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之后,皇甫长安几人便就沿着河道,背着陵墓原路返还。
一路上,总攻大人虽然还像往常那般吊儿郎当,时不时从那两片贱兮兮的唇瓣里蹦出三两句惊天之语,气得闻人姬幽几度暴走抓狂……然而,别说是花贱贱,就连平日里反应最为迟钝的皇甫凤麟,都察觉到了总攻大人的心不在焉。
只是,众人虽然暗自担心,却也深知总攻大人守口如瓶的性子,如果她不打算说,那么就算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威逼色诱,裸香肩,露大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济于事。
在回去的途中,宫狐狸难得收敛平日的浪荡,绷紧神经,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他曾与魔宫的人多次交过手,虽未惨败却也不能轻易取胜,魔宫之人一向自视甚高,除了围剿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单打独斗,变着法儿虐人玩,要不然……就算他剑法再高轻功再好,也无法避免在群殴之中一不小心就被人捅穿了小雏菊。
与所谓的武林正派有所不同,魔宫里面那些个变态完全不受戒律条规的束缚,谁的武功最好,谁最强大,谁就坐得最高,得以号令整个魔宫!
因而无论是千镜雪衣还是西月涟,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遭到下属暗杀的可能,他们之所以能坐在最高的位置号令群雄,就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可违抗的强大……一旦有所违逆,则必杀之!
传闻之中,魔宫宫主乃是整个天下绝顶强大的存在,就连武林四大家族忌惮非常的鬼织夫人都无法伤及他的一根毫毛。
千镜雪衣……千镜,雪衣……
他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恐怕全九州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设想!
闻人姬幽虽然从小在魔宫长大,但见到千镜雪衣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男人非常的危险,就算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一股威压而来的气度,叫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那个男人,让她从出生开始,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这一回,如果不是被小祀和圣君爹爹拖下水,生生地绑到了总攻大人的这条船上……哪怕她长了十个熊心豹子胆,也绝逼不敢跟宫主大人正面交锋好吗!一定会屎得很惨的有没有?!
走了大半天,皇甫长安插科打诨,把奸夫们挨个儿调戏了一遍,一双戏谑的凤眼始终噙着几许挑逗,似笑非笑地上扬着,看起来肆无忌惮,仿佛早就忘了昨日在河上的那场厮杀……只不过,若是观察得仔细些,就能发现总攻大人眼角的那抹笑意,并未真正抵达了眼底。
从昨天晚上开始,皇甫长安一夜无眠,脑中来来回回挥之不去的都是白瑛写在手心上的那几个字,一笔一划,像是用匕首在心尖尖上划下印痕。
“龙灵骨,全八块。”
六个字,白瑛写得相当简练,然而皇甫长安却在一瞬间就清楚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九魄龙灵骨,顾名思义,大概所有人都以为那玉骨一共有九块,但白瑛说,实际上……真正的九魄龙灵骨,只有八块。
而眼下,千镜雪衣已经得手了七块,再加上她手里的血色玉琴,就已经凑齐了完整的八块!
寻宝游戏到此结束,完全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传说中骇人听闻,灭绝人性的千人血祭!
圆月之夜,魔慑天下!
本以为可以抢占先机,却不料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在千镜雪衣的算计和掌控之中,难怪那厮会这般纵容她,丫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谁?!”
陡然间,花贱贱忽而目光一凛,抬眸厉喝一声,回头转向左前方数十米处。
顺着花贱贱的视线,皇甫长安凝眉望去……不远处,数十株百年老树竟在簌簌移动,身后的夹道也跟着慢慢变小……霎时间,越来越多的古树抖擞着枝叶,向他们迅速围拢了过来!
“靠,该不会是踩到陷阱了吧?!”
皇甫凤麟倏地拔出腰间佩剑,转身跨出两步,十分自觉地护在了总攻大人的身侧。
然而还不等他站稳脚,头顶上方忽然掠过无数藤蔓,蛇一样作势就要缠到他们的身上,几人见状皆是齐齐变色,拔剑砍向那些飞驰而近的枝条,一时间整个树林枝叶纷飞漫天飘散,像是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他们的剑法很快,飞窜的藤蔓一时间近身不得。
只是那些源源不断蹿出的藤蔓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逼得他们不得不往后退,背靠背聚拢在了一起,才勉强挡住了藤蔓的攻势。
但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难免体力不支,而那些藤蔓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众人一边挥舞着刀剑砍掉蹿到眼前的藤蔓,一边仔细地观察这个树林迷阵,企图能找到一丝突破口。
“啊!”
忽然间,闻人姬幽惊呼了一声,一不小心就着了道,整个人被藤蔓死死缠住,荡秋千似的被吊了上去,不消片刻就被裹成了蚕蛹,手和脚被捆得紧紧的,一动也动不了。
唯独两片嘴皮子还能破口骂上两句,但很快,就连嘴都被硬生生地塞进了一簇树叶,把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再加上因为恼火而瞪大的两只眼睛,看起来活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闻人姬幽一沦陷,几人的背后就空了出来,皇甫长安防不胜防,被一簇枝条绕上了小蛮腰,跟着被拽了出去!
“公子!”
情急之下,皇甫凤麟顾不上自己,飞快地扑上去抱住皇甫长安,一并被卷到了藤蔓里。
下一秒,被扰乱了心神的花贱贱和宫狐狸先后扑了街,一个个被裹得圆圆的,掉在了半空的树枝上,泰山人猿似的荡过来,又荡过去,荡过来,又荡过去……
荡了好一阵,把几人都晃得晕头转向,那四处游蹿的藤蔓才渐渐地平定下来,将几人悬挂在树梢上,一动不动。
这片密林的范围不小,长的又都是通天老树,五人被缠上树枝晃了一阵之后就被分了开,除了皇甫长安和皇甫凤麟,谁也见不到谁。
待两人喘了口气,发觉这藤蔓只是绑着他们,并没有要把他们都勒死的意图,皇甫长安才稍稍放了心,对着树林子喊了两嗓子。
“小幽!贱贱!屎狐狸!你们在哪里?!”
霎时间,从树林的各个方向传来了回应。
“唔唔唔!”
“啊啊啊!”
“嗯嗯嗯!”
听到这几声,皇甫长安不厚道地乐了:“哈,让你们嘴皮子贱,这下说不出话了……”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脱出口,一边的藤蔓忽然就“嗖”的一下蹿进了她的嘴巴里,瞬间把她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艹!什么玩意儿这是?!
跟前,皇甫凤麟看着心急,脱口而出又喊了一声,便见离脑袋不远处的树枝抖了两抖,摆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皇甫凤麟顿然噤声,终于看出了端倪!这些藤蔓长着“耳朵”,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蜂拥着蹿过来!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就这么半吊着在树梢上挂了一阵,皇甫凤麟还是忍不住,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方才那簇藤蔓,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向皇甫长安。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头,硌得慌,又没有什么机会说,眼下难得两人独处,而且总攻大人嘴里塞着东西说不了话,他正好可以一吐为快!
听到皇甫凤麟这么问,皇甫长安不由眸光微动,心想……本攻瞒着你的事儿多了去,谁知道你问的是哪件?
只是看着皇甫小四一脸认真的模样,皇甫长安到底还是挑了挑眉头,示意他往下说。
却不想,皇甫凤麟抿着薄唇顿了一顿,又不问了,只凝眸看着她,目光灼灼,好半晌才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也不要难过……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句话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蒸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别的什么。其实我这个人挺死心眼的,不动情就罢了,可一旦用了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话音落下,皇甫长安艰难地吐掉了塞进嘴里的树叶,吐了吐涩涩的舌头,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我说……你是不是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那些小本子看多了?”
这尼玛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还有……特么的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啊?!
“不是……我只是怕你,胡思乱想……”
皇甫长安郁结:“本攻能胡思乱想什么?嗯?你倒是说给本攻听听?”
皇甫凤麟轻轻咬了一下唇瓣,犹豫再三,才肯开口把话摊明了:“那个……怀不上孩子不是你的错的,你不要太在意了,反正……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
“……?!”皇甫长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你再给劳资说一遍?什么叫做怀不上孩子?”
“你不是……不能生小孩吗?”
“卧槽!谁特么在你耳边乱嚼舌根,说劳资不能生?!劳资嫩屎他!唔!唔唔唔……”
闻言,皇甫凤麟眼睛一亮,喜出望外!
“啊……太好了……原来你不是不能……等一下!那个……我能不能收回刚才那句话?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小孩子的……”
皇甫长安白眼一翻:“……!”都说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好吗?!
在树枝上一挂,就挂了好几个时辰,几人在逐渐摸透了这些奇怪的藤蔓的特性之后,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半空中落回到了地面上,然而藤蔓虽然不再构成威胁,这设了迷阵的山谷却是一时半会儿闯不出去的……几人在树林子里小心翼翼地穿行了大半天,除了隔三差五遇到陷阱之外,转了一圈竟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几次三番的打击,再加上心有迫切,总攻大人终于忍不住暴走了!
“你们先躲远点,让本攻试试!”
四人互相对望一眼,尔后缓缓腾身,登上一边陡峭的石壁上……不等脚尖落下,众人便觉一阵热气狂涌而上,剧烈地掀动衣角,把衣襟拍打得猎猎作响!随后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目光所及之处,在刹那间化成了一片熊熊火海,一路轰轰烈烈地燃烧到了天际!
火海之上,总攻大人一身劲装,双臂半张抵在肩头,发丝凌乱狂舞三千,宛如一只坠入魔道的吸血鬼蝠。
“哗哗哗!”
巨响过后,方圆百米内的草木消失殆尽,像是龙卷风贴地刮过,地表空旷……寸草不留!
“公子!”
待回过神来,几人不由惊呼一声,却是不见了皇甫长安的踪影!
“本攻在这里。”
幽幽的声音自脚底传出,便见皇甫长安正立在巨石底边,随手将方才那散开的长发扎了起来,面上一派淡然自若……只是那双眸中的赤红却越来越刺目,像是有岩浆要从里面喷出来一样,周身涌动的气息也很强烈,如同暴龙的喘息。
宫狐狸飞身而下,快速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没事。”皇甫长安抖抖眼皮四望一圈,继而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就走,“这边。”离开那片空荡的林地,三人绕着陡峭的山崖走了半圈,一路上倒没再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然而……
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闻人姬幽眯着眼,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
“卧艹!没路了!”
本来这山谷地势就极低,从上往下看大概就属于那种扔块石头都听到回音的深渊,是以在谷底,除了那一湾深泉,四周皆是绝壁。下来容易上去难,光靠轻功身法,或许连十分之一都攀不到。
“看来,”花贱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只能爬上去了。”
这一爬就爬了整整大半天,等到了上面,宫狐狸一袭花花衣袍已然狼狈得不成样子,三人都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一松开手就各自瘫坐在地上,连喘息都觉得辛苦,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端云居常年冷寂,难得几位客人远道而来,主上有请。”一名素衣女子温雅有礼地微微俯身,作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