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秦国国君赢子楚的那个儿子?”
李牧抱起双臂,就这么盯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开口发问道。
周围邯郸学宫学子的视线,他也感受到了,不过并没有理会。
两国之战,积累下来的恩怨即使再深,也不应该堆积在一个不过九岁的孩子身上。
没有实力上前线对阵杀敌,只会在后方毫无顾忌的嚷嚷之辈,不过是懦夫的行为罢了。
李牧之所以注意到了嬴政,不是因为他质子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天资。
作为兵家大宗师,下面这些学子谁认真听了,谁没有认真,李牧只是神魂一扫,便能全部得知。
因此,他才注意到了这个角落处的小子。
听到李牧的发问,嬴政皱了皱眉头。
他有些摸不清楚李牧想要做什么,不过眼下势弱,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眼前这位宗师的问题比较好。
“学生赵政,见过李师。”
撩起衣袍,躬身一礼,嬴政略带些稚嫩的沉稳声音,便响彻在了眼前的学宫之内。
看着眼前礼数周全,沉着冷静,举止之间没有丝毫错漏的黑衣少年,李牧眼中不自觉得,便闪过了一丝失望。
满座大丈夫,无一是英杰。
区区一个远在异国的九岁质子,竟然能比这满座学子还要来的优秀,何其可羞矣!
偏偏这在座的,竟然无一察觉。
“起来吧,你很不错。”
默了片刻,李牧走上前来,拍了拍眼前黑衣少年的肩膀,语气带着些鼓励。
李牧的话语不大不小,但是这整个室内,都能清晰的听到。
“刚刚...李将军夸了那个秦国的质子?”
“凭什么,那家伙看上去也就八九余岁,就是再认真又能听进去几分学问。”
学子之中,有人震惊,有人愤愤鸣不平。
但是却没人选择站起身子,前去质疑李牧的话语。
他们虽然不爽,但是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知道李牧既然夸奖嬴政,那么嬴政自身,就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多谢将军。”
得到当世宗师的夸赞,嬴政也没有丝毫高兴,就好像是经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好小子,这份心性,若是不出意外,他日必成大器。”
李牧眯了眯眼? 心中渐渐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你随我来。”
下一刻李牧便站起身子? 对着嬴政嘱咐一句? 从这讲堂后门处走了出去。
看到李牧出门的身影,嬴政想了下,对着旁边的燕丹打了声招呼后,也随之走了出去。
“有意思。”
白袍道人就静静的当个透明的背景板? 看着这赵国支柱与未来的秦始皇对话。
“没想到嬴政幼年之时? 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不记于史的过往。”
异色从路遥瞳孔一闪而逝。
也是,作为通晓儒、法、道、兵等多家大道? 并能将其融会贯通的天骄,秦帝嬴政的经历,自然不能像黄天界史书之中记载的这般简单。
随着白袍道人身形闪动? 下一刻视线便再次移到了嬴政与李牧之间。
只见这一大一小的二人? 出了讲堂教室后,就进入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中。
这小房间虽然空旷,但是因为有李牧在此,倒是没有闲人敢于上前窥视。
“赵政? 如果本将给你一次机会? 让你选择彻底留在赵国,你会怎么去选?”
“坐。”
李牧进入房间,便直奔主题。
他的目标很简单? 那就是想要将嬴政彻底留在赵国,为赵国效力。
李牧虽然不知道嬴政出生带有异象,但是光凭此子展现出来的天资与心性,就值得他为其抛出橄榄枝。
“王上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本将作为担保,定能保你无忧。”
“此外,若是你同意,本将还会收你为弟子,亲自教授你兵家之法,修行之道,日后无论是成为大修行者,还是入朝为一国柱石,都随你意。”
“如此待遇,你看如何?”
长平之战后,赵括自刎、廉颇老矣,李牧俨然就是如今赵国军中为数不多的良将,在整个军方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要保嬴政一个无足轻重的他国质子,并没有什么困难。
但是这选择落到嬴政身上就不一样了。
他要是拜李牧为师,那今后就再也没有回到秦国的希望。
秦国不会接收一个加入赵国阵营的王子。
即使秦国国君同意,秦国的军队与贵族也不会同意。
此刻,嬴政的心里,又再度回想起了那个身着白衣,身子骨有些羸弱的男子。
那是他的父亲,现任秦国国君。
手掌不由自主的捏紧,嬴政的面容之上,第一次有了神色波动。
修行之道,自打他来了这邯郸学宫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想,已经想了整整三年不止。
此刻,嬴政苦求已久的机遇就摆在眼前,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去选择了。
李牧,五阶巅峰的兵家大宗师,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兵家圣贤的存在。
如此强者,数遍天下七国,除去那些世外仙人圣人,能与其媲美的寥寥无几。
即使回到秦国,他也不一定有机缘能拜到如此强者为师。
一条是可以见得的通天大道,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上去,他日未尝没有证道成仙成圣之机,
而另一条,则是继续坚守下去,期望他的父亲能够遣人接他回国,然而嬴政等了三年,却也没有等来。
“李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而政不过是一个九岁孩童。”
“可否容我回去细细思量,他日再给予将军你答复。”
嬴政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对着李牧回答道。
他承认,他心动了。
如此优厚的条件,没有人会不心动,更何况嬴政不过是一个区区九岁的孩童。
他没有当面同意,已是心志坚定。
“哈哈,无妨无妨。”
“本将此次换防下来,还会继续在这邯郸呆上一段时日,你要是有所决定,尽管来找吾便是。”
李牧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支令牌,递给了面前的黑衣少年。
“执此令牌,你可以随便出入李府,如果军中无事的话,这段时日本将都会在家中小住。”
“阿政,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身着甲胄的将军便将令牌放在了嬴政手中,随后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邯郸学宫。
嬴政看着李牧慢慢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缓缓捏紧了掌间的令牌,表情有些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