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夫的失踪,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这是必然的。
因为,有钱人家,养马,绝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名马,就更要精心的照料了。
刘毅夫虽然从事给马上料这样的小活计,但却是必不可少的。
早上,那些名马专门的马夫,一定会去看看,马槽里,是不是有足够的马料。看看马料,知道这马夜里,是不是有吃的,吃过了,也可以知道,刘毅夫是不是偷懒了。
如果是,那么,他们就会狠狠的收拾刘毅夫一顿,然后监督他,盯著他,看他给马上好料,也许,还会回报上去,然后由精夫少爷下命,给他一顿鞭子什么的。让他有个记性。
刘毅夫这回逃了,跑出去了,一夜没回来,自然,不可能给马添足夜料。
没吃饱的那些精壮的名马,一匹匹的闹脾气。
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那些人再无法发现刘毅夫跑了,不见了,这才真是见鬼了。
立刻,他们把事情,上报上去。
自然,他们内部,也是小小的检查一下,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主要是厕所什么的小角落。虽然将军府很大,但是,可以容得下刘毅夫跑的,去的地方,却是少得可怜的。很容易,就可以确定,刘毅夫是不是真的跑掉了。显然,这个家伙,是真的跑掉了。
哪怕刘毅夫再不受待见,但他毕竟是……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上报。
“什么?”此时,一大早的,刘雄一家人,正在吃饭。
他们这一家人,不必有中土那么多的规矩。
在中土,长辈一块儿吃饭,孩子们自己在下面吃。但在这里,将军府,刘雄,他的妻子陈萍,还有两个孩子,刘精夫和刘雨菲,都是在一起吃饭的。
饭很香,是精粉,上面有肉,有油,十分的好吃,这是将军府的早餐。
这样的早餐,是根本没有刘毅夫份的,他甚至从来没有闻过这里面的味道。
听到消息,最先大怒的,却是刘精夫。
刘精夫今年九岁,仅仅比刘毅夫小一岁,却从来没有把刘毅夫当成哥哥。
他打最小的时候,就被母亲陈萍耳提令授,说刘毅夫母子,是多么卑鄙,多么低贱的东西,永远,不要和他们,有太亲密的来往。在刘精夫受到的教育里,刘毅夫,这个所谓的哥哥,永远是他脚底的泥,他要做的,就是看这个人,在马橱里,过完一生,烂在那里,臭在那里,最后,死在那里,当这个人死了之后,刘精夫才会仁慈的考虑,是不是给这个贱东西,一层薄薄的席子,然后丢外头去。
可是,这个小子,这个贱人,现在居然没有认命,而是逃出去了,这就太不该了。
刘精夫一下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冒犯,他顿时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可恶,混蛋,这个该死的贱种,他怎么可以这么的逃出去?一点也不顾我们的养育之恩,他吃我们将军府里的饭活到这么大,现在想要一走了之,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想要走,留下这些年吃的饭,你们也是的,一群废物,连个贱种也看不住。我留你们又有何用?”小将军发起脾气来,真是厉害的,这个小将军,抽出自己的小马鞭,没头没脑的就把来报信的仆人给抽了一顿。
“好了……”陈萍说话,她喝止了儿子,主要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道:“你和一个低贱的下人发什么脾气?那个贱种跑掉了,就派人追回来,不信他一个人,可以跑到哪儿去,我记得,他昨儿个应该还是在的,如果是跑,当是晚上,可是,晚上,是有宵禁的,他可能是躲在外面,想要白天出城吧,但白天出城,他一对肉脚,又能跑多远?叫些下人,出去问问,看他有没有出城,就可以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抓回来就是了,然后你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陈萍一边说,一边看刘雄的脸色。
刘雄脸色也不好看。他听陈萍说的详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却是默认了陈萍的这番主张。刘精夫却不是傻子,先问了老爹,然后道:“去,给我去四城问清楚,那贱种往哪边跑了。”说到这里,他又回头,再问母亲:“那个,万一他哪儿都没去?这个怎么办?”
陈萍娇笑著在自己儿子头上点了一下,道:“傻子,若没有消息,说明他必然没有出城,我们将军府,也不是没有下人,你便在城里仔细的搜,还怕搜不出这个贱小子吗?”
刘精夫道:“是,我明白了。”他从母亲这里领了主意,顿时兴高采烈,当下,就出去,连饭也不吃了,叫了下人,就匆匆出去,想要把刘毅夫抓回来虐。
刘雨菲看了弟弟出去,也把碗推到一边,细声细语的道:“精夫一向鲁莽,怕是会做错,我去看顾一些,可好?”
刘雨菲虽是比刘精夫小,但女孩早熟,她的外貌,气质,甚至是沉稳,都在刘精夫之上。
陈萍也素为这个女儿自得,听了女儿这么说,想想也是。
这里毕竟是陈京,除是持国将军府这样的实权亲贵,还有别的王公贵族。
她的儿子,刘精夫,也的确是一个鲁莽的性子,冲动,好打架,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再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毕竟不是好事。
她虽是公主,但也不可能看顾儿子一辈子,便道:“精夫就是性直,你跟过去看顾一下也好,切记,定要把那个小贱种给抓回来。”
刘雨菲应声,然后匆匆追出去。
两个孩子走后,陈萍道:“夫君,你现在呢,是想我们抓他回来,还是不想我们抓他回来?”
刘雄皱眉,他道:“我对你的心,你现在还不知道吗?怎又拿这话来挤兑我?”
陈萍道:“哪里,我只是看你这般愁眉不展,你若真放心不下这个小贱种,回来我饶过他也就是了,毕竟也是你的……呵呵……”
刘雄哪里不知道陈萍说的是反话,如果他真露半点这个意思,只怕陈萍早早就将刘毅夫给搞死了。他对刘毅夫母亲不闻不问,由得陈萍将其毒死,更不管儿子死活,其实,也是变相的在保护这个儿子,至少,刘毅夫是活下来的。如果,他真露出关爱儿子刘毅夫的情怀,也许,他的儿子,刘毅夫会过上一点点,一些好的时间,可以快活一些,但,绝对不会活到现在的。
想了想,刘雄感叹一声,道:“这孩子现在想必是恨我们恨得入骨,抓回来,直接打死了罢,早死早超生,我愁眉不展,主要是害怕,毕竟,你……这孩子的母亲,是出自盘王大山的,他们盘氏一族,在山里很有力量,如果惹出他们族中的那些老不死,我们怕真是会麻烦一些,你还以为我能怎想?”
陈萍哼了一声,笑道:“不就是什么山里的老妖怪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大陈国,有的是大降师,就算真的不行,花些钱,什么样的高人请不出来。那些人,也就是在山里横,你看他们可敢出山来,全都是一些见光死,出了山,指不定谁整谁,不然,他们早早就出山了,还会待在那老山林子里当山民野人?”
刘雄不想再解释,便道:“但愿如此……”便不复再言。
刘毅夫起了,看到天已经大明,这才按自己思谋的路,一步步走去。
一夜寒冻,他身体多有不便。虽然南疆的环境,是温而湿,湿而热,可到底是子午之夜,该寒还是寒的,刘毅夫只觉得自己腰腿上下,无处不疼,不过,他咬紧牙关,一步步的走。
没两条街,刘毅夫就给看到了。
一个巡兵模样的男子指著刘毅夫,道:“莫不是此人?”
几个将军府的奴仆望来,其中一个眼尖,道:“正是他,正是他,大少爷,那贱种看到啦!”
一人呼,群人应,不消片刻,就涌出无数人。
这些人早早得了命令,知道抓住刘毅夫,必得大少爷的心,他们这种当奴才的,指望的,就是这个,如果运气好,上面也许还会赐下个他们玩腻的小侍女。将军府刘雄被陈萍管著,刘精夫还小,那些小侍女,可是大把干净漂亮的,如果能得一个,真是美翻天了。他们立刻就冲出来。
刘毅夫也抛弃一切,拼命的跑。
他身子小,动作灵活,又是拼命,再在这人多的大街上,一时间,将军府的人多,却抓不住他。
刘毅夫凭著自己三分的身手,七分的运气,终于跑出来了,他身后跟一群人,自己在前头,拼命的跑。
跑跑跑。
刘毅夫心里,就认准一个地方,降师庙。
好在,这个地方,已经不远了。
刘毅夫逼出自己的全部潜力,终于,在抓他的人,手指快要临够到他时,一步冲进了降师庙。
后面的人,一下子就顿住了。
降师庙,没有人敢在这个地方放肆的。将军府也是一样。
刘毅夫抓住这个机会,大声道:“我要当降师,我要当降师……”他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生死关头,这句话,说得到底是清楚的。
金碧辉煌的降师庙,里面,供著一片,金光闪闪,瑞气腾祥。那是崇迪等大佛大神的神像。在这金光闪闪的神像下,是一位主持的降师。这降师一头白眉白发,穿一套降师袍服,手持一节人头杖,冷冷的看了过来。
降师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和神灵沟通,获得神力。特别是早中晚,很是重要。现在被打扰,他自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有人要当降师,这正是他的责任,不是人人都愿意当降师的,愿意的,主动的,想要当降师的,都是逼不得已的。所以,降师们很注重,每一个前来当降师的。如果有人来了,一定会给其帮助,除非那人,无法沟通神灵,成不了降师,这才算了。如果可以,这就是降师中的一员,是会收入降师之中的。哪里轮到别人打杀伤害。
外头,是匆匆赶来的刘精夫,他看到这降师庙,也猜到几分,忙喝道:“还等什么?把那个贱种抓出来!”只要动作快,想必,那降师,也不会得罪他堂堂持国将军府的少主。
几个力仆立刻就冲过来,想要抓刘毅夫。
刘毅夫面露绝望之光。
那层怨怼,痛恨,绝望,等等,教降师看在眼里,他心里暗道,有门。于是他便道:“慢,给我拦下!”
在降师身边,一个白衣蓝纹服饰的女子,抽出了剑,迎过来,也没见她有多大的动作,只是一个闪身,就拦在了刘毅夫和这些力仆的身前。将这些仆役,统统挡住。
这女子,虽是一个女子,却赫然是一个武者。
而且,还是一个修炼有成的武者。
降师,往往不擅长正面直接的搏杀。他们更拿手的是在背后施降诅咒。
所以,一些降师身边,往往就留有这些武林中人来加以保护。
正所谓,降师加武术,神仙也挡不住。一个降师和武者的结合,连低阶的修真者都要头疼。这个女子一拦,刘毅夫,八成的安全了。
刘精夫大步走过来,迈入了这降师庙,冷目如电,狠狠的瞪了刘毅夫一眼,作揖,对老降师说道:“前辈请了,这个贼子,是我持国将军府的人,偷了我家宝物,想要入降逃脱,实则根本无有入降之心,还望老前辈行个方便,把此贼交还给我,我持国将军府,必感念前辈一番恩前,些许回报,还望笑纳。”拿出几颗金珠子,就往老降师身上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