对于顾钰这个孩子他们一向很是放心,既然他和白歆一起瞒着萧秦宋,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便罢。
顾钰犹豫了一下,随口扯了个谎:“白歆身体不适,这几日并不与我们一道用饭。”
他一般不说谎话,但因为自身性格淡漠,用那副没有表情的脸说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竟把在场的人都唬住了。
除了他那唯一知情的父母。
听闻白歆身体不适,萧秦宋眼中一惊,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语调急切,声音响亮。
一桌子的人都差异地看着他。
萧秦宋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收敛了面容,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顾钰摇摇头,道:“无甚大碍,不过是有些体虚力乏,多加调理便好。”
萧秦宋浅浅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话。
姜华予想到方才他那般紧张白歆的模样,心头闪过一阵不快,语气略微带了些尖锐,道:“这白姑娘身子还真是娇贵,日日在这顾府养尊处优,竟然还养出病来了。”
顾钰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有内容,替她辩解道:“白歆并非望都人士,之前在大理寺就时常会有不适应之症状出现,实属正常。”
“呵呵,两位关系真是好。”姜华予讽刺一般说着,她已经发现,无论是萧秦宋还是顾钰,都在有意袒护白歆,呈口舌之快,她落不到好处。
“承其吉言。”顾钰淡淡道。
姜华予虽然不能逞口舌之快,却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让白歆出来现身一见才行,她若是出来,必要她难堪,若是不出来,那便是置萧秦宋这九五之尊于无物,乃是大不敬,非治她个重罪不可。
她打定了要为难白歆的主意,于是便道:“虽然白姑娘生了病,但在陛下面前可不好太过无礼,为免不失体统,不妨,还是出来一见。”
为了让自己的提议更有公信力,她特意看了萧秦宋一眼,幽幽询问道:“陛下,我说的对吗?”
萧秦宋低头想了想,说来,她的确有很多天没有见到白歆了,说不想念......哪是假的。
再者联系起连日以来顾钰的反应,他真的不敢断定,白歆还在这里。
所以,他冲着姜华予,神色极为复杂地点了点头。
后者面色大为欣喜,顾钰却一下子就白了脸,连同一旁不明真相却隐隐开始为儿子担忧的顾国公和长公主。
几人都知道,白歆根本不在府中。
“陛下”,顾钰煞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然后抬头看着萧秦宋,随便扯了个理由,希望可以借此蒙混过关,“白歆的病,不适宜出来受凉,并且,万一传染给陛下,可不大好......”
“是不方便见,还是不想见?”姜华予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直视顾钰的双眼,不依不饶,“连陛下都开了金口,她还要抗旨?”
“并非如此”,顾钰淡定摇头,反驳她,面对姜华予,他不用像面对萧秦宋那般顾虑,总是抱着一种欺骗和隐瞒罪恶感,毕竟这个人,他不用在乎。
“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如改日再......”
姜华予再次高声打断他,接着又看了萧秦宋一眼,见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想来也不会怪罪自己越俎代庖,她知道,这就足以证明,她的提议和话语,他其实是默许的。
这么一想,姜华予的底气便又足了几分,面色露出一阵喜悦,沉声道:“改日?陛下日理万机,改日可不一定会有闲暇时间。陛下,你说可是?”
萧秦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着顾钰,想要从那张面无表情却是一脸苍白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对劲来,却发现仍是徒劳无功。
萧秦宋眯起双眼,然后缓缓点头,对顾钰道:“让她出来吧,你这顾府前后都有围墙屏障,不会有风,受不了凉,或者,我直接去她的也未尝不可。”
“陛下。”顾钰轻轻唤了他一声,却是并没有任何意思。
光从萧秦宋的语气和话里他就能看出来,他已经怀疑了,今天是铁了心想要见到白歆。
可是白歆还远在百里之外的冬雷国都盛京,他上哪给他找人去。
顾钰生平第一次这么紧张,他不断绞弄着自己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
身体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承认,他在害怕。
害怕白歆因此而被牵连,受萧秦宋一怒之下降罪,更怕自己和萧会因此而心声嫌隙。
他和他,这么多年都是一起共事,从未有过差池。
他是宁愿为了帮助白歆牺牲一切,但是现在的情况,的确在他的计划和考虑之外,不仅冬雷那边没有成事,白歆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又掺和进来一个萧秦宋。
一团乱。
顾钰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指,又猛的松开,眼中多了几分决绝,他已经决定,既然瞒不过,不如早些坦白,这种勾心斗角斗智斗勇的把戏,而且还是和最亲近的人,他玩不来。
“你们都下去。”顾钰看了周遭的下人一眼,然后眼神来自家爹娘和姜华予身上来回扫动。
虽然一言不发,但那眼中所蕴藏的意味,昭然若揭。
“顾公子这是何意?”姜华予眉毛一挑,明知故问。
顾钰并不打算解释,淡淡道:“此事干系重大,我只能说与陛下一个人听,还烦请爹娘和姜小姐见谅。”
长公主和顾国公还未从眼前面容清秀俊俏的男子其实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未来的皇后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便又察觉到饭桌上不可描述的诡异气氛。
一时为难。
身为顾钰的父母,他们自然是支持自家儿子的。
但是姜华予的决定和思想,他们也无权左右。
除非......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眼看着萧秦宋。
后者一脸淡然,就连眼神都是淡淡的,只是一眼,根本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我听陛下的。”姜华予也意识到现在萧秦宋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也是最为关键的,连忙表明立场。
“陛下,这件事兹事体大,又极为复杂,原谅我不能让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