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就是戏文子里那种最招人恨,贪财又刻薄的女人了。
劣质的口中涂在唇上有一股刺鼻的蜡味,她对着镜子嘴巴一抿,倒笑的颇为自得满意。
口红盖“哒”一声合上,她仔细的放到化妆包里,一转身,正撞上门口宁护花厌恶的眼神。
“萧此,萧主管,恭喜呀!”对方阴阳怪气,上下打量她一眼,眼底满是对她穷酸的嫌弃:“下班后赵经理组了局,叫萧主管一起过去。”
“通知还没下来,这么称呼,护花姐折煞我了。”
“在经理面前卖弄**半个月,这次上任不是你还能是谁?”
萧此不想与其争辩,转身欲走,不料背后宁护花又道:“不过也真是可惜了,枉你那么卖力巴结,公司却被收购了,所有旧主直辖管理阶层的,全部被换掉了。”
宁护花对着镜子拨弄新烫的卷发,看着镜子中萧此背影,得意炫耀自己一手消息:“新老板雷厉风行,后天会直接来公司巡查。”
萧此果然止步:“收购?”
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好端端一个上升期快销公司,怎么忽然易主了?
大区经理一换,那她之前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最疼爱你的赵经理在金都酒店定了包厢,晚上可别迟到哦。”
宁护花又明里暗里讥讽几句,转身离开,剩下萧此站在门口,心中百转千回,沉甸甸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昔日赵经理工作上对她多有照拂,虽然有所图谋,但也算是入职恩师了,就算心里厌烦,但送别仪式,职场上该走的面子还是要走的。
萧此攥着包包带子的手紧了又紧,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回家换身衣服。
身在公关部,为了签合同她尽职尽责把自己打扮成花瓶,回到家里打开衣柜,衣架上各种连衣裙款式应有尽有,吊带的、开叉的、深V的,大同小异的剪裁,如出一辙的廉价。
但今天她只捡了一件寡妇似得黑色,对着镜子忖了忖,又厚补了一层劣质的粉底,画了艳俗口红。
不是她多清高,只怕那赵经理一直惦记她,今天指不定要闹什么幺蛾子,她忙了一天,只想快点应付回家。
奈何天不遂人愿,晚上八点,她承蒙宁护花的“照拂”,没赶上和其他同事一起进去,包厢方桌正中央的赵经理一眼就盯住了她。
罚酒三杯又三杯,一半恶搞一半报复,萧此二话不说,让喝就喝。
那赵经理见她爽快,干脆让做身边,借着朦胧的灯光仔细瞧,杏眼琼鼻,看着颇为精致,不由心头一荡。
身为公关部女将,萧此见惯了这种场面,自然知道该如何以进为退,她主动往赵经理怀里依了依,赵经理伸手掐一下脸蛋,不料竟是厚重一层粉,劣质的,廉价的要命。
平时远远瞧着清纯的跟水仙花似得,如今得手一看竟如此庸俗,顿时有些扫兴。
她还不识趣,端着酒杯要敬酒,两人距离太近,经理又闻到她身上刺鼻香水,混合着包厢烟酒气,心中顿时恶心,下意识伸手往外推,一来一往她手腕一歪,整杯酒都撒在了身上。
“什么玩意儿!”
赵经理顿时站起身大骂,指着她鼻子骂,戳着她脑瓜骂,也不知是为了这杯酒,还是报复昔日被她愚弄利用,她也不还嘴不解释,一副受惊模样缩着,小心翼翼看他,越瞧越让人烦。
“滚,老子当初也是瞎了眼!”
一声怒吼,她灰溜溜地被赶出门,依靠墙上,与乌糟室内隔绝后,脸上的木讷如潮水消退一干二净,樱唇紧抿一瞬间竟生出一丝欺霜冰冷。
不过很快又是刻板的微笑,厚重的粉,她是这小小公关部最不受待见的角儿。
一路走过去,恰逢去洗手间的同事,背后免不了又是指指点点。
“被赶出来了?那赵经理从前不是最疼她吗?”
“一个靠卖身上位的女人而已,如今赵经理也被新主开了,看她以后还在谁面前谄媚。”
“有人就是天生的下贱,听说她以前是阔太,偷人被丈夫抓了,她丈夫在江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怒之下,干脆把她卖到那种地方……所以现在巴结上司也是手到擒来啊。”
“真不要脸,要是我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死?
萧此回头看向两位八卦的姑娘,那两人也是年纪轻的,见她回头,忙相互推攘跑远了,她倒是扬了眉梢。
“我可要好好活着呢。”
而且还要够长久,她可比一般人更喜欢活着。
一身的酒渍洒在胸前,即便到洗手间清理也洗不大干净,好在裙子是黑色的,她抽了纸巾在胸前沾水,正高兴今天能提前回去,小鬼一样难缠的宁护花再度出现。
萧此也不是好脾气的,正要开口怼她,不料宁护花神色异常古怪:“老板找你。”
萧此愣了愣。
“哪个老板?”
不论是哪个,都不该和她这种小卒有交集才是。
萧此直觉这事不简单,她试图和宁护花套话,奈何对方始终都是一句“不知道”,态度谨慎到诡异。
她只得跟在宁护花身后亦步亦趋。
按照金都酒店不成文的规定,楼层越高消费档次越高,她这么多年就没上过四楼往上,眼看着电梯跳到传说禁地十一层,萧此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到了地方,宁护花一把将她推出电梯,自己先跑了,萧此死命按开门键,却发现电梯是要授权刷卡的。
认命再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长廊,连个人影都没有,廊上铺着纯白波斯地毯,一脚踩下去好像在云端。
如梦似幻。
她从没来过这么奢华的地。
慌张无措,谨小慎微,她最终锁定了走廊尽头的灯光,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隐约也听到人声,正要抬手敲门,红木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保镖模样的男人机器一样守在门口,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室内只开了基础照明,她隐约觉得背光沙发处坐了个人,但看不清模样。
“您好,我是公关部萧此,宁护花让我来的。”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应,倒是身后保镖上前,给她倒了一杯干红。
她不明其意,在对方授意下浅尝一口,味道和刚刚赵经理那的一样。
“感觉如何。”
沙发上的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寒冬风雪一般凛冽,化成刃,能在肌肤上刮出血来。
萧此手指一紧,酒水险些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