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雕阴郡上县。
红日当空,给这初冬的正午晒的暖洋洋,,平日里,这样的好天气的下午,完全就是让人直打瞌睡。不过此时的上县城上,那些仓促间套着铠甲,提着长矛横刀,张着弯弓的守军将士们,却全都一个个面色如土,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不是暖阳照的,而是城下数百步开外,那支近万的陈军骑兵给惊的。
城下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陈骑,上来就是一通限时献城投降的话。
然后就是让人恐惧难安、犹豫不决的一刻钟时间。
城上的守军还没有来的及做出决定,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城下的陈军没有半分犹豫,只怕的一阵角声响起,数十面战鼓已经擂动,令旗招展,战旗摇动。
下一瞬间,那支整齐的骑兵阵中突然驰出两支骑兵,后面烟尘滚滚,却是马后拖着数十上百的战车。
战马驰至城下百五十步停下,马上骑士飞速翻身下马,迅速的推动着战车在城门前摆下了数列长阵。
只听的战车旁一员陈军将领挥动着一面红色的小旗,紧接着就听到突然一阵雷霆声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动静传来,下一刻,陈军的战车阵地上冒出一股白烟,然后便只听到头上呼啸声不断,再接下来便是一个接一个冒着焰火硝烟的飞弹落下。
轰隆隆……
城头上密密麻麻,如临大敌提枪站着的成百上千的守军一下子就被炸了个血肉横飞,城垛坍塌,尸横遍野。
一百架小型轻便组装的抛雷车的三次齐速射,三百发爆裂弹,立即将上县城中的守军士气彻底夺去。
当三轮抛射停止之后,不等陈军准备下一轮射击,城头上已经举起了白旗。
只听的数名守军在城上狼狈大喊:“愿降,愿降!”
不过城下的陈军似乎对于上县守军这种吃打之后才降的做法有些不满,黑色飞鹰战旗之下的那名墨麒麟宝铠的年青统帅并没有立即接受的意思。
大帅没有接受投降,下达停止进攻的命令,工兵营的老刘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罢休。
“爆裂弹三发自由抛射,放!”工兵营校尉刘得水甩着膀子,右手的红色令旗一阵挥动。一百辆刚发过威的轻型组装抛雷车再次射击。
城头上一片狼嚎,虽然守军拼命躲闪,可是在光光的城墙之上,要想躲开那爆裂弹炸开来来爆裂开来的那些碎钉瓷片,却是十分不易。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在身边爆炸的弹片给打成筛子,倒霉一点的甚至会直接被削成两断。
陈军的凶狠攻击,让城中的守军一片绝望。其间城门楼与城墙附近的数栋房屋起火,火借风势,整个城池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在绝望之下,城中守军组织了两次突围,可惜城外有近万陈军轻骑,他们除了经受了几轮密集箭雨的洗礼,留下一地的尸体后,便只能无奈的再撤回了城中。
直到足足两刻钟之后,飞鹰战旗之下的陈克敌才终于冷着脸挥手示意停止了进攻。
到这个时候,上县城中早已经再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意。
陈军的一支小部队顺利的打开了城门,进入了城中。
上县城中本来有五千守军,不过其中本来有大部份都是些老弱,还有不少其实是守城将领的私兵。先前第一轮的炮击中就已经死了数百,之后突围又死了近千。剩下的此时早就已经溃散,脱了战袍,扔了刀兵,分散逃入百姓家中了。
陈军入城,依然还有不少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街头乱窜的,被陈军碰到大多都被一刀斩杀。少数识相一见到陈军就扔武器跪下的,算是捡了一条小命。
等陈克敌与胡海等诸将率军入城,远远的已经看到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正直奔而来。
不等陈军上前,这伙人已经扔下了刀枪,全都跪下。
当先的却是一个长袍玉带的肥胖之人,跪在那里磕头如捣蒜一般。
“将军饶命,莫杀小人,小人投降。莫杀小人,小人有用!”
陈克敌有些不齿的看了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一眼:“你是何身份,速报上名来。你且说说你有何用,说不出来,一刀拖下去斩了。”
那人匍匐在地,脑袋挨着地,屁滚尿流一路膝行到陈克敌等人面前。一身连泥带土,衣服污了大半,发焦脸黑,又是连连磕头砰砰直响,他颤抖着声音道:“小人刘世光,见过各位爷爷。”
“早知如此,一开始为何不肯降?”陈克敌冷冷道。刚刚他不接受城中投降,反而要如此猛攻杀戮一番,当然也是为了立威。虽然说这次皇帝的意思是前后调派十万军队入陇上。
不过眼下能进入陇上的也只有五万人马而已,而且先锋的还只有他的一万人,后面的一时还得排队渡河。而且一时半会之间,人虽能到,但后勤粮草器械等物资却是不能马上运到。
眼下到这个时候,战争已经开打,这边陈军渡河的消息也肯定再隐瞒不了多久。现在是有心攻无备,自然是一路顺利。可接下来,肯定就得和刘武周硬打硬了,甚至有可能还会面对宇文氏的兵马。
因此,在最短的时间内,陈克敌也需要在陇上建立起一个后勤的基地。上县算是距离黄河索桥最近的一座城池,城池也还算坚固。在陈克敌的计划中,是要将这里做为一个临时的后方基地,后面运来的粮草,甚至是近期还得派兵出处搜集粮草,最后都得暂时运于此处。
万一陈军与刘武周暂时作战失利,也还能有一个依托之地。才能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为了避免城中之人有什么坏心,陈克敌才打算展露一下雷霆手段,狠狠震慑一下,以免这些人将来暗中捣乱。
那刘世光战战兢兢:“小的原也是本地豪族,当初梁师都起兵,裹挟起事。后来被他委任为雕阴郡太守,梁师都被刘武周火并之后,小的也被贬为上县县令。小的哪里敢对抗天军,之前大帅领兵一到,小的就曾提出开城归降,奈何那太守杨度和驻军将军马武两人都是刘武周的亲信,拒不肯降。小的虽有心,却也无力啊。”
“那杨度和马武二人呢?”
刘世光忙转手向后招了一下手,后面那群人当中,立即走出两人。
两人走上前来,手中都还提着一个首级。刘世光一脸堆笑道:“回大帅的话,小的一心向着大陈,见这二人抗拒天军,便趁刚才战乱之机,将此二人刺死,现在特献上二人首级。”
刘世光本就是这上县的当地豪族,算的上是地头蛇。当初梁师都起兵,他便跟着尽起农奴私兵响应,得了一个雕阴太守之职。后来刘武周吞了梁师都后,便将他当作是梁之部属,将他降为了县令,又派了两个自己的部下杨度和马武分任太守和驻军将军。这三人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
眼下陈军来攻,这刘世光当然是豪不犹豫的就要投奔陈军。不过他虽有一票手下,可就凭他却也是杀不了杨度和马武的。杨度和马武两人先前炮击时,杨度就倒霉真被被炸破了胸膛。后面突围时马武又死于箭下,这刘武光却也无耻,把两人尸体的首级割下,却大言不惭说是自己刺杀二人响应。
陈克敌对此倒不在意,反正不过是一区区地头蛇,这种人如果肯归顺,倒也能方便陈军对地方的掌控。当下也不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在陈军绝对的实力面前,刘世光这种小角色是翻不起什么波浪的。“你说你有大用,却不知道有何用啊?”
刘世光一抹脸上污渍,谄媚笑道:“小人有重大军情禀告。听说,刘武周最近诏令各郡兵马前往平凉郡集结。据说,是要和各国组建联军,准备出兵讨伐大陈。”
这个消息倒算不上什么惊人,平凉郡在长安的西北方向,平凉的南面便是关中著名四塞之一的萧关。算是关中的西北门户,进入萧关,便是关中。出了萧关,西北是陇右西秦薛举,东北是陇上刘武周。这次各国结盟出兵,以陈军得到的消息,联军兵分两路,其中许、周、秦、凉四国一路出兵十万,以许国为主力出兵五万,薛举两万、刘武周三万,李轨出粮草军饷。
徐世绩却眉头皱了起来,他上前冷声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知道如此机密大事?”
刘光世连忙道:“小人有一个同族,乃是太守府中做事。三天前,杨度与马武在太守府中饮酒,我那同族不小心听到的。”他这同族其实也不过是他安排在杨度府中的一个眼线罢了,这事情徐世绩自然也是明白的,心下却是已经把这事信了七八分。
这下更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转头对陈克敌道:“这次各国联军,刘武周按说只用出兵三万,可现在他却尽调各地精锐部下,这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平凉郡中有陇山,有萧关,更是许、周、秦三国的边界之处。恰在此时,刘武周尽结兵马于此,这似乎隐含着什么阴谋。陈克敌略略思索了一会,嘿嘿笑道:“平凉却是在西,我们在东。不管刘武周搞什么阴谋,这下对我们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如此一来,正好陇上空虚,正是咱们一举灭周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