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官兵看的目瞪口呆,脚下步子急刹不住的时候,青黎上升的去势也被这壮实的身子消到了尽头,就在稳住身子,顿在空中的那一刻,青黎腰身一扭,双脚猛然一蹬墙体,那反冲之劲便由足下生出,借着腿膝舒展的去势,力道倍增地尽数发在青黎手里的刀刃上。就这么突然发作的“回马枪”,一刀横扫下去,硬生生地将冲在前面的七八个官军剐倒在地。
这夺魂地一瞬,便让后继而来的官兵晓得了青黎的功底。一个个唬得顿时没了方才的威风。
可青黎却不理会,顺势一脚踹翻一个,便手起刀落,将侧身来的两个官兵一并结果。有些手段的官兵虽然对青黎多了个心眼,却没亲身尝到厉害,也不惧他,仗着人多示众,一起发喊,七八柄刀便一同劈头盖脸砍了下来。
青黎看着这伙官兵下手这般狠毒,于是心下更不留情。一招“举天照日”将手里的朴刀当棍法使了出来,一刀横在头前架住刀刃,顺势委身一蹲卸去这七八柄刀上的力道,觑准时机,在那些官兵后劲不济的当空,反刀将他们的兵刃荡开,顺势左削右挡,连番猛剁,这七八条生命过不了多时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这帮猴孙,不让你瞧瞧爷爷的手段,还真当是提壶打油的来了。
青黎这番功夫一亮,那剩下的十几个官军,心下就有了怯意,就在心里犹豫这要冲还是退的时候,一切就都完了。青黎可不是个能轻易见好就收的人,这么血气方刚的汉子,才刚刚杀起性子来,你叫他罢手,嘿,怎么可能!
青黎就是这性子,你来找我青黎的麻烦,说不玩就不玩啊,我青黎不说散,那谁都甭想走。看的心下怕了,你不来杀我,那我就去杀你。
青黎横摆一刀,便朝他们杀来,那首当其冲的一个来不及走,下意识的提刀便挡,哪知道青黎下手猛烈,一刀这么劈下去,破了他的刃,还顺势砍下条胳膊来。还不及那痛觉传上脑去,青黎刃走偏锋,便无苦无痛地送他上了路。
这一人“前脚刚走”,青黎手中丝毫不缓,向右踏出一步,逼到三人身前,虚晃一招,骗走了那三人的原本护身的招式,手腕一顿把握着分寸,觑准顿开的门户,便接着一刀横扫,替他三人一起抹了脖子。
四人结伴同走阴阳路也不消的寂寞。青黎想着嘴角就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就这么几招亮相,周围剩下的那几个这下彻底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四下逃窜。青黎这下却不肯了,捡人多的一伙便发足狂奔追去。那些官兵哪里比的过青黎的脚力,没有几步便让青黎赶上,提着手上的兵刃就一通连刺,一个个后心中刀,跑不出几步便相继死了。
青黎看着官兵一个个倒下,心下的快意,无以言表。想起那晚,跟自己杀出去的庄丁就是如此被这伙混蛋拿朴刀捅死的,如今连本带利都必须还上。现在这般手狠,不过就是叫你华阴县知道我青黎并不好惹,跟着我的弟兄更不能惹。
青黎杀的痛快,一时也分不清是在和华阴县赌气,还是本能的想救魁二出来,此刻的青黎只是紧紧闭了嘴,只拿手里的朴刀说话。一路奔向城下,顺道结果了几个,便来到官军的外围边上。
青黎丹田提着气,落脚便轻了三分,加上这城门下厮斗的叫喊,将他奔走的脚步遮掩的天衣无缝。青黎瞧着那伙官军只是一心望着围在内核的风舵众人,根本无心顾及后方情况。于是他逮着这个空子,手里的朴刀便望人就杀。
不消得片刻,青黎便从后面杀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来。而他这恶鬼索命地打法,很快又一次吸引了官兵的重视,这回可没上回那般看轻他,百十号人不约而同地往他身边包抄过来。而这次的打法也与方才变了花样,冲在前头的是十几个长枪兵,使朴刀的尽数夹杂在枪兵周身。如此便远近结合皆有可依,攻防互补面面俱到。
这小阵法是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流传下来的宝贝,因为军械要求不高,人数阵型也可据实际情况临时调整,这样灵活而强劲的方略在军中很受欢迎,虽然历经多年,但在步兵中一直百用不厌。
青黎对此曾听师傅王海谈起,如何进攻,如何防御,如何刀枪互补,在青黎看来也算心知肚明,更是深深晓得它的利害。此刻看见那百十个官军各自结起这小阵,嘶声喊叫着掠杀过来,心里虽然并不怕它,但也不敢过于造次,步步为营地开始稳扎稳打
青黎见那队人马冲到面前,果不其然那些前排的长枪兵双臂猛然发力,便成扇形的方向一同朝青黎刺来。青黎心里对此早有准备,此刻捏准时机,双腿旋身一盘便避开枪头,右臂紧紧夹了绞在一处的枪柄。
就在此时,那些使朴刀的官兵,便看出青黎要一刀下去削了枪头。那长枪若没了枪头那还有什么杀伤,而那小阵也就基本算是报废了。于是,几个眼快手疾的家伙顺着枪杆便挥刀斩去。青黎余光扫过,周身什么情况,历历在目都印在心底。他头也不回,竟一把松了枪杆,挥刀便是横剖。
青黎这一松一剖,可是一手两得的妙事。不但将方才那些想用力扯回长枪的兵卒因为力量失衡而向后摔跤,而且在这枪杆纵横的遮掩下,这一刀委身横剖更是使得神鬼莫测,将近到身前的朴刀手,连甲带肚尽数割通。等随着他们身子倒下,甚至有肠子都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青黎只一瞬之间便将第一波杀来的小阵基本破了个干净,至于那些仰面倒地的长枪手根本不劳青黎费神,他们倒得突然,大多被后面冲上来的枪头刺死或是被后队踏伤。
这一招,可让在场的官军都没料到,虽然这小阵在这百十年里生出多种破解的法子,但像青黎这样的却是鲜招,实实在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前面官兵还和风舵的人正你来我往地打着艰苦卓绝的夺门战役,眼看被围的时间已久,形势不容乐观,但这边青黎的一掺和,可把风舵众人给欢喜坏了。虽然青黎孤身寡人一个,扭转不得这乾坤之势,但兴风作浪的效果却是有的。
那魁二一面挥着鬼头刀荡开刺来的长枪,一面也忍不住往青黎那边瞄上两眼。心里见他那英勇神武的样子,便生出敬重感来。只是在他心里,反反复复也记不起,什么时候和那人有过交情,值得他这般舍命来趟这洪水。
青黎此刻却不知风舵的人这般遥遥相望。只是觉得杀倒这一波人马,心里痛快的很。在面对又一组攻过来的时候,不待他们近身,便发足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将刀身护在身前,九分守招,一分杀招。
青黎竭尽本能地格挡开刺来的枪头,一口气地向前冲,直到与藏在后面的朴刀手遇上,才大显杀招。不但刀法变得霸道,就连腾挪跳跃之间也是横冲直撞。就这样不成章法的一气乱打,不但搅和了这阵形的协调,更是将随后杀来的人马弄得不知所向。
可是,此刻的青黎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官军所淹没,他这不知死活的打法虽然叫官兵极为头疼,但毕竟人家人多示众,青黎也渐渐发现自己占不着什么好处。青黎虽然搅合的人家阵型毫无章法可循,就连官兵围攻的招数也乱作一团。在这腹背受敌的处境里,那些长枪朴刀早没了原来进攻的节奏,只要望见青黎的空档,便要下手,什么招式都不用考虑,什么配合也不讲究,好像就是要达到乱刀砍死青黎的这效果。
青黎陷在这包围里,也感觉出了这异样。自己杀的吃力,心里才颇为后悔,方才就不该那么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逞了一时英雄,落得陷在里面。
青黎腰盘微转,恰好闪身让开了斜刺过来的枪头,这时背后便有了风声,青黎一刀隔开面前的进攻,便急忙回刀在身后架住,铛的一声猛击,震的青黎手掌微微发麻,那使刀劈下的人更是震的险些刀柄脱手。青黎眼看斜向里又有兵刃捅过来,便脚下不停,一腾而起,轻巧地避开了杀招,还凌空一脚踢开了刺来的刀身。那柄刀刃被青黎这么突来的一脚,立刻脱手侧飞出去,噗的一身,插进了近旁一官军的胸膛。
青黎就在这一霎之间,便瞧准了时机,那些官兵人数虽多,但手脚终究没有青黎来的快。青黎就在他们一招走完,后招不济的空档,暗自紧咬牙关,摆起手里的朴刀便往周身官兵的要害之处下手。
青黎刀刃过处,血肉横飞,惨叫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青黎这一招得手,紧接着便是一声犹如滚雷的暴吼。这一直默不作声只顾杀人的青黎,此刻这一嗓子,可是出乎意料,冷不丁地唬住了周围的官兵。就在他们愣神的那一顿,青黎后继的杀招便连绵不断,使得淋漓尽致。
官兵的包围一时间竟也被这疯狂的杀戮清理出把大个圆来。青黎的刀刃越来越刁专,下手也越来越凌厉。踏着官兵的尸体,青黎向前攻的更疾,横砍纵劈,那些挡在面前的人哪里抵挡的住。
此刻的魁二一面对付着眼前扑来的官兵,一面留意着青黎那边的战况。见他那般杀招连发,势如破竹的狠样,且不说心里瞧着痛快,就是身上也好像被他感染,一柄鬼头刀也越砍越来劲。
可是官兵终究是占尽了人数的优势,一波上来又一波。两方厮杀了这么久,风舵众人就有些快扛不住了。那官兵围绞的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百丈之内全是索命恶鬼,且不说这份心里的压迫而渐渐产生负面的绝望效应,就是那些求生欲极强的家伙,在这一通激烈的厮杀下来,也渐渐受到了气力的限制。
青黎对风舵更是一番担心,眼见他们的杀气渐渐不若方才那般猛烈,便知是被这官军类似“车轮战”的招数将精力消耗了。如此下去,那后果不但风舵的人救不出,恐怕连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不知以时迁的脚力,此刻回到了庄上了没有。如果陈达兄弟领了兵马来助,那杀这帮孙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青黎竭尽全力的往风舵众人被困的方向突击,可越往里杀,那官兵的数量就越密。青黎一不小心,便被四周砍杀的刀刃划破了臂膀。而风舵那边的情况似乎已成强弩之末,恐怕只有魁二还能蹦跶那么几下,其余的都只是在这刀山枪海里垂死挣扎。
官兵瞧见风舵的杀势颓废,便愈发要显出威力所在,全军高声咆哮,刀下更不留情。
青黎一看大势已去,而自己却夹在这不里不外的境地,对于现在这样的处境,杀进去和杀出去,都是一个结果,只不过是死的地方不同罢了。见好就收,这句话,就是死了也该深深地刻在墓碑上。
虽然青黎心里不爽,但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认输却不是他的风格。青黎生来就是一副硬骨头,你越打压他,他越要出头。在他心里,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就算是老天爷要灭他青黎,他也要用那盘龙棍捅天个窟窿,即便临死,也要争个鱼死网破,好歹要闹翻了这天,才好闭眼。
而此刻,面对这帮混蛋,青黎虽然身陷重围之中,这固然有自己一时冲动的罪过,但青黎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其背后还是留了那么一手。就在他跳下房檐的那刻起,他就晓得,成败在此一举。而那一壮举,漂漂亮亮地被他给做了,现在留下的只有耐着性子等,只有拼了本事地杀,只有在心里默默地保佑风舵的人多撑一会,再撑一会就有出路了。
但是,究竟要撑多久,风舵的人还能撑多久,青黎现在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把握了。他只要逮着空子就往那棵熊熊燃烧的松柏望上一眼,而心底反反复复想起的是那梦中天师送他的一句话:吉人,天相!
青黎奋力地挥舞着朴刀,狂怒地吼道:“挡我者死!”这一发劲,便像一股血腥的旋风,收割着挡在他前路的生命。青黎经过这么久的浴血拼杀,全身上下都溅满了官军的鲜血,血淋淋地染透了衣裤。青黎攻的猛烈,发髻也被抖散开来,沾染了污血,乱蓬蓬地散在脸颊,随着他的腾挪闪躲,随着他的出刀劈砍,而左右甩动。
近身的官兵瞧着青黎这副恶魔般样子,听着他的嘶吼,心下哪里还有不恐惧的。特别是那些使朴刀的,一个个都虚晃几下,哪里还敢上前近他身来肉搏。
青黎一刀又削倒两个不及闪避的官兵,上身紧接着侧转,贴着肉皮让过刺来的三支枪头,手起刀落一并将枪头剁了下来。不待那枪头落地,一刀由上而下将那三人砍了,而脚下顺势旋身凌空踢了那三支枪头出去。噗噗噗地三声闷响,后面三个挥刀的家伙还没近到青黎跟前就送了小命。
青黎此刻离魁二不过百十步远,风舵的百十来人,现在也伤了将近过半。他们拼杀的地上淌满鲜血和尸体,也这一片那一片地散落着金银。就在魁二看见青黎离他更近了,正也要杀过那边去接应他时。意外的事情却随着咔嚓一声撕裂的脆响,而轰轰烈烈地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