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接天桥,前路便是一条石径,弯弯曲曲地向前蔓延,然而这路却并非笔直,看其走向,既有通往山后的,也有直接通往峰顶的。萧遥不知灵鹫宫具体有哪些建筑分布在此,因此不愿漏过了任何一处地方,于是当即信步而行,先向着通往山后的那条路走去。
顺着石径,萧遥绕过一个山坳,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石弄堂似的窄道。山间云雾飘绕,眼前数丈之内目不视物,他缓步而行,还没走出几步,却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具横置的枯骨,显然死去已有些年头了。见到这两具尸骨,萧遥心神一震,赶忙在四下里查看一番,却并未再见其他的尸体,想来这两人可能是半路遇袭,惨遭敌人杀害后,此处便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莫非这天山灵鹫宫还真得如后世所猜测那般,虚竹之后又遭遇了一场叛变?最终灭派?因此本来在宋钦宗宋徽宗年间声势烜赫的灵鹫宫才在前射雕时期根本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轻叹一声后,便又接着向前走去,然而绕了一圈下来,除了几处搏斗的痕迹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发现,显然这里在缥缈峰上并非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不过萧遥倒也并不气馁,顺着小径,转而向峰顶快步行去,他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
见到这些粗壮气派的松树,萧遥心神一震,突然一阵喜悦。眼前这些松树虽然虬枝错节,看起来甚是杂乱,像是天然生成的,但它们栽种的位置却极为讲究,都是栽在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两侧,而那些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虽然云遮雾绕,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色,但仅凭这一点,便足以断定这石板路绝非天然形成,而路两旁的松树也是人为栽种的,至于之所以看起来十分凌乱,那或许是因为这灵鹫宫覆灭之后,百余年来从未有人经营过这里,因此才逐渐地荒废了下来。萧遥踏上大道,没一会儿,身上便被云雾沾湿,但他却毫不在意,因为走过这条约有二里来长的青石大道后,石路尽处,赫然便有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
萧遥缓缓走到城堡门前,直到此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建筑带给他的震撼。毫无疑问,这处石堡,便是当年名震江湖,统御着中原武林沿海群雄的灵鹫宫了。
推开半掩着的堡门,萧遥闪身进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吃了一惊,只见偌大的庭院之中荒草丛生,地上还零零散散地丢着一些兵刃,目之所及,一派荒芜萧杀之景,其他地方由于有云雾遮盖,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微风吹过时,却也能隐约看到那些缺了一角的楼阁、或者是倾颓的房舍。萧遥穿云破雾,随意行走在灵鹫宫之中,只见果然处处都已失去了生机,不少庭院早已坍塌,成了一堆碎石破瓦,而仅存的未被损坏的房屋,也大多被疯长的野草占据,除了透过一些保存完好的石雕,至今还能够感受到灵鹫宫当年的威风凛凛外,其他遗留下来的建筑,便统统都只能算是断壁残垣,目之所及,一片凝重。
见此情景,萧遥心中也是唏嘘不已,想道纵然是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却也抵不过时光荏苒,岁月催老。正在感慨间,他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站定脚步,细细思索了起来。半晌之后,他忽然一拍大腿,望着这一片废墟,似是自言自语道:“有问题。”
一言未毕,他左右一看,径直朝着一块废石走去。那石头之前或许是旁边一座石屋的墙壁,此刻却与其他一些碎石一起,零零散散地洒落在了地上。萧遥走到石边,蹲下身去用手一摸,一层厚厚的青苔泥顿时沾在了他的指尖上。搓了搓这层青苔,萧遥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其他地方,脸上已布满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原来,萧遥在见到灵鹫宫已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后,忽然想到当年,那图谋合伙反叛天山童姥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们虽然攻上了缥缈峰,与钧天部诸女也确实发生了战斗,但后来虚竹凭着童姥所传的功力力挫群雄,后来又找到了密室,学会了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替这些人拔除了生死符。他以诚相待,以礼相敬,群豪虽都是桀傲不驯的人物,却也感恩怀德,心悦诚服,当时又有段誉在旁插科打诨,以言语使得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从此再无反叛之心,下山之时,个个都是千恩万谢而去,这群人如何会使灵鹫宫变成这幅模样呢?莫非并不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发动叛乱才导致的天山灵鹫宫覆灭,而是其他外来势力?那么是如后世猜测慕容复后来恢复记忆的报复?还是……?可是没道理啊,自己已经得到了慕容家的家传禁典,明显慕容复没有恢复最终燕子坞逐渐消亡了呀。
正是思及此处,萧遥才猛然想起之前杜大寻无意间提到的摩尼教,说这些人几十年前也曾来打听过灵鹫宫,只是因为“全无影踪”,后来才悻悻离去。他并不是觉得杜大寻有意替摩尼教隐瞒,跟自己撒谎,而是想起以后世倚天中明教所展现出来的能量,紫白青金四*王,逍遥二使者,五散人,五行旗,以及北宋年间方腊竟然能发动起义,差点掀翻了宋徽宗的江山,把九阴真经的作者黄裳也一度赶得如丧家之犬,没道理方腊到阳顶天这一段时间明教就势力彻底衰退到一无是处、彻底湮灭众人的地步,一般一个门派就算受到重创,但是恢复的话五十到一百年也绰绰有余了。
当年天山灵鹫宫称霸西域,而且距离方腊造反的年代并不很远,应当虚竹和方腊是一代人才对,没道理从隋末就进入中原的明教不知道有灵鹫宫这个势力,以隋末明教甚至一度给寇仲徐子陵造成极大困扰的力量看,掀翻了没有什么领导才能的虚竹统领的灵鹫宫也不是不可能。
不论灵鹫宫是如何灭亡的,又或许十数年前的摩尼教徒使了一招瞒天过海,也许他们早已找到了灵鹫宫,也得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但为了欺人耳目,所以才对外谎称什么也没找到,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将气都撒到了当地的牧民身上,打杀欺压一番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刚才他以手抠下一层青苔,正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毕竟,无论是当年虚竹难以服众,虽暂时压下了群豪造反,但后来却又被那些一直遭童姥欺压,且习惯了反复无常的洞主岛主们背信弃义地再度攻上缥缈峰,还是明教在方腊或是其他哪位教主率领下突然袭击,甚至硬碰硬踏平了天山灵鹫宫,使其最终成为今天这个断壁残垣的样子便都没什么奇怪的了。
无论如何,灵鹫宫是如何灭亡的对萧遥而言,已经意义不大了,真正有意义的是此处有没有什么宝物或者秘籍留下,因此十数年前那一伙明教教众究竟有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者有没有动过萧遥所在意的灵鹫宫遗物就是重中之重了,不过萧遥此时心情却有些沉重,毕竟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和当年那些明教教徒的目标似乎是相同的。
可要是明教当年剿灭了灵鹫宫的话,十数年前又派人来仔细探查搜寻,那就是说百多年前那一战,明教或者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叛徒并没有找到灵鹫宫真正的遗宝,这才隔了这许久还不死心,仍然派人来巡查搜索。既然如此,当年灵鹫宫灭派和明教十余年前的探索这两者之间相隔的时间接近百年,这段时间并不算短,通过时光留在废墟上的一些痕迹,便可清清楚楚地看出来,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明教十几年前的二次搜索,也有很大几率仍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这岂不是说自己仍旧有机会?
萧遥看那层青苔虽厚,且扎根极深,似乎像是百年前留下的痕迹,但他转念一想,这缥缈峰上云遮雾绕,湿气极大,青苔这种东西又是喜湿,若是当年明教教众毁的灵鹫宫,此处环境如此潮湿,这几十年过去,多半也会如此。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拿不定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