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凌晨,河北水师六百余艘战舰到达洛口,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河北水师便凭借着其精锐的水师,训练有素的阵形,犀利无比的武器将魏军拼凑起来的几百艘大小船队一举击溃。
紧接着,河北水师稍做整顿之后,主动向河滩开始登陆。
邙山脚下,一队又一队水战后溃败逃上岸的败军,在魏军整齐阵列的弓手清扫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万出战的先头部队最后剩下的千余残军接二连三的倒下,最后全军覆没。
风呼呼的刮过,远草的荒草在随风摇动。
南边传来隐约的兵马喧嚣,李密布置在这里的军队压了过来,越来越近。一片潮水似的红色人海中,可以看清楚了,魏军士兵头上飘扬的红色旗帜和红色的盔缨,那是他们军官的标志。在队伍的头顶,闪烁着一片金属的明亮反光,一顶顶黑色的头盔闪耀着点点的明光。
而在红色的旗帜与军官们红色的盔缨的四周,还有更多的却是士卒们鲜红的包头巾,与他们红色的战袍。
这支从黑夜中闪现的队伍,与刚刚被他们清理的水战败军完全不一样。在十里宽的巨大平原上,魏军最精锐的内军排着整齐的阵列,如墙一般的向前推进。
一列十六人,一纵也同样是十六人,两百五十六人组成一个步兵方阵,四个步兵小方阵又组成了一个大方阵。在这个一千多人的步兵集群的左右,还各有一支百人的骑兵队,在两旁护卫着步兵的两翼,一起缓步前进。
而四个步骑集群,又组成了一个更大的步兵集群。此时邙山脚下,六千余人一个的步骑集群足足集合了十个,在平原上展开了一个二三三的阵形,如一面不断挤压铁壁铜墙。
邙山东关岭上,李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手举着千里镜,高兴的看着下面充满着肃杀气息的前进大军。这六万大军是他此次伏击部队的一半人马,而且是魏国最精锐的人马。这是他李密倚之成为天下盟主,中原豪雄的心腹力量。
沈落雁同样拿着一支千里镜在观看着下面的战场,魏军稳步推进,距离河滩不过四百余步。在如此厚重的步骑联合方阵的推进下,她想不出为什么河北水师这个时候不断不退避,反而将战舰驶靠了南岸,甚至他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有一队队的士卒从一艘艘战舰上跳入水中,如蚂蚁五般的冲向南岸滩涂。
半渡而击之,这是每一个统兵者都知道的战术。也是每一个统兵都都会防备与利用的,眼下河北水师的动作,无异于表明他们要在魏军最精锐的数万大军的面前,来一次抢滩登陆。
沈落雁知道陈克复用兵的手段,虽好以奇兵,但眼下这已经不是奇兵,而是直接往魏军的刀上撞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她静静的屏息等待着,她相信陈克复不是傻子。因为事实证明,谁把陈克复当傻子,谁才是真正的傻子。她相信,陈克复这样的动作,肯定还隐伏着更厉害的杀招。
平原上魏军的阵列也渐渐放慢了速度,阵前指挥的魏军将领也对河北军的反常行为提高了警惕。能够在这样的黑夜中,面对着六万魏军精锐,玩抢滩登陆,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不过指挥的魏军大将王伯当同样认为河北军是傻子,那只剩下一个疯子可以解释了。面对着一群刚刚轻松歼灭了他们一万人马的疯子,王伯当丝毫不敢大意。
“缓步前进,保持阵形!”王伯当骑着一匹白马,身后披着一件银色的斗篷,手举长剑,在阵列的前方往来奔驰喝令。
王伯当的谨慎,却让山上观阵的李密有些不满。不论河北军打的什么鬼主意,在李密看来,既然他们敢抢滩登陆,那么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击败陈克复的机会。一味的疑神疑鬼,那无异于将这难得的战机给浪费了。一旦让河北军稳固了滩头阵地,摆出了阵列,那可就是一场真正的恶战了。
“传令王伯当,让他马上发展攻击。告诉他,孤在这里准备了美酒佳酿,待他得胜归来,孤亲自为他斟酒庆功!”
听完李密传令兵带来的军令,王伯当皱了皱眉,看了看对面那一艘艘高大的战舰,还有那一队又一队正不断涌上河滩的士卒。他本还有些犹豫,可是此时也只得按军令从事了。
手中长剑斜斜向前一指,魏军方阵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惊人的喧嚣。大军以整齐的方阵瞬间加快了速度,以冲锋的速度向着岸边直冲而去。
远远的,停靠于河心洲的安澜号旗舰上,张仲坚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怕李密来攻,就怕李密不来。李密不来,他如何掩护陈王偷偷的从后面顺水东进。
“传本帅帅令,河心洲所有的大型战舰准备攻击,发射床弩,抛射石头、火药包、火箭,掩护登陆部队。另传令前阵郑王,向联军展示江淮军战力的时候到了。让他们立即抢占滩头,在南岸列阵迎敌。他们的任务是坚守南岸,吸引魏军注意。”
“是!”传令兵迅速远去。
当魏军距离南岸江淮军还有两百多步时,“呜!~~~”
长长的号角声吹想,一瞬间,从河心洲停靠的近一百多艘大战舰上,巨大的石块,冒着烟的火药包、震天雷,带着明亮焰火的火箭,纷纷向着魏军齐射而去。
河心洲的南面,距离黄河南岸不过一百余步,此时魏军距离南岸也只剩下了两百余步。河北军从高高的战舰上发射各种大型器械,其覆盖范围完全将魏军的前阵给笼罩了进去。
“呜!~~~”
一声紧似一声的号角继续长鸣,南岸边那数百艘的运兵船已经全部造上了岸,一队又一队的江淮士卒跳下了船,向着南岸疯狂奔跑。
“列阵!”
江淮军的军官手提横刀,大声的嘶吼,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卒,迅速的按照命令,在南岸前快速的排兵布阵。
头上不时传来呼啸的声音,铁弩、巨石、火箭、火药包各种各样的远程武器如一窝蜂一般的向着他们前面的魏军直飞而去。
投石车投射的石头威力惊人,落在魏军的阵列之中,再坚固的盾牌也无法抵挡。一块块的巨石就如同是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流星陨石,在魏军的阵列中不断的溅起一片片的血浆、甚至还有许多断手断脚飞上天空。面对着密集的魏军步兵阵,每一块石头都能带走数名魏军士卒的性命。
而那绞床弩所发射的足有一人长的大铁弩,攻击力更是惊人,超大的铁弩射入阵中,魏军的士卒根本无法躲避,往往一支弩箭会如串羊肉一般的,一连穿过数名士卒,将他们串成一串,直至力尽落下。被弩箭射中的士卒,有的还没有马上死去,却只能串在那大铁弩上,动弹不得,哀嚎惨叫。
而杀伤力惊人,威慑力更加惊人的却是火药包与开花弹、火箭、毒气弹、烟雾弹等各种火药武器。烟雾弹落在魏军的阵前,弥漫的烟雾瞬间把士卒们的视力降到最低,而毒气弹那黄绿色的烟雾,却有着致命的危害,奔跑中的士卒们吸入毒气后,往往咳嗽不止,眼泪鼻涕不停。
紧接着后面的生铁壳开花炮弹,大量包的火药包,却如同着地府的牛头马面,将一个个的士卒带走。
第一轮的打击刚过,魏军前面的阵列就已经开始混乱。魏军的损失巨大,就一个回合,前面已经倒下了数以百计的士卒。如果是普通的义军,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说不定前军已经溃败。
不过这支魏军是李密最精锐的内军,是魏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在足有一刻多钟的混乱过后,魏军完备的铠甲,坚固的盾牌,还有平时的训练有素让他们顶住了攻击。在魏军前阵的各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将领的指挥下,各个盾牌方阵和长枪方阵相互配合,大量的弓箭手同样密集地还击。
魏军不退反进,冒着河北军的猛烈远程攻击,魏军的后阵敲响了急促激昂的战鼓,在隆隆的鼓点声中,魏军士卒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呐喊,向着南岸的阵前猛冲而去。
王伯当的判断很简单,河北军最大的优势在他们的那些大量的远程武器,如果不能拉近距离,与河北军展开接触作战。那么他们就只能让那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武器不停的打击,却无办法还手。
而在他看来,河北军的致命处,就在于他们是水师。只要他们冲过了这断距离,刚刚上岸的河北军绝对无法挡的住他们。到时,所有的河北军连重新回到船上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们将直接把河北兵赶下河去。
“骑兵冲锋,破阵!”
河北军就在眼前,王伯当甚至能看到不少的士卒脸上的慌乱,他一拉马缰,战场人立而起。他执剑在手,向着骑兵发起了冲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