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战场绝对不是一个闹着玩的地方, 现在江迟秋的感触尤为深刻。
自从那天出征离开宝繁城起,到现在江迟秋都没有回去过。此时江迟秋到了大穆的北境,这里已经飘起了雪花。
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外挂, 北境的气候很是恶劣,但是此时江迟秋的脸却并不像别人一样被冻的通红通红,反倒是变得异常苍白。
因此几战下来, 除了用兵如的名号外,江迟秋宛若谪仙的外貌也已经被全军所知。
最近一阵子江迟秋所在的地区还算是太平, 不过尽管暂时没有仗可打,江迟秋还是不能一直钻在军帐之中。
——穆朝前面那几十年, 上至皇帝下至这国家之中的每一个人,很难找到不是在混日子的。尽管这些人已经是丞相调来的精兵了, 但是在江迟秋看来他们依旧疏于训练。
虽然不指望将他们一个个都变成武林高手,可在江迟秋看来,无论如何每天的日常训练都是不能落下的。
而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江迟秋当然不会在别人辛苦工作的时候, 自己钻在营帐里面取暖。
因此最近这几天, 他一天之中有大半天的时候都是呆在室外的。
训练的时候江迟秋虽然不像上阵那样穿着厚重的铠甲,可是作为一军之帅的他依旧穿了软甲,以防止有人混进来偷袭。
这软甲是藏在衣服里面的,从外面看不出来。
只有真正穿着它的江迟秋才知道, 最近这阵子气温降低之后, 穿着这样一套软甲出门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冷,瘆入骨髓的冷。
手持斩仙剑的江迟秋行走在军中队列里,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总是会有一堆人忍不住将视线向江迟秋投来。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江迟秋,当然不能将自己的不佳状态显露出来。
因此行走在这里的江迟秋, 只能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他不但姿势还有表情没有一点的变化,甚至于隔三差五的还会动手为其它正在训练的士兵调整站姿。
每天回到军帐中的江迟秋,都要在火炉边上坐上好一阵子才能够慢慢地缓和过来。同时江迟秋也感到嗓子那里一阵阵的发痒,他不由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方才逐渐恢复。
“连玄将军!”江迟秋的副将走入了军帐之中。
看到对方后,江迟秋赶紧坐直了身子装做自己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何事?”他问。
江迟秋的话音刚一落下,这人便将一封信举起对江迟秋书:“宝繁城中,丞相公子来信。”
江迟秋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那人身边将这封信接了过来。
“好,我知道了,过上一个时辰来这里拿回信。”
“是!”副将抱拳行礼离开了江迟秋的军帐。
却说从江迟秋离开宝繁城四处打仗的那天起,卓郁参隔三差五的就要给江迟秋写上一封信。信件之中除了关心江迟秋在各地呆的是否习惯外,剩下的便是和江迟秋吐槽穆朝乱成一锅粥的朝堂。
果不其然这一次卓郁参来的信内容和江迟秋想的差不多,同样也和《盛月阑珊》里面记录的差不多。
文人出身的卓郁参看不起穆朝朝堂上的景象,但是作为丞相之子,且现在已经手握大权的他,却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事情。
所以在“被迫”面对完那些槽心的事情之后,卓郁参便会习惯性的找江迟秋排解心中的郁闷情绪。
毕竟在他看来,江迟秋是和朝堂上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白月光……
“不知迟秋近来过的好?”
说实话,不好。
“可还适应边境上的生活?”
不适应,马上就要被冻死了。
“若是迟秋想家的话,可在信中同我说,我自会安排。”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句话后,江迟秋是真的心动了。
但是他自然是不敢真的和卓郁参说的那样做的,自己现在可是“忠心耿耿”、“一切均以大穆安危为上”的连玄将军!怎么可以因为外面冷而回家去了呢?
更重要的是,看过《盛月阑珊》的江迟秋知道,卓郁参这么说八成也只是和自己客套客套而已。
在快速将长信看完之后,江迟秋便提笔像之前几次一样的给对方回复。
他在信中说,边境苦寒最近一阵子已经下起了大雪,自己身上穿着的战甲像冰块一样的寒冷。在用大篇幅卖惨之后,江迟秋又赶一转笔锋的说,自己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穆朝的安危最重要。
同时江迟秋还不忘维持自己“心系天下”的人设,提醒卓郁参多多关注今年冬日里作物的长势。
虽然在都是一些在江迟秋看来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但是多亏了他在清安院之中呆的那几年。这封信写成之后,直叫人感到朴素却有韵味,将他的一颗忠臣之心显露无余……
把笔放下江迟秋又读了两遍信,确定自己情感表达无误,便将它装到了信封之中。
稍稍停顿一会,江迟秋再一次落笔——
这一回他写出的内容和之前那封信完全不同,江迟秋在不但在信中说了北境的苦寒,还说了自己每天坐在炉子边烤火的情景。甚至江迟秋还没有忍住,将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阵子江迟秋肩膀上不知怎的受了一点小伤,回到营帐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和衣服还有盔甲粘在了一起。
江迟秋伤口已经被冻麻木了,因此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将衣服脱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一块皮肉也连带着被撕扯了下来。
江迟秋这封信除了卖惨以外,还有几分撒娇的性质,总之和刚才那封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最后江迟秋也不忘将自己在打仗之余见到的风土人情描述了一遍。
等写好信,江迟秋又拿出另一个印着雪纹的信封,并小心翼翼的把刚才写好的东西装了进去。
确定封口已经封好,江迟秋起身将副官叫了进来。
“把这封信送到卓郁参那里。”一边说着,江迟秋一边将第一封信交到了副官的手中。
“是,将军大人!”
接着江迟秋又拿出了另外一个印着雪纹的信封,他对副官说:“这是给诸凤观的。”
副官又极其郑重的将东西接来,并对江迟秋保证自己一定找人会好好将它送到诸凤观去。
等江迟秋点过头后,副官终于退了出去。
——最近一阵子江迟秋和卓郁参一直联系,但他和明昼知的书信频率要更高。
看到这个雪纹信封后,副将又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江迟秋和明昼知的良好关系,接着赶紧按照自己刚才答应的那样找人将东西送往诸凤观。
……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是这平静之后隐藏的却是更大的风暴。
不久之后,江迟秋忽然收到一条战报:江迟秋哥哥江宪闻所在的饶谷郡居然又乱了。
这一次饶谷郡的乱和往常不同,叛乱者联系上了邻国的王爷,叛军势力一下就大了起来。
看到这条战报后,江迟秋没忍住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虽然江尚书一直都很想要江宪闻回来,但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动身就遇到了叛乱,无奈只能留下来。
而后当时的那场叛乱虽然平息了下来,可是饶谷郡之中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手江宪闻的工作。没有办法,江宪闻只能继续留在那里。
江迟秋知道那边很危险,也始终记得《盛月阑珊》的剧情,但是谁叫他更知道,自己的哥哥江宪闻是一个怎样的人。
后续江迟秋有给江宪闻写信说这件事,但是结果和他想的没有什么差别——男人坚持留在饶谷郡,始终不肯抛下那里回到宝繁城。
一想到这件事,再一对比饶谷郡守军和叛军的人数,江迟秋的背后不由冒出了冷汗来。
“传我的命令下去”江迟秋皱眉对副将说道,“这里留一万人继续驻守,剩下的人立刻收拾行装,一个时辰之后和我一起动身去饶谷郡!”
“是,将军大人!”副官连忙退了出去发放江迟秋的命令。
此时经过几个月的历练,江迟秋的能力已经没有人再怀疑,甚至在军中江迟秋的形象早已经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副官和所有人一样,都很崇拜江迟秋,同样他也和所有人一样,知道江迟秋和江宪闻的关系。
出征之前,丞相给了江迟秋最高的行军权限,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调配军队。同时饶谷郡这地方的重要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
无论是出于个人感情,还是为了穆朝,江迟秋这一次都势必要去饶谷郡。
副将走出了军帐,北风裹着鹅毛般的大雪朝他扑来。男人愣了一下,不由抬头向上看去。
他看到今天的雪格外大,天空一片纯白,此时明明是白天,可抬头之后居然连一点阳光都看不到。
接着副将又听到了军帐中传来的咳嗽声,他知道……这一仗必定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