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蛊的女人一定是冲着朝歌来的但她一定没有料到被蛊迷了魂的却是常
疯子。
而且利用人偶操纵只能遥遥感觉出这边被下蛊人的大致情况所以在黑暗
中朝歌躲闪并未被对方现。
又静了一会被操纵的常疯子确定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反应后开始僵硬的向
外走去。
朝歌把仍在大梦酣睡着的梁库慢慢放到床上并没叫醒他因为这一次去实
在凶险难料。然后就跟着常疯子走出了家门。
夜深人静街区的暗影中一前一后走着常疯子和朝歌。
朝歌不敢跟得太近。
远远的看过去高大枯瘦的常疯子就像是用纸扎成的人形幌子带着长长的
拖遝声有如一个幽魂在叹气。
大概走了半个时后拐入到一个很破旧的街区。
即便这里是省城也像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一样或多或少的都在某个角落
保留着一些与现代气息格格不入的老街区。
狭窄的街道两边大都是二、三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建筑二、三层楼高窗
子细窄砖瓦破败经历了近一百年的风风雨雨如今就像一群行将辞世的老人
静静的坐成两排守着自己的墓地。
又拐了一个弯常疯子消失在一座破落的老戏院前。
朝歌跟上前虚掩的门缝泄出一缕淡淡的光。
再近一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唱戏声传了出来没有伴奏声音很
细飘渺得就像是隔了一百年。
朝歌凝神仔细探测了下周遭的风水格局沉静且安稳没有丝毫被改动设局
的迹象也并没现有暗藏的术力便悄悄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跟这里的老街区一样这座老戏院有着同样的历史、同样的破败。
不大的戏厅里除了一排排从影院里退休下来的硬板座椅还有空荡荡的
现代气息外其他几乎一成未变。
此刻整个戏厅暗无一光只有最前面戏台的棚上独亮着一盏舞台灯投射
出的灯柱在舞台中央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圈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刺眼。
而更刺眼的是光圈中穿着戏服的一男一女女的正在对着男子一字一句的清
唱男的呆立在当下没有动作也不出声样子倒是像极了穿着戏服的人偶。
朝歌心中一动难道他们就是下蛊之人?
脸谱描浓彩墨勾抹得已经很难辨认出真实面目虽然听不清女子唱的是什
么但能感觉出一腔一句唱的很认真、很动情就像一个痴女子正哀哀泣泣的
倾诉着她的爱怨情愁。
很让人有种身临戏境的感觉。
只是夜深人静的此刻仅有两个观众一个是黑暗中僵直坐在前排的常疯子
一个是门缝中朝歌的眼睛。
原本的戏境忽然变得不出的诡异恐怖。
朝歌暗暗把唱戏女子与白天妖艳女人拿来对照一脸戏妆已无法从容貌上判
断身段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痴情的唱腔却又和妖艳女子的轻佻有着天渊之别。
会不会另有人藏在暗处?
想到这朝歌向身后四周望了望又加强了防备。
这时女子唱腔为之一变节奏加快像是重复唱着一句什么而且是转过
身似笑非笑的对着台下像死人幌子一样的常疯子唱着。
更怪异的是本来静坐不动的常疯子听了女人的唱词后竟然僵硬的拍起
手来可以想像得出此刻他那一张疯脸也一定僵硬诡异的笑着。
朝歌凝神仔细听似乎隐约听清了一两字耳熟的却一时连贯不起再接着
听又有一两字耳熟的还是无法连成句子。
朝歌心中起疑为什么唱字这样熟悉却都无法连成句子?
于是再仔细听。
可想着想着听着听着那女子的戏词却越来越模糊、越飘渺了等朝歌试
图捕捉它的时候眼前的戏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但亮简直就像维也纳音乐厅一样***辉煌原来暗的空间已经成了豪
华宽阔的千人座席此刻正贵宾云集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向他鼓掌样子就像在
欢迎一位世界级的音乐大师。
一切都那样真实而自然更重要的是这也正是朝歌曾一直深深向往的生活。
他不自觉的推门而入脚下的红地毯一路延伸到舞台中央那里的一位女士
正在向他招手仿佛走到那里也就走到了世界中央。
就在掌声、赞美声和诱人的招手中朝歌一步步走向舞台直觉里涌出的一
丝不安很快被淹没在这种向往已久的沉迷中。
他还在继续向前走着踏着他的红地毯迎着他的欢呼声每走一步都好像
距离他想要的生活近了一步也向沉迷入深了一层。
终于就在朝歌彻底陷入不能自拔的时候直觉中出的最后一丝不安在他
眼前撕开了一瞬清醒。
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红地毯变成了黑漆漆的戏厅甬道鼓掌的只是僵硬
傻笑中的常疯子和台上人偶。
而向他缓缓招手的正是那位戏服浓妆的诡异女子。
就在这瞬间朝歌终于明白了。
刚才女子的唱词一定是种可以迷惑心性的命蛊不经意的引朝歌倾听越是
想听得仔细就越深入蛊中朝歌千般提防中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戏词
里埋下陷阱布局之巧妙隐秘实在惊人。
可没等朝歌再细想眼前幻觉重又恢复过来掌声更响了灯光更亮了女
人的招手更加诱惑了。
朝歌挣扎在一种矛盾心情中一边是痴迷的渴望一边是不安的警醒。
更可怕的是这种渴望随着女人的招手越来越浓烈。
朝歌的脚再次抬了起来但他还能在所剩不多的几分清醒中知道这种蛊的
厉害是彻底诱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如果继续任由这种**蔓延自己最
终会落在下蛊人的手中。
朝歌已经没有选择了要想在还没有彻底陷入痴迷前清醒过来只有一个办
法施展五行六甲大掌诀以最快度制服台上的下蛊女。
可以想像任何一个人在亲手毁去一生所追求的生活时的痛苦尤其被术蛊
越迷越深的朝歌。
体内渐渐运转起来的术力就像挥起来的一把锋利巨刀慢慢向自己的美好
渴望砍去。
也许痛苦中的朝歌并不知道正在他艰难挣扎的时候台上的下蛊女完全被
朝歌惊呆了她从没遇到过具备如此惊人意志力的年轻人在她的经验里命蛊
的强大操控力是无坚不摧的。
但接下来生的事情却是朝歌和下蛊女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朝歌集中术力准备向台上出的时候忽然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不
见了像是完全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枯黄的乡村旷野。
似曾相识的漫空惨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老朽的身影土黄干瘦的面皮一
脸阴郁的表情他的身后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地胎土丘正是最后一战中的土守望
出现在朝歌眼中。
顷刻在那一战中所有壮烈而死的两族人一一在朝歌的脑海中闪过。
尤其是轻带着花香、带着微笑渐行渐远的时候朝歌的一腔怒火迅在
体内爆开他不再想眼前到底生了什么也不再想自己为什么又突然回到了一
年前的牧家村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拼尽全身的术力倾泻在这个两族罪人的
身上!
现在的朝歌已今非昔比凝聚了两族人完整力量的大掌诀真的就像婉姨、
姐妹花、阿光、午火、子水等等全部的两族人并肩站在了一起百术齐运万
钧力敌这一出势如江河奔流泰山石崩。
可朝歌并不知道为了摆脱命蛊迷惑他狠心运术力想制止对方时所生起的
一刹杀心让命蛊的诱导生了转变从而让压抑在体内的仇恨像刚才对美好
渴望一样无限膨胀起来最终一不可收拾。
而那倾尽全力的一击则全部倾泻在自己身上。
随着术力出的一声闷响后就在土守望瞬间汽化蒸的同时朝歌自己也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歌才昏昏沉沉的醒来全身巨痛中又看到自己吐在胸
口的一块殷红。
天已经蒙蒙亮了带着薄(电脑网)雾的晨光从老戏院的各个角落透射进来。
四周的任何东西几乎都没有改变只是戏台中央多了两滩血迹那一对唱戏
男女已经不见常疯子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朝歌坐了起来努力把之前的事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虽还不能完
全肯定昨晚台上女子就是那个妖媚女子但也差不多至于为什么外表差异如此
之大一定另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眼看台上的两滩血迹一定是只懂下蛊而无术力的她在朝歌自我术力的强
烈对击下被严重震伤想必出不了省城。
再从戏装上看两人似乎与这老戏院有些关联。这回想要找到他们应该不难
还是先把常疯子弄醒再。
常疯子虽然术力奇强但因为体内被下蛊神智模糊又被朝歌术力爆时
震得重伤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没把他弄醒。
朝歌不再停留拖着常疯子往考古院的家里走回。
牧大师和梁库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昨晚的几声闷响当时就已经让睡梦中的牧大师醒了大半等再听到常疯子
和朝歌两人相继走去的脚步声时就彻底清醒了。
但他因为有害怕而没有马上出去看个究竟等下定决心终于推开门的时
候朝歌跟随常疯子已经走远。
之后悄悄进到朝歌房中一看就觉得有不对了怎么只剩下梁库一个人?
立刻把他弄醒却问不出个究竟。
朝歌知道没必要隐瞒了回来后简单把经过了一遍包括常疯子的真实来
历。
这让牧大师为儿子更加担心起来本是习惯的去老爹牧三文的照片前念叨念
叨一想到所有的事情还不都是因为那块闹心的祖坟开始的求助老爹是没用
了决定抽空去观音寺好好拜拜求观音大士保佑朝歌平平安安誓许愿。
常疯子还是没有醒来朝歌不敢耽搁稍作休整后就又去老戏院寻找那两
个人的线索了。
梁库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被朝歌留下来一是常疯子需要人照顾另外对方
下蛊手法诡异梁库去了只会是朝歌的负担。
沿着老戏院周围的民居一打听终于有了重要线索。
老戏院隶属于省城地方戏协会的身段好腔调足三十岁以后唱悲戏的不
多女名角就一个艺名叫惠花娘不过男的就不清楚了。
朝歌一想很合那同台的男子看样子是用来操控的人偶应该不是唱戏中
人问了这位惠花娘的大概住址后就准备前往探个究竟。
最后离开前又停下来凝视这片老区良久因为刚才向很多老居民打听线索的
时候无意中现了一件事靠近老戏院周围几乎所有住宅里的居民不知道为
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就在昨晚的某个时刻同时惊醒并且一直到天亮也再
没睡着。
朝歌按时间一算众人惊醒的那一时刻正好大概是自己术力爆的时候
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样大的副作用而且每次应用都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不
安中更多了愧疚。
朝歌却不知道这些还都只是表面反应因为朝歌的那次爆怒威整个老
街区的地理时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被扭曲了许多家里养的猫、狗体内生
物钟生了紊乱常常走出后无法再认出回家的路。
而受创最严重的还是那座当其冲的老戏院在不久后的一次台风中忽
然坍塌无一整瓦幸好生在半夜无人殃及。
按着地址朝歌很快找到了惠花娘的住处。
门没有锁地上的几滴血迹就像是指引着朝歌的路标。
惠花娘还是那一身戏装好像她早料到朝歌的到来并不回头一直一眼不
眨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戏装男子已经淡去的戏妆下标致眉眼
寻不到丝毫妖媚更多的是深情哀怨。
朝歌没有问话也没有话就那样静对着好像生怕惊扰了花娘眼中的情怨。
父亲把东子带回来的时候我刚八岁他九岁。
花娘终于话了眼睛却仍那样看着床上:是专门给我玩的不用当人
看。后来稍懂事些才知道那是父亲为了教我命蛊而找来的人偶。
朝歌知道女人在讲她的故事了也许人只有在极其绝望的状态下才有这样
的神情。
花娘:父亲大部分时间都给东子吃一种可以昏睡的药是这样可以
延长他的寿命。只有每次用他下蛊的时候才让他偶而醒来一次。可这又有什么
好玩呢?
因为家里世代是巫蛊氏族我从就生活在一个跟外界封闭的环境里。有
一次趁父亲出门我就忍不住把东子弄醒了。
花娘到这秀目中笑意盈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朝歌心中一触自己从也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虽那是自我强迫式
的与女人的环境不同但对于孩童时期的诸多闷苦却是感受无异。
更隐隐察觉出女人似乎与用来练习下蛊的人偶间有着一段很深的情牵爱
意但又不知为何牵扯到了自己这其中必有一段曲折故事一时猜测不出更
加凝神静听。
花娘:醒来的东子可真是有趣陪我玩陪我跳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还会唱戏给我听。我就问他没来我家前是不是戏子他却什么都记不
清了只记得几段戏。
花娘用手轻轻撩起人偶东子额前的一缕乱指若兰花深情爱意。
就这样父亲一出门我就把东子唤醒我们俩一起唱戏他唱我随我
唱他听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着花娘就微笑着清唱了几句腔若游絮藕短丝长。
可最终还是被父亲现了。
花娘的情绪开始沉下来:很疼我的父亲头一次训斥了我他这样做会令
人偶过早死亡再想找到一个来恐怕终生都难。
父亲最后对着东子再次向我重复了那句话:人偶终是活不长的不要
把他当成*人。可我当时并没能听懂父亲的话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理解到了这句
话的深意……
花娘沉了沉淡雅裹体的古装看上去就像一朵憔悴的白玉兰。
那一天父亲又出远门了刚把父亲送走我就迫不及待的把东子唤醒
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睡过去我和他一唱一和永远的唱下去。
他就跟我了一个秘密大概是醒来的次数多其实他已经记起时候的
事情。他就向我誓他一定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偷偷离开我。他求我不要
告诉父亲因为那样他就再也醒不来了。
花娘的笑很甜:我就问他为什么已经知道是被拐来的还留在这里?
东子可真是坏他竟然是因为我有一段戏总是唱不好他家里可是很有名气的
戏剧大族如果不把我教好将来传出去那是很丢脸的事情。
花娘就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样子娇嗔着又有羞红:东子呀
东子你你坏不坏?其实就算你不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那是因
为……
花娘最终没有下去即便隔着一层粉妆也能感觉到透出的一脸羞红。
那天我们就一起唱所有的唱段都唱过了还嫌不够就又从头唱可忽
然他吐出了一口血……
花娘戛然而止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东子:因为频繁的醒来东子终
于命力不长了。我终于懂得了父亲那句话的深意但已经晚了从那天起我就已
经下定了心就算拼尽自己的命力也要想办法让东子活下来即便……
即便最终无法挽救那我就把自己的命寿变得和他一样呵呵这样一来
也就没所谓多留两天、早去几日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都是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朝歌想到了梁库跟他讲述姐妹花轻在最后一战前的诀别
虽然各有不同但强烈感觉到女孩对情之一字无不柔婉中执着到极不禁心
中一颤感触长深。
花娘接着道:父亲早逝后我就带着东子遍访奇士名医为的只是能延
长一命但费尽周折后也只是勉强多活了几年。
直到十几年前我听人有个叫广元古镇的地方奇人汇聚也许能帮得
了我。
于是我就带着东子去到了广元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