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他走的时候，白歆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复杂而又惶恐不安地顶叮嘱了一句:“顺便查一下姜华予的出生日期。”
顾钰想了想，意识到她说的某种可能，心中警铃大作，点了点头，策马离去。
白歆看着激起阵阵灰尘的马儿，以及马背上的人，站在原地许久，一直没有动弹，陷入沉思。
为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有那么一刻，她不敢再查下去，她怕结果，是萧秦宋无法承受的残酷真相。
白歆略微痛苦地闭上双眼，在顾府的门口站着，在这初春的寒冷里，享受着这份不一样的宁静。
周府。
这天清晨，周子平接到早朝取消的消息，还来不及思考陛下到底出了何事，想着自己因为女儿的事已经告假许久，要不抽空进宫去面个圣。
这天收拾了一阵穿上官服，如同往常一般，先去了周留灵的房间瞧瞧她的情况。
里面的景象比起往日并无变化，周夫人依旧红肿着双眼坐在女儿的床前，眼底有着深深的倦意，两只眼睛旁边周围黑了一圈，正给女儿擦洗手掌。
周子平过去跟她问了几句情况，安抚了一阵便要出门去，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被夫人猛的叫住了。
周子平脚步一僵，回头，看到眼前他想也不敢想的景象，动作便定格在了那里。
周灵均的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这时正在自己房间的院子里练剑，希望可以通过活动尽早取得恢复。
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周留灵醒过来了，周灵均心头大喜，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的他立即将剑放下往妹妹的房间狂奔而去。
以至于没有听到家丁后面那句但是。
但是，情况有些不妙。
周灵均急匆匆地赶到周留灵的房间里，看见的第一幕景象便是周夫人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而周留灵死死地抱着她的腰，怯生生地低着头。
“灵儿，饿不饿，爹爹让人给你做......”周子平府下身体，用轻柔地语气和女儿说着话。
而接下来的的一幕，令周灵均看的瞠目结舌。
周留灵抬头惊恐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然后发出骇人的尖叫，接着更加胆怯地躲进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周子平一愣，心头一痛。
这还是她的女儿吗？
周灵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过去按着自家父亲的肩膀，轻轻问道:“父亲，请大夫来了吗？”
后者点头。
周灵均怕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吓到妹妹，所以一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每想到周留灵发现他的时候，眼睛里居然都是欣喜，绽放出如同孩子见到糖葫芦一般的温暖笑容，竟然从父亲的怀里钻了出来，开心地抱着周灵均，死也不撒手。
周灵均反应不过来，眼前这天真活泼，又单纯如孩童一般把他亲昵地抱着的姑娘......还是那个一心只想让他死的妹妹吗？
周灵均直直地站着，不敢动作，生怕这种温暖美好的感觉会因为自己一个不慎便毁于一旦。
更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啊。
渴望妹妹有一天能够放下对他的偏见，放下对仇恨的执念，他们，就像普通的兄妹。
妹妹可以无限制地对哥哥撒娇，亲昵地拥抱，就像现在这样。
哥哥会永远保护妹妹，以一个骑士一般的姿态。
然而，他没有做到。
周灵均伸手，轻轻回抱着妹妹，面目痛苦。
周子平和周灵均商量了一下，转身去让人到大理寺通知薛慎。
这时，大夫来了。
周夫人领着大夫来到周留灵面前，她却是不配合诊断，两只手仍旧死死地抱着自家兄长，无论怎么掰也不撒手。
周夫人不敢用强的，她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万一受了刺激又会出什么事。
“夫人您可不能心软呐，今天还是让老夫看看比较好。”被请来的大夫这样说道。
可是当他们去牵她的手时，周留灵再次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嘴里不停地喊:“哥哥，哥哥......”
周灵均浑身猛的一震，怀里柔弱的小人继续道:“哥哥，有坏人要抓走灵灵，灵灵怕怕......”
周灵均愣了很大一会儿，然后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和长发，柔声道:“别怕，有哥哥在。”
“嗯，灵灵最喜欢哥哥了。”周留灵说完，抬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周灵均展颜，对大夫和周夫人道:“我来吧。”
他将妹妹从自己怀里扶起来，然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柔声道:“灵灵，你听哥哥说，你现在病了，哥哥带你去看病好不好？”
周留灵忐忑不安，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满的嘟嘴，不确定地问:“哥哥真的会陪着灵灵吗？”
似乎他曾经有过前科，食言了一样。
周灵均举起双手:“哥哥发誓。”
周留灵想了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郑重点头:“嗯，灵灵相信哥哥。”
大夫最终的诊脉结果，周留灵的身体一切正常，只是心智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现在的心智，相当于一个六岁的孩童。
周夫人忍不住默默拭泪，他问大夫5可有其他解决之法。
没想到那大夫却是缓缓摇头，不住叹气:“夫人，这种病症在医学上俗称失心，一般是因为患者受了较大刺激造成的，无药可医。”
周夫人身子一软，大夫的一言一行，都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
那大夫又道:“夫人，我为周家看病很多年了，以前也为小姐诊断过，她之前心中郁结不散，心情一直不得顺畅。
如今虽然心智退化成了一个孩童，心里的心结却也不治而愈，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呐，活得快乐些总是好的。”
周夫人身体猛的一震，看着缩在周灵均怀里不肯出来的女儿，目光里渐渐充满爱怜和释然，难道，女儿现在才是最开心的吗？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埋藏得很深的地方，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和哥哥，亲密无间。
真好。
周夫人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