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歆问:“对了,方才听你提起姜捕头,我倒是想问逸风楼那边怎么样了?”
萧秦宋看了看顾钰,道:“你问他,是他和姜捕头一起送杜淳安的。”
“送?”白歆懵了,这两天到底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顾钰点头:“杜淳安把逸风楼交给了忠叔打理,自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啧啧。”白歆感叹,这一个两个的,这年头,高人都喜欢隐居云游。
闲话不表,白歆等人匆匆赶到薛慎房间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水盆的妇人,白歆因为走得太急差点跟她撞上。
人倒是没有撞到,水却溅出来了些许,更要命的是,直接洒到了她身上。
“不好意思,方才没看到公子您。”那人道歉。
白歆豪爽地摆摆手,自己也不能跟长辈一般见识不是,于是便道:“您言重了,是我的错,跑得太急冲撞了您。”
“刘大娘?”萧秦宋的一声惊呼响彻耳边。
刘大娘?!
白歆一惊,抬头仔细瞅了瞅眼前之人,那朴素的装扮和发饰,始终和蔼的温和笑脸,果然是刘烟宁不假。
比起一个月前还是疯疯傻傻精神不佳的模样,如今的刘烟宁虽然面色依旧憔悴,却已经添了几分神采。
至少,之前眼睛里那种令人心疼的绝望与哀伤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是周灵均回来了一切都变好了啊。
“你们进去看看薛慎吧,我先去打水。”刘烟宁说着,往外走去了。
几个人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看到大夫正坐在案前写着药方。
姜华予坐在桌子旁边,一脸困意,正用手撑着脑袋小憩。
周灵均坐在床边,眼睛都熬得发红,整个人的憔悴程度绝对不比刘烟宁的低,脸上是浓浓的担忧,眼睛,一直看着薛慎沉睡的脸。
醒过来吧。
一定要撑住啊。
待大夫的药方写好,萧秦宋上前询问了一番,他们才知道薛慎的大概情况。
没有伤及要害,剑刃恰好从偏离心脏半寸的位置穿过,不过,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毕竟身体被贯穿,失血过多。
加上他之前身体就有了损伤,这个危害还是相当大的。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今晚了。倘若熬过了今夜,一切好说。
几个人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如果他们没记错,这薛慎三天前刚刚醒过来,才苏醒一天不到,就再次回归了这种状况。
难道他的苏醒,就是为了去跟周灵均赎罪被他刺一剑吗?
不,白歆不信这些。
所谓的命运造化,天道轮回,有时候,只在于人的一念之间,便是心魔罢了。
当初刘大娘痛失爱子,伤心欲绝之下精神失常,导致疯疯癫癫,如今周灵均不仅没死,而且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她便恢复正常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也许都是是人生必经之事。
刘大娘能,薛慎也一样能。
就算是好事多磨,这两个人的惩罚,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老天爷,你难道真的要阴阳永隔才罢休?
“娘娘腔,你做什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萧秦宋嫌弃地撇撇嘴,“大夫不是说了,只要熬过今夜,又不是醒不过来了。”
白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因为上次薛慎的昏迷,两个月,说来就来,毫无防备,这些,都让她后怕。
大夫听到萧秦宋提起自己,谦逊地摇摇头:“大人,这是那位叫狄青的年轻公子说的,并非是老夫所言。”
“这位大夫说的没错。”这时候姜华予已经醒了,她本来就睡得不深,听见他们说话声就睁眼了。
“薛慎的伤口都是他处理的,这位老大夫说,他行医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堪称完美。”
“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呐。”老大夫摸着胡子感叹。
原来狄青这两天一直在料理薛慎的伤,难怪苏同接受审理都看不见他,因为他已经做好了生死同衾的准备,所以才不关心结果的吧。
薛慎的伤,苏同要负很大的责任,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宋轻思要带走苏同,也不会杀出最后的杀手锏,让周灵均重伤了薛慎。
他应该,也是想替苏同做些什么,赎罪或是弥补。
不过狄青不愧是狄家家主,医术真的没得挑,既然他都作出了诊断,想来他们就只有等到明天早上,再见分晓了。
“周大人?”白歆唤着周灵均,见他神情恍惚,再也不是平日里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模样。
“你这几日不分昼夜地守在这里,身子难免吃不消,先去休息,我们替你。”
周灵均只说了一句“多谢”,便没再言语,目光,依旧落在薛慎的脸上,充满眷恋与心疼。
白歆心里明白,周灵均这人看起来的确温和,但是他一旦倔起来,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痴情执着的人一般都倔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力量强大到可怕至极。
便不再劝他,但愿明日破晓之前,薛慎能够醒过来吧。
萧秦宋依次看了眼房里的众人,示意他们先跟自己出去,见大夫的药方已经写好,又安排了人随他去抓药。
白歆临走时看了周灵均一下,几日不见,他的背影明显单薄了许多,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几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周灵均和薛慎两个人,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又见到了他,却是他自己被摄魂的情况下,对他刀剑相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回去杀了那时的自己,都不要薛慎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上疼了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他怎么能够拿剑指着他。
想到当时的场景,周灵均便是抑制不住的心痛。
薛慎,你为什么要自己撞上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我吗?
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周灵均,永远不会怪薛慎,也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唯一想的,只要你安好,仅此,而已。
“薛慎,快些醒过来吧,”周灵均俯下身,微微闭着眼,冰凉的嘴唇轻轻在他耳旁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