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段原著里面压根不存在的剧情, 江迟秋的心情竟然比自己原想的要平静许多许多……
反正剧情已经崩了，再崩一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这种状态，大概名为“破罐子破摔”。
和已经“冷静”下来的江迟秋不同, 黎若决完全没有想到严莫偿会这样回应自己方才的那番话。
尽管身为主角的黎若决, 已经拥有一重又一重的光环了，但是和这个世界的bug严莫偿比起来，他的神秘度却少了许多。
和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 黎若决对严莫偿的了解同样停留在百年前那几面里，以及有关于这人的各种玄之又玄的传闻之中。
黎若决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在这些年里, 面对着逐渐强大起来的魔修，修真界节节败退。
可是严莫偿仍旧像他当年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不再理会修真界的俗事。
除非魔修们马上就要颠覆修真界,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严莫偿才会出现为修真界续命。
严莫偿为什么会为眼前这个名叫晏霄束的少年做这么多？
……而他又为何不理会当初的霜玉仙尊。
黎若决的个性有些喜欢钻牛角尖，此时的他心中有无数困惑, 甚至于无暇去关心眼前的战局。
严莫偿看了一眼站在黎若决背后的少年, 并向他露出了安慰的眼神。
紧接着还没等江迟秋反应上来, 就见严莫偿直接提剑向黎若决而去。看到男人瞬间变化的眼神，就连他都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严莫偿和江迟秋一样, 都是冰系变异天灵根。而修为比江迟秋高深的他, 灵力也更加的精纯。
在提剑的那一刻，有无数半透明状的剑影从虚空之中幻化而出。
作为曾在符然仙山拜过师的前弟子，黎若决一眼就认了出来……严莫偿幻化出来的这些剑影, 竟然全部都是符然仙山剑林之中的剑魂！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剑林这个地方，藏着无数把无主的宝剑。
其中一部分是炼制出来就未曾找到主人的，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于一些修真界已经陨落的大能。
严莫偿身边的这些剑魂，就是那些大能的宝剑……
每个进入符然仙山拜师学艺的弟子, 入门之后都会进入剑林寻找属于自己的宝剑，并将它们化作自己的本命灵剑。
而哪怕进去数千个人，都不定会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已经生出剑魂的灵剑的认可。
但是现在……严莫偿的身边不但有剑魂，甚至还不只有一个。
随着严莫偿的动作，无数把虚幻的剑影都一道袭了上来。
那些长剑虽然没有实体，但是在攻击力方面却半点折扣也不打。
长剑刚一出现，下方不少魔修就立刻尖叫出声，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来。
原来单凭借剑意，就能够影响到他们。
完蛋完蛋，此刻江迟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严莫偿要是真的杀了黎若决，自己的任务到底算是彻底完了还是彻底成功了呢？
帮助修真界脱离劣势这一个任务肯定没什么值得质疑的。
但问题是……黎若决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不是江迟秋对自己的前师尊有滤镜，只是严莫偿这明显和世界所有人不在同一个水平线的实力，实在是没有敌手。
就在江迟秋努力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那些虚幻出来的透明长剑竟然在黎若决的身前停了下来。
这一刻，严莫偿慢慢地尝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
表面上看着，男人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什么也不怕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却也不怎么轻松。
此刻严莫偿的耳边满是系统的提示。
【警告！警告！请宿主注意！严禁攻击主角！】
【严重警告！请勿怕破坏世界平衡！】
【警告！警告！请停止攻击主角！】
伴随着这警告声一起，严莫偿的身体也像是被刀子搅动一般的疼痛——这是系统给他的警告与惩罚。
不过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却半点也不在意。
除了持剑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外，一切都和刚才没有任何一点区别。
严莫偿暂时停下了动作，并不是因为他担心所谓的系统警告只是因为他始终记得，黎若决的身体里还有江迟秋的残魂。
在严莫偿进攻的时候，黎若决也并没有放弃抵抗。
从魔冢之中踩着无数人的尸骸走出来的人，永远都是越战越勇的。
剑影以及严莫偿手中的长剑虽然没有直接刺入黎若决的胸膛，但他却已经被其余威伤到。
黎若决的身影不由一顿，往常永远挺直的脊梁终于微微的弯曲了下来，但他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趁着严莫偿因为想起残魂一事暂时停下进攻的时候，黎若决却提剑向前而去。
严莫偿看出了他的意图，这一次男人并没有半刻犹豫。他手中的长剑消失，接着虚空掐诀。
严莫偿额头上的红痕暗了几分，同在这一瞬间，黎若决的身上出现了淡淡的金色光亮。
男人猛地睁大了双眼，他知道严莫偿要做什么了！
“不！”黎若决也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开始集中注意力对抗着严莫偿的力量。
只是与修为高深莫测的严莫偿相比，黎若决还是太过稚嫩了。
哪怕他用尽了全力，依旧阻挡不住那金色的光亮越来越大，最终慢慢地脱离了黎若决的身体。
和魔修们想的不同，黎若决从没有想要炼化江迟秋的仙魂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其实在他自己的仙魔二魂修复之后，黎若决就再也没有利用过体内属于他人的仙魂。
“这是……”江迟秋看到，淡淡的金色光芒离开黎若决的身体之后，就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成了冰蓝色的，紧接着慢慢地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严莫偿将黎若决体内的仙魂抽出，还给了自己。
和抽出仙魂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本就属于他的魂魄回归，江迟秋只感受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凉意。
接着江迟秋在瞬间感觉到，自己本来有些暗淡的灵台一下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灵气也在瞬间乖顺了下来。
“不……不行，不能给他！”在这瞬间黎若决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痛苦，他看向江迟秋，并也尝试着想要将那些仙魂再次争抢回来。
严莫偿将仙魂放回了江迟秋的身体内，从此……霜玉仙尊这个人便彻底的被晏霄束取代了。
黎若决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表发生，但可惜的是，在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不只是他，在这瞬间方才那些剑魂再一次出现，并于一瞬间凝成了实体。
无比强大的灵力从剑魂之中生出，在短时间内夺走了所有魔修的意识。
拖作弊器严莫偿的福，江迟秋的耳边也传来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死遁系统加载中，目前进度：百分之五十】
卧槽……严莫偿这一战，竟然直接将死遁系统的进度拉到了百分之五十！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江迟秋不由一愣。
严莫偿的实力，果真就像传说中一样高到了变态……
可明明系统加载了，且加载的进度还很高。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江迟秋却并没有像之前几回一样开心和激动。
……
江迟秋的思绪只短暂的被系统影响了一下。
看了一眼定在原地的黎若决，还没有完全从残魂归位的感觉中走出来的江迟秋迅速向严莫偿走去。
“仙尊大人我们走吧！暂时不要在这里久呆了。”江迟秋的语气无比着急，毕竟他觉得……自己要是不赶紧把严莫偿拉走的话，黎若决今天恐怕就危险了……
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严莫偿并没有转身再给黎若决补上一刀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江迟秋，并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就重新召唤出本命灵剑，和江迟秋一道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江迟秋有些没想到，方才还一身杀气的严莫偿，怎么就忽然放弃了斩草除根？
难道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不理修真界俗事”的原则？
江迟秋虽然想不明白，但见严莫偿暂时停下了手，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御剑飞行的速度，与修士修为的高低还有灵力的精纯程度有着很大关联。
获得另一半残魂之后，尽管它们在江迟秋的体内还未有一点融合的迹象，但是江迟秋的灵力却在瞬间充沛了不少。
因此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和严莫偿一道，从刚才所处的下世边陲之地，飞到了平原江河之带。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江迟秋身边的严莫偿终于忍不住皱眉咳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江迟秋立刻转身看去……接着就看到，严莫偿白色的衣袍上，忽然出现了几个深如同梅花瓣似的血印。
严莫偿……这是怎么了？
空中两道身影一顿，下一刻立即降低高度，落在了一个树林之中。
“仙尊大人，您怎么了？”江迟秋的声音无比焦急，在看到严莫偿衣服上血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瞬间一空。
江迟秋还是头一次和这个世界的所有土著一样，默认眼前男人的强大，并从未想过他也会受伤……
严莫偿慢慢的靠着树坐了下来，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冲江迟秋笑了一下说道：“无妨，没有大碍。”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的江迟秋头一回这么固执，他对严莫偿说，“您衣服上的血迹……”
严莫偿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反噬，一会就好了。”
“反噬？”江迟秋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词语。
《修真之仙魔逆旅》这本书对严莫偿的介绍实在太少太少，江迟秋完全不知道，在严莫偿的身上居然还有“反噬”这一回事。
【系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江迟秋下意识的向自己的系统问道。
几秒钟之后，系统对他回复到。
【抱歉，涉及保密内容，本系统无权告知。】
保密内容
这是江迟秋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系统之前从不会可以向自己保密什么，尤其是与剧情、任务有关的信息。
江迟秋还想继续追问，但是系统却彻底的静了音，什么都再不说。
严莫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凝神打坐。
不过一会，他表面上看去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看到身边少年关切焦急的眼神后，严莫偿终于继续起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他对江迟秋说：“我违背了天道，所以遭到了反噬。”
“天道是什么？”问出口之后，江迟秋方才想起“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正当他准备换一个话题的时候，却见严莫偿又笑了笑，并使出术法消掉了自己衣服上的血迹。
严莫偿对江迟秋说：“按照天道，此时黎若决命不该绝，但我方才竟生出了杀心……所以便遭到了这样的反噬。”
严莫偿说的非常轻巧，但是江迟秋相信，这个所谓的反噬绝对不简单。
以严莫偿这样深厚的修为，都因天道的反噬吐了血……这要是放到除了严莫偿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八成立刻就能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江迟秋不禁后怕。
严莫偿说的没错，现在绝对不是黎若决死的时候，甚至时间轴再往后拖上几百上千年，身为主角的黎若决依旧活着。
这对自己来说是剧情，而对于严莫偿这个世界的土著来说，应该就是所谓的“天道”了。
“所以仙尊大人是受到了来自于天道的责罚吗？”江迟秋尝试着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严莫偿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吧……”
江迟秋觉得自己懂了，他知道严莫偿为什么一直以来都避世不出了。
严莫偿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甚至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影响这个世界仙魔两道平衡运转的地步。所以作为一方大能的他，就这样被天道“盯住”了。
他只能不问世事，并非他不愿。
只是严莫偿已经这么做了上千年，为什么现在忽然破了戒？
……江迟秋觉得自己又想不通了。
就在江迟秋仔细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严莫偿那边却在和他的系统快速对话着。
【宿主请勿泄露本系统存在！】
【请宿主勿再忽视警告！】
【疼痛惩罚暂时关闭……】
听见这句话，严莫偿终于忍不出长出了一口气……
方才他对江迟秋说的那番话虽然半真半假，不过与事实也没有多少差别。
严莫偿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对江迟秋说：“我方才遭到反噬，近来一阵子最好不用灵力。”
闻言，江迟秋忙点了点头。
“我打算在下世等待一阵，等恢复之后再回符然仙山。”严莫偿继续说。
严莫偿在修真界的身份太过特殊，当年的霜玉仙尊也完全无法与他相比。
要是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回到符然仙山，被人发现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严莫偿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到反噬的，听见严莫偿的话，江迟秋赶紧说：“弟子这段时间陪仙尊一起呆在下界。”
江迟秋没有看到，听见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严莫偿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同时严莫偿嘴上却假装犹豫的说着：“……这恐怕不好，霄束可以暂时回到琉梵宗，等我这边一切恢复后再来符然仙山吧。”
那怎么行！严莫偿刚才帮了自己，自己怎么能现在就把他抛下？这未免也太过河拆桥了。
“不，我还是呆在下界吧……”说完这句话，江迟秋像是怕严莫偿再拒绝，赶紧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仙尊大人，您既然知道天道和反噬的事情，那为何又……”又要帮我。
话说一半，江迟秋觉得自己后面的话好像有些自恋，便赶紧将它给吞了回来。
不想严莫偿听见自己的话，突然转身看着江迟秋的眼睛笑了笑说：“我想做便做了，一切均与天道无关。”
严莫偿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柔，甚至这双好看的桃花眼，都不像是人们印象中一名剑修该有的样子。
男人轻轻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江迟秋已经散开很久的长发，接着对他说道：“我已经活的够久的了……不能一直为所谓的‘天道’而活。如果一直听它的、处处受限，那么哪怕是无尽的生命，也不过是一场惩罚而已。”
严莫偿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仿佛他与江迟秋聊的并非什么“天道”，而只是画剑谷中的桃花酿一般。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叫江迟秋愣了一下。
……如果一直随天道而活，那么无尽的生命，不过是一场惩罚？
自从江迟秋有意识起，他便在不停的执行任务，似乎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自己完成一个任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为为了去下一个世界完成另一个任务吗？
这样无尽的生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江迟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同严莫偿继续往前走。
这一刻，江迟秋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被严莫偿的话给蛊住了。
……
系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