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诸将都各自接了将令出账之后,陈克复走出营账看着此时一片忙碌的大营,天空白光一闪,一道惊雷响起。
陈克复抬头看了看天,原本还挂着明亮月亮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乌云密布,此时一道闪电闪过后,天空突然就辟辟吧吧的下起大颗的雨点。
那一颗颗的雨点砸在脸上,让人感觉生疼。雨滴砸在地上,没一会,地上就溅起了水花。
罗林站在陈克复的旁边,“这老天真是的,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明风万里,月色宜人,这一会就下起了大雨。将军我们还是进账吧,可不要着凉了,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这个时候下雨,陛下的大军和我们分守各城的军队可就麻烦了。这雨水一起,路肯定就要泥泞了。”
陈克复点了点头,“是啊,这老天居然这个时候下雨,不过这时下雨也好。一会陛下大军撤退时的动静就都能被掩藏在这大雨之中了。只是路途中却是要麻烦了一点,到时肯定得多耽误此时间的。”
大雨之中,营地里却已经有大军开始开拨,却是宇文述与杨义臣两位大将军领的五万先锋军,他们将担负轻骑突进,抢先赶赴北平郡以防叛军真的会来攻北平。
一水的黑色骑兵,不过虽然此时下着大雨,骑兵们却没有人敢大声喝骂。所有人都被下了严令,一路上不得张扬,得悄悄的离开。
五万骑兵啊,这差不多是这次征辽大军中的小半数骑兵了,看着那如出水长龙般的大军,陈克复也羡慕不已,什么时候他陈克复也能拥有这样的一支百战精骑呢。汉人王朝自古就缺战马,这大隋也就是连续击败了突厥才能有如此强大的骑兵。这突厥当初号称马背控弦之士两百万,却也一样的败在了隋军的手中。
可惜了,这支隋军现在离开,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再回辽东了。他们的长枪、横刀,以后不能再对着异域外族挥砍了,他们以后只能对着无穷无尽的农民起义军,甚至是那些贵族叛军们挥砍,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成为这叛乱中的一份子,直到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大隋的旗号。
“大人,我们破军营出动了。”罗林有些兴奋的道。
陈克复转头看去,果然,李奔雷那两千轻骑出动了,冒着大雨,两千骑兵丝毫不比刚才宇文述他们率领的那支先锋军差。甚至在陈克复看来,破军营成军以来连战连捷,未偿败绩的破军骑兵,更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这是这支骑成立以来的连战边捷所积攒起来的锐利锋芒。只要不败,他们的身上就能一直保持着这种锋芒,除非哪天败了。
雨很大,陈克复却不愿意进帐,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些战马、骑士,看着这些雨中纵横的勇士。
“大人,那边又有军队出营了。”好久后,拿着一张大盾牌为陈克复摭着雨的罗林道。
大雨之中,果然又一支军队出了营。不过称之为军队不大合适,因为队克复看来除了那战旗、刀兵外,实在看不出这支步军哪里有半分能和军队扯起关系来。
那些匆匆忙忙之中提拨出来的大小临时军官们,一个个喝着嗓子,“快点,跟上你的队伍,你是哪队的就跟着哪队。”
大雨之中,所有分发了武器的民壮们,基本上都没有雨具。一个个被雨淋的湿透,可就是这样,这些看上去精壮的汉子们还一个个手捧着头,缩着脖子,嘴里用各种地方的方言骂骂咧咧道,“这当官的发什么疯,这么大的雨还要赶路?”
有人大叫着道,“什么当官的,那个张队正,昨天还和我一起喝酒来着呢。刚才上面的那些当官的不过是随手一指,指到了他罢了。要不,还不和你我一样,哪里还有马可骑,这直娘贼,现在可神气了。”
那黑夜大雨中的队伍没有打火把,因为怕被辽东城的守军发现,一个个摸着黑走在雨中,本来就显得混乱的队伍更加混乱了。众人你争我吵的,不时的有人喊着,“让路、让路,你堵着我们的路了。”
什么山东的、河北的、江南的、关陇的,众多操着各地方言的民壮们混成一起,简直就成了一个大市场。这些匆忙之间挑出来的民壮们,也大都是按着乡里划分在一起。什么这一营人都是河南的,那一营人又都是山东的。而一营之下,一队的人又可能都是一个郡县来的。各个新任职的临时军官们,也全都是各个乡里间有些声望的老乡而已。
大家你一团,我一队的,挨着、碰着、挤着的,为了抢路,有几队人甚至打起了群架。大家各自操着方言,呼朋喊友的。反正黑夜之中,听到是自己家乡的音就上去帮忙。这让那些刚刚从伙长、队正提拨成了几百人军官位的骑兵们一个个焦头烂额。只能是不断的挥着马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而那些打起群架来很是不得了的民壮们,这个时候几十上百人站在那里,面对着抽过来的鞭子,却没有人敢动手去反抗了,一个个很快就老实的抱着头,四处跳窜着。
更多的民壮们却是在这拥挤中给找不到了自己的队伍,一会跑前,一会跑后的,就是找不到自己的那队人,在那里哭爹喊娘的。只能用着各自的方言,呼喊着乡邻的名字,但基本上都是找不着人。
望着这混乱的场面,陈克复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这些就是他想倚着为辽东基石的民军?就这样的乌合之众,辽人只要出动个几百骑兵,就能将他面前的这群人给冲击的四分五散,到处溃散。
罗林也皱着眉头道,“将军,你真的觉得这些人对我们有帮助吗?我觉得这些人如果真打起仗来一点用也没有,说不定还会冲乱我们自家的阵脚。”
陈克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过这些也算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本来最好的办法,应当是在老部队之中安插新人,一伙人中安插一到两个新兵,由老兵带新兵,那是最快最合适的。不过,如今大战大即,他既没有那么多的老部队,也不敢把那些新兵安排进老部队中去,到时一个不好,破军营都会被折腾的战斗力下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现在他眼前的这些乱嘈嘈的民壮,就和那些农民起义军们所裹胁的农民们一样,虽然看上去人多势众,动不动就能号称几万几十万,但这样的一群人。如果打个望风仗,这些人还能起个助点声威的作用。
可是如果一但情况不对,这些人就能让整个部队溃散。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办法,他现在有城、有人、有器械,可就是没有时间。他必须得抓住每分每秒,他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些人只要到了新城等城池就好了,到时有了城池摭挡着,这些人可以安稳的训练。哪怕就真的是打起仗来,这守城战也不比野战,应当不会有什么太让人担心的事情。
面对着那些嘈杂的民壮们,陈风等人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让下面的各个临时提拨的伙长队正们各自扛着旗帜,大声喊着,“跟着旗帜走,是一师的就跟着旗帜上有一头狼的走,是二师的就跟着旗帜中长了翅膀的熊走,三师的就跟着旗帜上有青色巨龙的的走,四师的就跟着白色老虎旗帜的走。大家都看仔细了啊,不要走错了。至于和自己的小队走散了不要紧,到了城里后,大家再各自归队!”
各个队长们拿着一面面临时赶制出来的旗帜,不断的前后奔走呼喊,总算是让那些一个个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民军们有了方向。
一批批的民壮们咧着嘴笑着,跟着各自师的旗帜,在大雨之中,踩着泥泞的地面,向着未知的远方奔去,渐行渐远!
“我也该准备了,通知还在营中的各个队正以上军官。我们去见剩下的那三十多万的民壮,虽然这些人暂时没有挑上,但是他们也是很重要的,这些天我们就得把他们训练起来。”
罗林顶着大盾牌,劝道,“大人,现在雨这么大,你还是明天再去吧,现在陛下他们的大军也已经开拨了,各处都是乱嘈嘈的。破军营的将士们已经在接管大营了,现在将士们也没有时间,大人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陈克复问道,“现在就有三更了吗?”
“大人,现在三更不到,不过也没有料到今夜会下大雨的。所以陛下决定提前出发,正好有大雨帮助,不用担心会被高句丽人发现形迹。这大雨虽然来的突然,但是想想也还不错,最好连续下个多天,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守在营中不出,辽东城的辽人应当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听到皇帝终于走了,陈克复心里一阵莫名的轻松,每次面对杨广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心里有莫大的压力。现在他一走,这辽东就是他说了算了,这种感觉真好。杨广的时代就要过去,他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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