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
萧父乐的合不拢嘴,原本以为数十万的赔偿,没想到被萧此一处理,竟降到了一万块。
其实万把块对萧家来说也是肉疼,但祸与祸相比,痛苦也就减轻了。
父亲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萧此本打算跟着洗白菜的,不料被父亲一再驱赶,在萧父眼中,女儿已经够辛苦了,放假难得回来一次,就该好好休息着。
萧此没办法,知道父亲虽是干活,但心里乐呵,她也有些话想和萧晰说,干脆来到院子,坐在窗前的小板凳上。
已经是深秋了,风一吹来树叶飒飒的响,院子角落里已经薄薄铺上金黄。
萧此看着歪脖老柳树,托着下巴不禁呢喃出声:“它得有三十年了吧?”
“爸爸说盖房子时就有了,小时后我们还在下面荡秋千。”萧晰沉默片刻:“姐,今天那个女人不是好对付的,你怎么那么大胆,咬定她的包是假的,万一她没被你吓唬住……”
“怎么会呢?包,一定是假的,金属标识不对。”萧晰得意一笑,抻了抻衣摆:“还有,看见这小衣服吗?头两年的CK定制,那女人的确认识牌子,但她一个暴发户,还没积累到足够的经验,分辨出衣服款式新旧。”
“这也要积累吗?”
“财富当然是一代代积累的,一代创业,二代富足,三代搞艺术,就是这样形成的世家,她才不过是一代未成形而已,怎么会看出我的破绽。”
萧此说这话时,讽刺了女人,也讽刺了自己,她们,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那这衣服……”
“当初嫁给安成欢时买的,离婚时我没拿他金银首饰,只拿了两件旧衣服。”萧此低低一笑:“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不贪慕荣华,实际我是担心安成欢秋后算账,所以干脆不拿,至于衣服嘛……他身边女人指定看不上,是就顺手带着了,哪成想还有今天的作用。”
“你竟然还得意?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蒋粒害的。”
萧晰把沙糖果端到萧此面前,萧此随便捡一个,咬一口,先是酸的,后来是回味悠长的爽口清甜。
“这玩意儿城里也有卖的,但都不比家里的好吃。”
“都是农药催的,家里可什么都不用,要我说就应该多种两棵果树……谁知道你竟然在后院种了一棵茶树,还活了。”
萧此眼神有一瞬间放空,半晌才颔首:“嗯。”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种花树呢?”
“就是喜欢。”
“白茶花花语是初恋与谅解。”萧晰声音低低的,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骤然听来,竟有些男人味的低沉。
萧此侧脸看他:“你还信这些啊?怎么,老爹嫌那棵树碍事?碍事砍了就好了。”
“它太脆弱了,根本不用砍,徒手折都能折断。”
萧晰屈身坐在萧此身侧,他近一米八的身高,矮身坐在小马扎上,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萧此忍不住勾起嘴角:“是啊,太脆弱了,本来就不该出现的。”
“你今天说话有点奇怪。”
“哪里有,是你青春期敏感,什么东西都乱联想,白茶花多好看啊,到时候开满一树,风一吹来还有淡淡清香,你不懂闲情雅致。”
萧此嫌弃摆摆手,但萧晰却知道,她只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谈。
萧此担心萧晰继续追问,心里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在父亲已经端了两碗白菜面出来。
两碗都是大海碗,上面铺着葱末和切丝的翠白菜,萧此用筷子翻一翻,面下面果然有颗鸡蛋。
她用筷子把鸡蛋拨开,还没把黄拿出来,面前碗里就被丢进来两瓣蛋清,跟着自己碗里的蛋黄也被夹走。
萧此抬头看向少年:“哟,这被欺负的习惯还留着呢?”
“我喜欢吃蛋黄不行?”少年闷着头。
萧此笑嘻嘻,也不揭穿他,倒是一边父亲满脸慈爱:“你们姐弟可真好,姐姐只吃蛋清,弟弟只吃蛋黄,不浪费。”
“他长身体呢,补充营养应该的。”萧此调侃,萧晰竟没有像年幼一样辩驳。
孩子真的长大懂事了。
“小此啊,家里也没什么,你周末休息两天,明个儿走的时候,拿点家里笨鸡蛋,我已经装好了,别忘了啊。”
“爸,别弄那些没用的,城里超市什么没有啊。”
“那不一样,不一样。”父亲满脸朴实的笑。
她看着父亲脸上堆积的皱纹,忍不住出神,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如果自己没那么多外债该多好,哪怕没有母亲,自己也可以留在村子里,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每天和父亲弟弟相伴,足矣。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萧此长叹口气,一晚白菜面很快见底,萧此恨不得把汤都喝干净,放下海碗一扭头,正见萧晰定定看着自己。
少年生的极为精致,眼尾略长,漆黑的眸子宛若天上的寒星,不过此刻寒星被额前碎发遮住了,倒少了两分凛冽,多了两分温顺。
想起萧晰和那胖墩男孩道歉时,对方那惊讶的模样,萧此忍不住问他:“萧晰,你有好好上学吧?”
“怎么这样问?”
“你可不许学坏,不许学那些年轻气盛的小男孩,带一堆人逛网吧逃课打架……也不许为女孩争风吃醋!”
少年沉默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他情绪越来越不外露了,有点像当年的母亲,什么事都放心里,旁人不知,等他真的展露出意图时,已经没人能挽回了。
担心自己管的太多,把他逼得像母亲一样,萧此忍不住补充:“姐姐不是妨碍你,你现在还小,等你高考完了,上了大学,想怎么恋爱就怎么恋爱,好不好?”
“幼稚。”
“什么?”
“那些女孩都太幼稚,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这世上的人只在乎权势,爱不过是荷尔蒙短暂作祟三个月。”
萧此忍不住笑他:“你说这话时,好像什么都懂,但是啊,唯独不懂爱。”
“你这么说,是爱上谁了?那个安成欢?”
“非也非也,个中滋味,不可言传。”萧此故作高深:“我今天有些累,晚上要早点休息,你把床收拾出来让我。”
“早收拾好了。”
少年嘟囔两句,但还是乖乖进屋,把床铺铺的一丝褶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