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誉醒来,见丘处机正在床榻旁的椅上打坐,这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正要坐起身来,却惊动了丘处机。丘处机赶紧上前扶着段誉,道:“段公子感觉怎样?”段誉没有回答,还是觉得脑中昏沉,待清醒一下,便向丘处机问道:“道长,我这是怎么了?”于是,丘处机便把段誉怎么昏倒讲了一遍,又说了郝大通对他体内“特殊”情况的诊断。
段誉听了一笑,完全没有在乎,他才不会去管自己的内功法门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但也试着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真气,看看是否就如郝大通所说一样。
可这无意中的一试不要紧,竟突然觉得下腹丹田生出一股微弱的异样真气,缓缓的流入经脉当中,在经过水分、中脘、巨阙、鸠尾穴之后,直接汇入了胸口膻中穴,与“气海”中的本源真气融为一体!
原来段誉虽未参破王重阳的遗迹,但也只是一步之遥。在段誉晕倒之前,因为口吐鲜血,心中一畅,反而有一种明悟,觉得这注解似不是那么简单,却像是某种玄功法门!在晕倒之前说出的那句“王重阳真乃天人”也是由此而来!
这已经算得上是初窥门径了,若是此时段誉不晕倒,自可解开重阳遗迹的奥妙,待习得那“玄天功”后再与“北冥神功”融会,假以时日,由此窥得武道极境也未尝不可!
可那时段誉偏偏因为真气一滞,昏了过去,待再醒来时,哪还记得那些!而现在段誉丹田产生的异种真气就是在那明悟的一瞬间,犹如发芽的种子一般,种于段誉的体内!待段誉昏倒时,就已经能“开花结果”,不断滋生出新的真气,缓缓出于丹田,再被北冥神功吞噬,与他本身原有得真气融为一体,如此循环!
段誉自然不知怎样控制这股源源而生的真气,也只能听之任之。虽然这股真气与段誉本身的真气相比,几乎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长此以往,水滴石穿,北冥神功每日每时吞噬着此真气,段誉体内原有的真气也会不断的壮大,在体内走一循环也就越来越快,段誉的功力当然也就随之越来越深厚!而他的体内从此便有了两个“气海”,还真是与常人有所不同,这怕也是在段誉的武学之路上,继学会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和六脉神剑之后的又一大奇遇吧!
可现在的段誉却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一无所知,虽也感到有些奇怪,但却没有真的往心里去,反而把目光又落在桌上那本《道德经》上。
丘处机见了,慌忙把那本《道德经》收在怀里,生怕段誉再因为这书出什么事故。段誉看着丘处机的慌张模样,感到好笑,却也没有再要来参详的意思。
只因刚才他吐血晕倒的那一下,就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段誉的脑中除了对玄天功的那一点明悟之外,便都是王语嫣的身影!待醒来之后,首先想到的也不是自己怎样,却是语嫣到底如何……段誉这才惊觉自己在这终南山似乎已呆了很久,竟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知道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毕竟寻找语嫣才是当务之急,就有了立刻下山的意思。
段誉是率性而为、想到做到的人物,故而转头就对丘处机抱拳道:“道长,这些时日段誉在此叨扰,您与马道长等盛情款待,小生在此谢过。我有要事在身,现在就要下山,还请道长以后去大理作客,我段家必以‘国宾’待之!”说罢,转身就要走了。
丘处机怎么会想到段誉这就要走,刚要上前阻拦:“段公子,你的身子……”却见段誉又转身回来一脸郑重:“我的身子已无大恙,请道长不必担心!还有一事在下要与道长说,贵派祖师重阳真人所写的《道德经》八十一篇注释深奥绝伦,内有玄机。段某才疏学浅,不能领悟,但缘自由人,我也不再奢求。只望贵教小心珍存,以造福后世!”说罢,飘然下山。
丘处机站在那里,心中只有段誉的那两句话“深奥绝伦,内有玄机”……直到多年后,丘处机于世上弥留之际,还在翻看那本《道德经》,终于在最后一刻,参透书中奥妙,明白了段誉此话之意,遂含笑而去……
却说段誉一路顺着山道下山,不多时便走到一处岔口,竟看着两处都像是下山之路,禁不住犹豫起来。
段誉不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对这些许小事都是稀里糊涂,再加上当初上山之时天色已晚,又有两个小道士在前引路,哪还会记得正确的路径?所幸他也还看的开,心中寻思即便走错也是大不了回来再走一遍,便随意选了一条走了下去。
谁知这终南山实在太大,各条通山小路盘根错节、曲折迷离,段誉过了这一条岔道竟又见一条,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索性再次选择其中一条继续下去。可没过多久,仍是一条岔道横在眼前……如此这般,在过了三四个岔路以后,段誉终于到了山脚之下,却也完全迷了道路,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大路该走向哪里……
此时段誉虽不甚着急,可也不愿自己被困在这里,若是真要被一辈子困在这山里成了“迷路鬼”,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幸好段誉还记得自己来时的大道在终南山的东面,又抬头看了一下天上日头,知道自己是在终南山的北面山脚,便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可段誉走了没有几步,竟发现正前方有一棵大松树,而松树下却是两间简陋的小茅屋!两间茅屋上面都扯满了紫藤,其中一间前面种了一些玫瑰茉莉,而另一间前面却只有一片野草。
不错,这里就是杨过与小龙女的练功之处!杨过喜欢花香浓郁,那间门前种了花的茅屋自是他的,小龙女却生爱淡雅,只喜松叶之香,门前只有野草的茅屋自是她的。段誉下山一路走茬,竟也能走到此处,说不得就是天意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