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多了个不哭不闹,但却异常高冷对自己像防贼一样防着的小公主,李炎心灵深受打击。
我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有这么不像好人么?这两日下来,李炎都有些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看来仅只把大管家钟繇调来是弄不好了,得把贾玉也接来长安带孩子才行啊!李炎以手抚额。
“主公,不计公卿皇族,今长安尚有人口八十二万六千三百二十人。”秦荣抱着厚厚的一摞帛书,朝李炎禀报道。
“董卓迁都之时,长安共计人口一百四十余万,尚不足一年,尽锐减至此,这帝都埋葬了多少枯骨!”听闻秦荣报出的数据,李炎不由长叹一声。
车轮滚滚,长长的队伍踏着如血的夕阳前行,在这荒无人烟的野郊中平添了一股孤凄悲壮。
扛着枪戟低头行走的士卒士气低落,为首骑跨枣红战马将军亦一言不发。
“呱呱呱!”
一支足有上百只的乌鸦群被行军的将士惊起,盘旋上高空,抢夺着腐肉。
郭汜抬头望向天空中抢食的乌鸦,不由一阵出神。
郭汜不由自主停住战马,一众跟随在后的将士也纷纷驻足,皆顺着郭汜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中抢食的乌鸦。
一条流淌着脓血的腐肉在鸦群中几经易口。
“呱!”
一只盘旋在低空的乌鸦忽然冲天而上,一口叼住因激战而往下掉落的腐肉。
“呱呱!”
被突然杀出的乌鸦夺走了腐肉,方才激战的几只大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齐齐朝夺肉的乌鸦狠狠啄去。
“呱!”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鸣,漆黑的羽毛飘零,鲜血飞溅,突然杀出抢得腐肉的乌鸦在高空中毙命,随着那条腐肉开始往下坠落。
“砰!”
残破的鸦身就掉落在郭汜面前。
郭汜突然裂开嘴唇笑了起来:“在这乱世,人与乌鸦又有何异!”
“传吾号令,全军将士就在此处扎营,招军中将校前来大帐议事。”郭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高声吩咐。
“军中尚有多少兵马?”扫视大帐中众将一眼,郭汜平静道。
“禀主公,这四五日军中多有掉队逃逸者,如今吾等尚有弓弩手五千,步卒一万六千,骑兵一万二千。”
“尚有将士三万,足矣!”郭汜轻扶佩剑,突然高声道。
“今天下大乱,天子暗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李炎虽据京师,却也压服不了这天下诸侯,吾等精兵强将,何愁无立足之地。”
看着由早先的倾颓突然变得豪气云干的郭汜,大帐中一众将校面面相觑,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众人不答话,郭汜也不以为意,接着道:“诸君以为,这大汉十三州,吾等该往何处?”
听闻郭汜开门见山的问出来,一众将或低头沉思或与身旁的同僚交头接耳,皆纷纷思索起来。
“主公,李炎已占雍凉,幽州有公孙瓒,冀州有袁绍,而并州接壤三方,势必成为战乱之地,吾等或可趁此诸方未定之时出兵夺之。”并州出身的战将赵骁率先抱拳道。
“万万不可!”
“主公,并州北接匈奴鲜卑,而今西面南面为李炎所困,东北袁绍公孙瓒更是虎视眈眈,四方皆敌,绝非成事之地。”
“况此并州人烟稀薄,四面之敌皆非易与之辈,吾等如若贸然进入并州,周边诸侯群起而攻之,危矣!”
赵晓闻言冷哼一声:“并州背靠塞外,可进可退,正是吾等铁骑用武之地。”
“如今李炎虽侥幸占据京师,然朝中公卿又岂是易与之辈,其自顾尚且无暇,焉有余力插手并州之事。”
“至于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其二者早已反目,两家相互攻伐,若袁绍先入并州,公孙瓒必然击其后,公孙瓒入并州则袁绍必兵发易京,又岂能联合掣肘主公。”
赵晓乃是羌汉混血之人,跟随郭汜数年,屡立战功,又加之有几分谋略,深得郭汜信重,此时出言反驳质疑自己的校尉孔岑,直唬得孔岑不敢发声。
见赵晓与孔岑争论,郭汜却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一时间,大帐再次陷入寂静,众人或是继续沉思或是抬眼偷瞄上首的郭汜,皆不再随意发言。
如此静寂半晌,郭汜眉头微皱:“诸君可还有良策乎?”
见郭汜再次发问,李蒙看了身旁脸色阴沉的王方一眼,上前抱拳道:“主公,正如赵校尉所言,如今李炎霸占京师,朝中公卿心思各异,李炎断然无有余力顾及吾等,依属下之见,吾等无需远行,只需东进数十里,屯军于司隶便可。”
听闻李蒙称呼郭汜为主公,王方心中一突,看向前方躬身抱拳的李蒙,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几分。
董卓身死之后,李蒙王方皆纠集起七八千溃散的西凉兵马来同郭汜结盟,本是盟友而非下属。
然则前番攻城之战,两人部众皆折损不少,李蒙部众损失近半,王方更是仅只余下三千残军。
比自己部众更为强盛的李蒙率先投靠了郭汜,这便等若将王方至于极为不利之地。
见李蒙称呼自己为主公,郭汜眉头舒展,抬手道:“屯兵司隶尔后如何?”
“吾等虽攻城失利,然尚有兵马三万余,正可乘机东进洛阳一举攻占平阳、弘农两郡站住阵脚,而后征兵筹粮,以待京师变化。”
“若李炎根基不稳京师生乱,吾等便可挥军西进,奔袭长安。”
“如若李炎小儿侥幸压服京师,则吾等可向东攻取河东、新郑,争霸于中原,而后取长安。”
“哈哈哈!此等计策无异于天方夜谭,白日做梦,尔何以敢出言。”李蒙话音方落,便见王方大笑道。
听闻王方大笑,郭汜脸色一沉,对于长安城下败于李炎,郭汜终究难以释怀,赵骁所言攻占并州虽看似可行,但却非郭汜心底想要的结果。
而李蒙的提议,待时而动谋攻长安,却正合郭汜心中所想,故而见王方大笑,郭汜当即变了脸色。
“主公,李蒙所言大误主公矣!洛阳已被太师付之一炬,如今已成焦土,又何处征兵筹粮。”
“弘农杨氏乃大族,家兵无数,颇具名望,若要攻取,吾等必然折损不少将士。”
“况且河内王匡养精蓄锐良久,断然不会坐观河东、新郑落入他人之手,领军东进之策还请主公三思。”
郭汜看向下首的李蒙、王方、赵骁、孔岑等人,露出沉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