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凛抿唇不语。
是,他很丑。
人人都说他比不上白沐风,他曾经不在乎,也未曾想去比较,他的生活便是杀人,然后便是发呆。
十几年来的时光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能在冰凛至境待上好久,只或躺或坐。
一个人,唯有剑相伴。
可是圣女,圣女也喜欢白沐风的脸。
千凛不由地捏紧了指尖,眼睛暗沉了下去。
“可是我觉得你哪里都好看啊,你是信我还是信别人?”安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竟然这般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可能因为……
他的命运也是那般,生来便受人操控,无法拥有自己的选择。
不过还好,白迟已死,他终于能彻底做自己了,不像她,呵……大概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推翻诸神呢。
安宁轻笑,“这双眼睛尤其好看。”
从第一眼便觉得干净明澈,是真的很美,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还有……
还有她一直忽略的,熟悉。
安宁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抚上他的眼睛,“我想看,我喜欢,我喜欢看你为我变色的样子……”
她真的喜欢,看他无辜后的动心,沉寂后的情动。
不知何故,偏生喜欢,想带回去养在身边。
可惜,金蛋系统从来都不让。
思及此,安宁心里油然升起淡淡的怨念,低头,亲吻他,有些狠。
少年喉结滑动,眸色冰蓝,如她所愿。
“圣女,可是真的喜欢?”千凛揽了她的腰,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插入她的发丝里,于其中缱绻流连。
“是啊,很喜欢。”安宁伏在他胸口,好奇地问,“你杀人的时候眼睛也会变色吗?”
“遇到你之前,从未有过。”
“为什么?”安宁有些震惊。
“因为……”少年望着她的眉眼,温柔地摩挲她的唇,“只为你心动。”
他冰蓝的眸闪过一道绚丽的光芒。
漂亮至极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还有她身后的……皑皑冰雪。
冰凛至境——
*
“冰凛至境!”
安宁陡然睁眼,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
镜殇宫什么时候变成了冰凛至镜?
噗通噗通——
属于少年的心跳声,急促、紊乱,骤停,再起……
听得清清楚楚,好像他就在身边。
自从她醒来,千凛就再也没有拿出过冰凛剑。
而她,竟然也能入得了冰凛至境。
原主的身体早该破败,就此消亡,现今消磨的又是谁的生命?
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一场终结?
金蛋系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每次求死都会遇到各种意外。
上吊绳断,跳水……自己被迫飘上了岸。
费心制毒,药瓶子能自己打翻。
全宫上下除她之外互相惩罚暂且不说,就说她试探性要闷死自己,被子都能飞。
总之一切危害生命的所有行为,都会被干涉。
明明没有人出现。
安宁扶额,拧眉。
终于穿上衣服,快速跑出了圣女宫。
陈青在身后跟着。
“带我去见宫主,我要见他,立刻、马上,一刻都等不了!”安宁清冷冷说道。
凛境宫。
左护法挡住她:“圣女,宫主歇下了,请回!”
安宁快步走向前推门,再次被他拦住,“圣女恕罪,宫主不让人打扰,尤其是圣女。”连忙捂住嘴巴,他是谁他在哪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噢?”安宁勾唇,“什么叫尤其是我?我跟他的关系你们会不知道,嗯?”
“不是的,是任何人都……”
安宁身体前倾,笑得撩人,“如果我在这亲你,他会如何?”
闻言,左护法连忙跪下,紧张地流汗,“圣女别为难属下了。”
“好,那你也别为难我。”安宁侧过身,“陈青,他就交给你了。”
陈青摸了摸指骨,“属下领命。”
……
“陈青,你竟然对我动手,你听圣女的还是宫主的?”
“宫主说了,一切以圣女为先。”
“你——”
……
左护法被陈青缠住,安宁得以推门而入。
房里寒凉如冰,意外的是,她并不觉得太冷。
她渐渐走过去,目光所及,床榻上,少年果然在睡。
长而翘的眼睫轻颤,他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放在薄被外的手青筋暴起,似乎抓着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吵醒你吗?”安宁看着他,放轻脚步,伸手,指尖将要触上他的脉搏——
少年猛然惊醒,扼住她的手腕,碰到她时收了不少力道,“你来了。”
“我刚才……”安宁一本正经地说,“只是想握你的手。”
“嗯。”他应着,反握住她的手。
十指交握,相携白头。
他看着,薄薄的唇浮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很少笑,但每次笑都极好看,这一次也不例外,勾人的很。
“我们有几天没见了。”声音娇柔,稍微夹杂点点委屈,安宁尽力了。
少年不假思索道,“两天。”
安宁:……
她只是为了借机表达一下一日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让他放松警惕,根本没想提问啊。
这,除非他心里刚好想到了这点。
安宁皱眉,“小哑巴,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千凛抿着唇不说话,只微微低头,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如果不喜欢,那就别为做什么了,”安宁平静地说,“无论什么。”
少年紧抿的唇颤了颤,气息粗重而紊乱,漆黑的眸飘过一抹潋滟的蓝。
久久,他才一字一顿,“我,喜欢,很喜欢。”
喜欢圣女。
从他知晓何为喜欢的那刻,从他听说男人对女人来说很危险之时,他便知道,此生、往后,只喜欢圣女,或者该说,只爱她——
安宁暗暗叹了口气,俯身凑过去吻了吻他轻颤的唇,“好,我知道了,那我在这里住下,陪你。”
“圣女,回圣女宫。”少年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好,也听你的。可是我今天想在这睡,你让不让?”安宁挑唇,笑问。
“自然……”满心欢喜。
安宁脱了外衣,爬上了床,躺在他身侧。
心跳声还是那般紊乱,急促,忽而又缓慢,轻若无声,好像随时会彻底停止跳动。
安宁悄悄往他怀里钻,耳瓣不经意地抵在他的胸口。
那诡异的心跳声还在继续,不过,不是从少年的胸腔传出,而是——
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