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朝歌在一切就明白了。
他会一眼看出梁库一定是在梦中回到他最初中彩票的那一刻。
的确对于一个穷了十代的梁库没有任何时候再比那一刻令他快乐的想哭。
虽然还不敢肯定梁库在梦中搞什么东东但从持续的刻骨铭心哭笑中让众人越来越感觉得出梁库那段快乐时光一定大大的与人不同。
古傲终于见识了炼烟氏除了杀人之外的奇丹妙功眼珠子盯着房东老太怀中的木匣翻了几翻媚出一副比亲孙子还亲的孙子样挨了过去。
“奶奶您把那遣梦丹也给我使使不求别的您就让我在梦里吃顿满汉全席吧!”
这话的时候已经要饿疯的古傲几乎快流出口水。
房东老太却像没听着掖了掖怀中木匣找了个棉垫子铺在地上倚着墙角坐下来。
古傲又翻了翻眼珠子:“奶奶我也知道那东西珍贵要不您就给我用一满汉全席如果有难度那来几笼包子也成啊!”
老太太裹了裹衣襟开始闭目养神了。
古傲眼珠子继续翻:“得!您给我来两个粗面窝头总该可以了吧?”
老太太似乎已经睡着了。
广元古镇殡仪馆是兼具半陵园作用的场所不但规模宏大而且建筑风格跟古镇的氛围很协调。
青堂瓦舍如同进入一座深宅大院不同的是这里住的绝大部分不是活者而是死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本来为了迎合全镇格调偌大园区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堂一舍无不都是严格按照清代园林设计的。
但不知什么缘故虽然那树还是那树那屋还是那屋可就是站在其中让人觉得有静的慌。
尤其是众人刚才一进大门时迎面看到那座宏伟的殿式建筑宽阔巨大的厅堂内竖立着一排排黑漆铁架每个铁架上都有层层格格中端端正正摆放着统一规格的骨灰盒。
此处正是殡馆陵园的主体建筑:骨灰堂。
立身其中成千上万的骨灰盒就在眼前身后骨灰盒子上的死者照片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黑白或彩色、或静视或微笑就等你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背后一凉顿觉外面阳光诡异堂内阴风飕飕。
朝歌这次出来搜寻园区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园区还有否他人顺便摸摸情况;二是为梁库等人来找些消毒包扎的药品。
骨灰堂的门前立着一块园区示意图一条主道贯穿两条边路相随。
以骨灰堂为后面有办公区、墓园、殡仪厅、灵车库等等诸多标注其中一处标着“尸体整容室”的地方吸引住朝歌视线。
顾名思义尸体整容室就是给死者进行遗容处理的地方。
在尸体火化前通常都有家属要求要在殡仪厅里举行最后一次告别仪式让亲朋好友一大堆人来拜祭遗体。
人虽然是死了可还是要在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这个最后一容仍是很有必要装装。
更有那许多因为意外事故横死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就更需要作些门面功夫。
该缝的缝、该补的补止血镇痛的药不见得有因为死人不需要那个但估计清洗消毒用的药水和纱布还是应该必备。
朝歌打定主意先去尸体整容室取药水、纱布再。
偌大的园区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还是先把梁库三人的伤势处理了再慢慢探查也不迟不定这一来一回那个唯一可能存在的门卫自己就回到门房了。
高高的围墙和排列整齐繁密的护林把整座殡仪馆园区严实的包裹住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与纷乱凶险的古镇隔绝开来就如同一座被遗忘在深山老林里的古宅在静幽幽的太阳下空荡荡的只剩下草木青堂。
朝歌一路按着路标向尸体整容室走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连只虫的鸣叫都听不到。
他心里暗想这里做为暂时的藏身之地倒还不错就算偶尔撞进来几个术人要想逐一搜遍整个园区的每个角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只是门房靠近大门有显眼。
朝歌边走边四处仔细观瞧看看哪里更适合躲藏等园区情况摸清后就把所有人安排过来。
朝歌一路深入边走边看边想途经殡仪馆办公区的时候忽然被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奇怪歌声打断思路。
朝歌停住脚步仔细静听那歌声却又没了。
再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奇怪的歌声就像个魂儿似的又飘了出来。
这回声音持续较长朝歌辨明是从办公区里的那排办公室传出来的。
有人在唱歌吗?不像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很老的录制音乐谁在里面?会是那个看门人吗?
朝歌左右看看无人悄步向办公区走去。
在殡仪馆工作的人员并不多所谓的办公区就是一大间清代风格的青砖灰瓦房院中是个花坛房前屋后还移植了许多密竹子微风一过竹叶摇曳沙沙一片。
整间大房内又平均分隔成十几个房中间一条走廊大门没锁朝歌心透过大门玻璃纸往里看。
因为房外密竹当住光线走廊内模糊暗淡朝歌把两手挡在眼睛两旁减弱玻璃的反光才渐渐看清里面。
走廊内暗幽幽、空荡荡的没人只有那古怪的歌声在里面四处飘荡。
细长的走廊就像一个巨大而封闭的拢音筒把魂灵似的歌声拘禁在里面让朝歌听的越真切。
那歌声像是从一个老旧的手摇留声机出的还可以隐约听到旋转磁片出嘶啦嘶啦的轻微噪音与之相匹配的就是这支恍若从黄老照片里飘出来的老歌: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想着你回来
想着你回来……
朝歌是修读音乐的一听便知这是一早在大上海二o年代就已经风行的曲子:等着你回来。
因为年代久远歌声有失真加之那个时代的歌女李香兰、周璇等大多是细着嗓子唱的听起来真给人一种独特的恍惚感。
朝歌一把门推开悄悄闪了进去反手一关立时置身在一个竹影摇动、鬼乐四飘的深长暗室里。
如果刚才是一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那么现在更多的是阴森诡异。
要朝歌此刻心里一反应都没有是假的再沉着冷静也还都是肉长的人一个。
只是一年多来66续续几乎所有光怪6离的怪事都让朝歌赶上一颗肉胆也就逐渐铁硬。
如果所有的事都一古脑儿的砸下来恐怕再冷静的朝歌也难以承受。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光为你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缥缈恍惚的歌声时而像是周璇白生生的细手在牵着你前行时而像是李香兰在前面如烟似雾的频频微笑。
朝歌屏气循声几乎到了走廊最深处终于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来。
歌声就是从这里飘出可让朝歌有疑惑的是这间不是别处正是殡仪馆馆长的办公室。
在里面的会是谁?整座殡仪馆最可能仅有的人大概就是看门人可一大早一个看门人又怎么可能坐在馆长的办公室里悠哉悠哉听着鬼一样的老歌?
在房间里的究竟是谁?门后到底是什么?
朝歌再一次遇到不得不做且又是常人无法承受的选择。
他握紧拳头作好面对一切突情况的准备。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座衣架两张待客椅一个写字台和一部老久的留声机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闭目靠坐在老板椅上投入的欣赏他的老歌金曲。
此刻留声机还在沙沙的转动歌曲声正绵绵不断从那夸张的黄铜喇叭口传出来。
中年男人极瘦即便是房内光线幽暗也能让人一眼感觉得出他瘦的程度笔挺的西装里就像撑着一副笔挺的骨架。
但从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型还有自然又颇具气派跷起的二郎腿上还是可以判断出他绝不像个看门人。
终于在曲子放完回味良久的某个间隙中年人猛然现门外正凝视着他的朝歌。
中年人先是一惊受了极度刺激的表情凝固在瞬间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张包着皮的骨头。
朝歌并不想吓人只想让中年人自然的欣赏完金曲然后再自然的现他。
不料这种朝歌式的无声礼貌却演变成骇人之举。
朝歌正准备什么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到中年人忽然还魂似的笑了很和蔼的笑:“有事吗?这里是馆长办公室我就是史潜史馆长。”
一个乱了套的镇子一座静得骇人的殡仪馆一条不叫只咬的巨犬一位嗜好老歌的馆长。
怎么形容呢?简直就是怪异透!
朝歌完全没料到眼前生的情况稍僵了僵便道:“我的几个朋友受了伤我想找些消毒包扎的药水、纱布。”
朝歌没编谎他也不需要编谎现在全镇的术人都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事如果这位馆长是术界之人朝歌一出口就可见分晓了即便眼神中一丝的电闪变化都休想逃过朝歌的凝视。
如果不是术界之人一定会多加询问朝歌做好了两手准备。
奇怪的是这位史馆长既没丝毫异常神情也不多加询问几乎连想都不想的还是和蔼笑着:“哦原来是这样我让门卫的老张帮你找找吧。”
着史馆长就向走廊喊了两声:“老张!老张!”
见喊了两声没人应史馆长向写字台上的一大串钥匙看了一眼奇怪道:“刚才他还在这一会去哪里了?”
这一反应又一次令朝歌出乎意料面前的这位史馆长既无异常又不询问可如此一来就更加透着一股子怪异反常了。
“您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朝歌反客为主。
“可以可以!药水和纱布是吧!可这里是殡仪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和蔼的史馆长一副认真想办法的样子。
“您这里有处尸体整容室吧?我想那里应该有这些东西。”朝歌在引导史馆长的思路。
“哦那里会有吗?”史馆长微微皱眉。
“这样吧!不如麻烦您带我去看看。”
如果朝歌刚才还是商量口吻现在这句可就是直接露骨的挟持了。
因为朝歌觉得这位史馆长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不定是个城府极深的术人一个人猝不及防、歪打正着碰见自己。
朝歌现在逼着这位馆长一同出去是以防他趁机溜掉再招来大批术人围攻已经濒临绝境的朝歌等人那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可以没问题。”史馆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史馆长提着那一长串钥匙在前朝歌在后两人相继走出了办公区。
一见阳光史馆长就显得更瘦了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要不是瞳孔闪烁看上去真像是两个黑洞。
一路上和蔼的史馆长就像是位好客的主人如数家珍地不停给朝歌介绍殡仪馆的花花草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不在这里住上几天那可真是有违馆长一片热忱。
不过当你从馆长的职业习惯出想一想他的这番好客之词大多都是对那些丧葬家属兜售陵园时所的话你就浑身不自在了。
朝歌可没心听史馆长职业习惯式的兜售他的陵园他一路上四处留神观察提防不一会两人来到一栋二层楼前。
这栋楼颇与园区内其他房屋不同是个平水泥建筑窗子都比普通规格偏高便于通风整排房子的门口宽阔可以进出推车。
史馆长回头对朝歌道:“到了这就是整容室。”
两人走上前史馆长正想要找出相应钥匙却忽然现大门没锁奇怪道:“咦?有人来上班吗?”随手把门推开。
门刚刚开了一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那是消毒水和一种不知名臭气的混合体。
朝歌立时用袖口捂住鼻子这种不知名的臭气让他想到古墓中的腐烂尸臭两者不同的是墓气是种了霉的老窖相比之下这里却新鲜的多。
史馆长却犹若未闻看见朝歌捂着鼻子才恍然道:“哦你还是等在外面吧为了操作方便这里的整容室是和停尸间连在一起的都在地下室。
“可是现在停电了停尸间的冷藏设备没用了那种气味就散了出来。呵呵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没关系我们一同进去。”
朝歌摇了摇头他不能让可疑的史馆长出了他的视线。
还好存放整容消毒水和纱布的料库就在一楼距离大门的不远处。
朝歌装了一大包足够梁库三人用一阵子。史馆长又高声喊了几嗓直到确认整栋楼都没人后两人才出来。
边走史馆长边埋怨着:“一定是最后下班的人忘记锁门这种工作态度可真是糟糕。”
按原路线返回朝歌又挟持着史馆长回到了门房。
一路上还是那样死静死静的始终没见到那个看门的老张。
快到门房的时候朝歌示意史馆长停下来躲在人行道旁一丛修剪的灌木墙后朝歌隐蔽的探出头左右观察直到确定门房和大铁门外都没什么异常动静后才又和史馆长走出前行。
那条巨犬还是照旧无声带风的扑了过来刚刚好距离史馆长要迈进门房的那条大腿还剩不到半米挣的铁链哗哗直响。
史馆长立时吓的面无人色要不是朝歌及时一把扶住他恐怕史馆长的一副皮包骨就要摊落一地。
可就当朝歌准备把已经被吓得七魂出壳的史馆长扶进门房的时候一个有趣和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那条骇人巨犬在闻了闻史馆长的气味后忽然一改恶态竟然亲匿的摇头摆尾起来嘴中还呵呵的流出口水。
门房中听到声音出来窥探的古傲也现这个有趣现象。
已经恢复了几丝魂气的史馆长看了看朝歌尴尬笑道:“虽然每天进进出出这狗早熟悉我了可我还是有怕。呵呵对了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吧?”
大概是想尽快离恶犬远一史馆长快步走进门房又开始重新摆出那副和蔼笑容。
没等朝歌介绍古傲就急不可耐的上前连接带抢的拿过朝歌怀中塞满药水和纱布的大包。
他可不管面前这个瘦骨精是谁他更关心的是朝歌这个大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当然结果令他不是失望是很失望。
房东老太还有吴姨母女也都6续走出来朝歌做了简短介绍后就把包裹打开几个人乱手乱脚的帮衬给梁库三人的伤口消毒包扎好。
刚忙活完几个人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正好门卫老张还有些剩米腌菜由吴姨和叶动手做了一顿大餐。
光是古傲自己就差不多吃了一大半要不是叶拦着恐怕三个伤号的饭分都不剩了。
其间虽然众人不但从房东老太和吴姨的眼神中就可看出她们同朝歌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位史馆长有古怪。
以防万一房东老太干脆用药把馆长迷倒。
饭后一行人又转移到离办公区很近的车库里老王和蝎子眼躺在送葬车里梁库伤势轻些就与大家躲在一辆巴中。
一直到入夜殡仪馆安静如常没生任何异样就只是那位失踪的门卫老张始终未见。
朝歌一直觉得整座殡仪馆有怪又不能独自去探个究竟因为此时房东老太已经出去联络她的大师兄了。
这里唯一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他如果他离开一旦有术人闯入吴姨母女还有三个病号就会危在旦夕只有等房东老太回来再。
白天就已经够诡异阴森的殡仪馆园区一到了晚上则更加令人毛到处都是摇动的树影和灰暗死气的建筑。
梁库、老王、蝎子眼三人还在睡梦中下午吃了饭后房东老太又用所剩不多的丹丸把他们遣梦了。
那位史馆长的情况也差不多吃了饭后照旧被放到了不同的是他享受的待遇只是迷香。
车库巴中吴姨母女已经相依偎睡着。
古傲却一反常态大睁着一对死鱼眼本来他是睡着的可太阳一落山他就又清醒了。
据他温柔媚意的表达这是为了保护叶因为女孩子是不可以熬夜的况且这两天饱受惊吓的叶没睡过一刻安稳觉身为男人的他有责任让心爱的人好好睡一觉。
如此露骨的肉麻表达当然换来叶的一阵狂呕鬼才相信他的鬼话。
话虽如此我们的尖酸美女叶还是偷偷含着笑入睡。
古傲的话当然连鬼也不会信就算不排除他有那么一半心意是为了叶牺牲睡眠但相信另一半肯定是因为害怕黑夜。
因为此刻他那双望着黑夜抖的死鱼眼证明了一切。
朝歌忽然像是听到了一种细微的金属震颤声起初还以为是风铃但整个园区也没有一座悬挂大风铃的塔殿况且这种震颤持久在尾音时还拖着长长的呜咩儿呜咩儿声。
更让朝歌不安的是震颤每次响起都在体内引起异样的感觉而古傲反应的就更大了先是眩晕接着就是头痛欲裂。
吴姨母女也被扰醒不但头痛欲裂而且腹脏也跟着那呜咩儿呜咩儿的一同震颤起来。
古傲抱着脑袋痛苦的卷成一团双眼中更是充满恐惧与痛苦颤声叫:“这该不会就是常听的鬼哭吧?我的大妈呀!”
女孩本来就怕鬼叶一听连惊带怕感觉更加倍的痛苦了。
朝歌眼见几个人痛苦非常唯独自己只是稍稍感应知道是自己体内的术力起了调节作用。
如果这种诡异的呜咩儿声继续震颤下去恐怕除己之外的所有人都要严重受伤。
可又不能循声冒险冲出一旦有人在外面设好埋伏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那便不堪设想。
焦急间不知为什么那呜咩儿声渐渐弱去了最后完全消失也随之恢复正常的几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房东老太一脸疑惑的回来了她也隐约听到那怪异的声音显然那呜咩儿声是因为房东老太的回来而隐去了。
房东老太带回来不好的消息大师兄拒绝接受这一行人。
如此一来众人也只能暂时躲在这里。
可无论是神秘失踪的门卫老张还是表面正常却处处反常的史馆长再加上刚才这如同鬼哭的震颤声都显示着这座如同死园的殡仪馆里隐藏着巨大秘密。
一刻不探明清楚随时危机四伏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尽快弄清真相房东老太决定用仅剩的遣梦丹把史馆长催眠。
没人知道被操控了潜意识后的史馆长会道出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