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窦红线咳嗽着从一堆茅草木片中挣扎着爬了起来,刚刚那一下,整个酒楼已经被人从四面八方用铁索拉倒。要不是他们是从四面拉勾,这房顶又是用茅草搭建的临时木屋,她们又是在最上面的一层,只怕就刚才那一下,他们就都已经埋在了瓦砾堆中了。
还没有来的及拍去身上的灰尘,刚刚起身的窦红线已经看到了在这倒塌的酒楼四周,已经里里外外的围了数喜层的军士。那明晃晃的火把,照的她不由的以手摭眼。
她一眼就已经认出,外面围着水泄不通,却又一言不发的正是陈破军的麾下将士。
“这位姑娘,刚刚将军府一别,转眼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啊。”陈克复骑在雄骏的飒紫露马背上,带着丝戏谑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让人难忘的年青女子。
宴会一结束,陈克复就已经派人去紧盯着这个女子。宴会上,她几次引得陈克复注意,早已经对她起了疑心。特别是她打翻毒酒的那次,明显是在帮李世民掩饰过关。
派去跟踪的人不负他所望,很快就跟着她到了这处酒楼。
对于这处酒楼,特勤司的人可不陌生,上次他们监视李世民时,李世民就曾经进过这个酒楼。虽然当时他们并没有查到一些更进一步的情报,但这酒楼却是已经在他们那里挂了号。眼下这可疑的女子又进了这酒楼,密探当即马上派人去向陈王汇报。
听到密探汇报后,陈克复当下率兵赶来。他之前没有在宴会上将她当场捉住,一来是为了避免她有可能当众把李家父子的图谋说出来。二来,也是为了顺藤摸瓜,准备把其它的人也给找出来。
长孙顺德告诉他的情报中,只提起李渊父子与魏燕两国使者结盟,并没有说到是与燕国皇后窦红线及魏国李密心腹房玄藻结盟。这么隐秘的高级情报,李渊父子并没有公布。
不过陈克复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能一举抓获魏燕两国的使者,那无疑也能反向审问到许多魏国两国的情报,特别是他们目前结盟之事,及两家的一些军事计划,这是很重要的情报。
窦红线认识陈克复,不过陈克复却并不认识窦红线。
窦红线恨恨的瞪了一眼陈克复,有些郁闷的扭过头去,刚刚埋在茅草中,她连刀也丢失了。眼下身处重置,就是想拉个垫背的也不可能,唯有无奈以对。
陈克复倒没有想过,这个很独特的女子会是窦建德之女,也更想不到,她还是眼下燕国皇帝魏刀儿的皇后。按常理,谁也想不到这个可能。充其量,他也不过是将她当作了是魏燕两国的一个女密探罢了。
“咳咳咳!!”又是数道声音从废墟中传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男女自那底下挣扎着爬出。还有两个好像受了不轻的伤,抱着腿在那里轻声的呻吟。
其中一人的样子,让陈克复眼前一亮。
“来人,把他们都押过来。”陈克复马鞭向前一指。顿时数十军卒涌上前去,长矛刀锋指在了窦红线等人的面前,把他们一个个押到了陈克复的面前。
人到近前,陈克复终于看清了房玄藻的样子,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由的哈哈一笑,“房当家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房当家的来了盟津,怎么却不到本王处见面,这是不把当年咱的兄弟情份放在心上啊。看房当家的这打扮,莫不你就是此次魏国使者?”
房玄藻面色复杂,心中惊讶,他没有想到陈克复来的这么快,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他是魏国使者。那已经明显说明,陈克复早知道了魏燕唐三家结盟之事,怪不得李世民会失败,原本他早已经知悉了一切。可他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在今晚的宴会上借着李世民的手,把王世充给除了,真真是好手段。
他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并不回答。两国相争,本是各为其主,被俘并不一定就要死。可奈何陈破军可是娶了翟让的女儿,而翟让就是死在他的计策之下,如今落在了他们的手上,自己岂还有活路。倒不如干脆一点,也省得受些屈辱。
看到房玄藻如此反应,陈克复倒也没生气。房玄藻此人,他虽然与他相处的不长,但也早知道他为人虽有些才气,但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做一个县令、太守是可以的。但让他担任一州刺史,中枢宰相等高职,他却是没有那个能力的。这样的人,可用可不用,关健还是看他自己的态度。既然他不想投降,也没必要费功夫去求他。
打量了下面前这伙人,倒是窦红线最让他有兴趣。并非贪图她的美色,而是被捉以后的反应。看她被俘之后,不但没有半点惧色,反而镇定如常,就可知,这女子实不简单。
“房兄是魏国使者,那这位姑娘看来就是燕国的使者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不知可否告知。”陈克复笑着问道。
窦红线丝毫没有将陈克复放在心中,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转过了头去。大有一种舍身取义的感觉,另陈克复越加的惊奇起来。
“陈雷,除房兄与这位小姐,把其它人全都带下去分开审问,然后再核对口供。本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包括这位小姐的。”
“是。”陈克复躬身应答,一挥手,数十名侍卫踏步上前,将除窦红线与房玄藻以外的人,全都拖了下去。
几名侍卫从旁边酒楼中取来一张桌子,又取来一张小榻,顺便又给陈克复带来了一壶上好茶水。陈克复于众军之前,悠然的喝着茶,一边暗自观察着那两人的神情。
房玄藻虽然还在硬撑着,但是却面色苍惶,脸如白纸。甚至肩膀手脚,都在微微抖动着,明显心中已经十分恐惧。而那女子,虽然转身背对着自己,看不出她面上的表情,但看她站的挺直如松,迎着河上吹来的风,衣袂飘飘,长发飞扬,即可知她心中的坚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雷已经拿着一叠纸快步走了回来。
“殿下,已经初步审问过了,每个人都交待了一些内容。属下将每人交待的内容,再与其它人互相交叉印证口供,大部份都是假的。也有一些是对的,目前,相互印证过的口供有十多条。其中有一条开始只有一人交代,后来属下让人严厉审讯,已有一半人能供认,但还有数人否认。”
说着,陈雷将那叠口供交给陈克复,按他所说的,凡是全部相互印证过的,都在后面划了个圈。而没得到相互印证的,则在后面打了个叉。而其中有一条,后面则打了个问号,显然就是他所说的那个只有一半人印证过的问题了。
他匆匆浏览,将那印证过的一气看完,不觉大感满意,待看到那个打了问号的口供时,却不由的惊讶的咦了一声。这条口供所述的却是那个独特的少女乃是燕国河间王窦建德之女,大燕国前任皇帝王须拔的贵妃,现任皇帝魏刀儿的皇儿窦红线。
初看到这条消息时,他虽惊讶,但却觉得这是假的。就算河北的大燕国,只不过是一群盗匪占据了四五郡之地,的一个割据势力。可无论怎么说,这一国皇后也是相当尊贵的。眼下燕国虽渐被包围,可兵马还有足足四十万,再怎么乌合之众,也不可能让一个皇后跑来当使者,还是哪些危险的使者。
特别这个皇后还是魏刀儿最喜欢的皇后,据他所掌握的情报,燕国之所以有内讧,就是因为魏刀儿与王须拔争夺这个窦红线。当然,这个只是外面传说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肯定不会只是争夺女人这么简单,这只能是一个诱因。但无论如何,这也说明这个皇后是十分得宠的。
但当陈克复抬头观看窦红线的身影时,心中却有些不法言明的原由,让他很不由而然的选择相信,这女子就是那燕国皇后。
沉默许久,陈克复望着她的背景,缓慢道,“本王与窦皇后与算是河北的老邻居,以前多有闻名却从未见面,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在此见面,真是幸会、幸会。”
窦红线闻言,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慌乱,只是伸手拢了拢耳畔被河中吹来的夜风吹乱的青丝,充满了女子的妩媚与柔情。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双目有神,满脸英气。
“陈王的大名威镇河北,小女子更是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名,久仰、久仰。”
陈克复不由一笑,这窦红线不愧是出身于底层,更兼在农民军滚打多年,虽是一女子,说话却丝毫不肯示弱,处处针风相对。本来心中还有的那一点点疑惑,却是都化作了烟尘,随风而去。
看着窦红线,再转头看着房玄藻,真是让人感叹英雄每多屠狗辈,负义尽是读书人,还有一句,那就是侠女总自风尘出。虽然窦红线不是风尘女子,但在农民军中多年,也算的上是一个红尘中的奇女子了。
一个燕国皇后,一个魏国使者,此时尽落于手,看着这两人,陈克复不由嘴角上扬,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