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甫长安便刻意地乔装打扮了一番,速度赶赴城主府去找菡萏公子,以免夜长梦多,让解伏婴那傻狍子发现了神马端倪,半路跑来坏了她的大计!
毕竟,解伏婴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单纯得过头了点儿也不算什么,但他身边的魔王大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绝逼是个明察秋毫老谋深算的家伙……万一解伏婴说漏了嘴叫他发现了什么,那群南疆人十有八九会杀过来把忘忧蛊给夺回去!
所以,保险起见……必须尽快把忘忧蛊这颗烫手山芋给交出去!
只要能从菡萏公子身上换得青河剑的秘诀,皇甫长安才不管劳什子的忘忧蛊在谁手里,赫连城主是屎是活,有没有失忆……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人,便可深藏功与名,哦呵呵呵呵!
进了府邸,却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菡萏公子出来,皇甫凤麟有些不耐烦,来回在屋子里跺着步子,不爽地抱怨了两声:“这都过了一刻多钟了,那家伙怎么还不过来?不过就是个面首,架子倒是大得很……”
宮狐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抬眸看了皇甫长安一眼。
“会不会……是夜观莲遇上了什么麻烦?”
皇甫长安抿了一口茶水,摇摇头。
“这儿是西凉城,一般人奈何不了他,除非他把府里的机关都给拆了,不然没人能闯进来……眼下赫连城主还晕着,只要菡萏公子没有反悔,就一定会过来……我们姑且再等等。”
皇甫凤麟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反悔了呢?”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就觉得那些明枪暗箭够烦人的,一出皇城才知道,狡猾的狐狸简直俯拾皆是!甚至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哪怕皇甫凤麟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没吃过几次猪肉,但猪跑可是看多了,以至于他现在除了亲近的人,很难再相信别人,更别提是菡萏公子这种奸猾的家伙。
听他这么问,皇甫长安却是微挑眉梢,满脸自负。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他在菩萨面前磕破了脑袋也不一定求得来,方才那小厮不是说他在会客吗?呵……看着罢,等他得到了这个消息,恐怕早就一阵风似的飘过来了……”
一番话还没说完,便见皇甫长安的眼尾更翘了三分,目光往门外的长廊上轻轻一瞟,笑着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皇甫凤麟抬眸,只觉眼前光线一暗,还未见到人影就听到了脚踝上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紧跟着扑面而来一袭浓郁却不刺鼻的香风,这下眼皮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谁来了。
菡萏公子拖着长袍旖旎而进,红艳艳的样子像是一团火在燃烧,可偏偏他的性子阴寒得很,连口吻也捎着微微的凉意。
“曹操是什么东西?”
“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皇甫长安立刻打哈哈地笑了两声,顺口解释道,“那是本小爷以前养的一只松狮犬,经常一提到它的名字它就蹦蹦跳跳地冒粗来……”
话才说到一半,却见菡萏公子的脸色更沉了三分,皇甫长安立时住了嘴,陡然意识到她这样的解释……好像更不好了?嘤嘤嘤,她蒸的不是故意的!
“七日时限还剩四天,你现在来找我……是打算毁约,还是已经得手了?”
不知道这些天菡萏公子都做了些什么,神情看起来很是憔悴,活像一根被榨干了的黄瓜,被皇甫长安不小心暗讽了一道也没计较,直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一双幽绿色的眸子却绽满了精光,透着凌厉的气势。
细腻的眉心处携着几许怆然的情态,被菡萏公子掩盖得很好,但是皇甫长安却奇异地看得很清楚,忍不住默默地在心底为这个痴情的绝世好面首点了个蜡,题了一行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照沟渠”,真真是好大一出年度苦情戏有木有!
不过,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在接收到菡萏公子质疑的目光时,总攻大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加倍瞪了回去!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本小爷看起来像是辣么没用的男人吗?像本小爷这么诚实守信的十佳好青年,绝逼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吗?”
“这么说……”菡萏公子微挑眉梢,神色之中又是悲怆又是希冀,宛如浴火的凤凰,“你是得手了?”
皇甫长安高高地抬起下巴,用一种睥睨的眼光看向那个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男人,得意洋洋:“那还用说?本小爷亲自出马,什么样的小雏菊……哦不,什么样的宝贝不能手到擒来?”
瞅见她那小人得志的神情,菡萏公子下意识地微微勾起嘴角……在最后做决定的关头,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安稳,宛如束缚了多年的蝶蛹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那……现在就动手吧。”
“等一下!”菡萏公子刚刚转过身,就听皇甫长安在身后喊了一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晚上城主府死伤众多,要是又传出赫连城主失忆的消息,难保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别的不说,桀王突然到访,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皇甫长安之所以这样问,目的有两个!
第一是为了撇清跟皇甫无桀的关系,不至于叫菡萏公子猜测到她的真实身份!
更重要的是,绝逼不能让解伏婴知道忘忧蛊被种在了赫连长歆身上好吗!
否则,他一旦跑来取走忘忧蛊,让赫连长歆恢复了记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有没有?
不仅上官无夜会遭殃,西凉城可能会再度掀起战乱,更甚者……夜郎王朝的政权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一点太子殿下在来的路上还没有考虑到,眼下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魔王大人就在西凉城内,实在是不得不防!
虽然青河剑才是最终的目的,只要拿到了口诀她就能一走了之逃之夭夭……但!作为一个忧(huo)国忧(yang)民的好太子,她不能丢下烂摊子不管,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老爹被群起而攻之的豺狼虎豹们打断狗腿啊!所以,为了皇帝老爹的狗腿,她必须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握拳!
回过头,菡萏公子神色平淡,对此却是没有太大的顾虑。
“这个你不用担心,发生在府里的事很少有传得出去的,只要我和城主都没死,那么……死一个闲人和死一百个闲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桀王跟你交情不浅,想必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面大做文章。”
“那么城主失忆的事呢?若是夜郎王知道了这个消息,想必会派别人过来接替城主的位置,到时候……你们的处境恐怕就很尴尬了!”
菡萏公子一看就不是跟解伏婴一个段位的,听皇甫长安这么问,不由得有些起疑。
“你不是来拿青河剑和口诀的吗,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个嘛……”皇甫长安眨了眨眼睛,不得不如(ji)实(xu)相(hu)告(you),“实不相瞒,本小爷来西凉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时候还得仰仗你和城主的势力……万一你们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会连累到本小爷?!”
闻言,菡萏公子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总觉得皇甫总攻笑里藏刀,但到底还是撇撇嘴角喂了她一颗定心丸。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我跟在城主身边也快八年了,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所有那些她记得的,不记得的……我都记得。而且……城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把西凉城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我打理,所以……尽管名义上她是城主,实际上我才是真正掌权的人,只要有我在,旁人不可能会看破什么端倪……”
“呵呵……”皇甫长安满意地笑了两声,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顺手点了个赞,“如是甚好!”
被她这样一夸,菡萏公子不自觉地也跟着抬眉:“这样你满足了吗?”
“不,”皇甫长安忽然扬起头来,对他闪了一口大白牙,“我汉族!”
阳光照射下,白皙的肌肤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白光,菡萏公子凝眸看去,被总攻大人过于灿烂的笑容闪得狗眼有点瞎,一下子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正要开口问,又听她继续扯起嘴角笑。
“本小爷是说……那些事情,有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啊!赫连城主纵然失去了记忆,但她仍然是她……只不过,是跟你重新相遇而已……”
只不过,是跟你重新相遇了而已……
用一种……纯白如纸的姿态。
听到这句话,菡萏公子不免心头微动,啪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瞬间解开了。
屋外的阳光就那么明晃晃地打在眼前那张灿烂夺目的笑脸上,菡萏公子垂眸静看着皇甫长安,仿佛在她的双眸上捕捉到了琉璃一般炫目的光芒。
那一刻,菡萏公子简直热泪盈眶,有一种屈膝下跪的冲动……麻麻!窝终于找到人森导师了有木有!你再也不用担心窝的情商不够用了!
跟着菡萏公子进到了一间密室内,赫连城主果然还在昏迷之中,合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被仔细地包扎了起来,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
大概是被下了类似迷口药的玩意儿,面上的神态却是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睡颜很是安详。
皇甫长安走到床边,顿足,回过头去看向菡萏公子,最后问了他一遍:“不后悔?”
菡萏公子眸光微动,神情却十分的坚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坚决。
“嗯……不后悔。”
“大声一点!”皇甫长安忽然拔高的强调,吓了菡萏公子一小跳,眉眼间的情看起来态比他还要来得悲壮万分,“来,跟劳资念一遍……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菡萏公子轻轻抬起眼皮,像是看蛇精病一样看了她一眼,尔后从薄唇中凉凉地吐出几个杀伤力巨大的字节。
“脑子有坑。”
白苏:“……”他说了!他竟然真的说了!啊哈哈!简直喜大普奔啊有没有!
闻人姬幽:“……”终于听到有人肯说实话了!点赞一万次!
西月涟:“……”我还是顺手点个蜡吧……就算是亲爹,这回也只能默默地帮泥到这里了。
皇甫总攻顿时内牛满面,特么丫不捧场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给面子地拆了她的台……请允许本攻做一个悲伤的表情,跪求挽尊好吗!
关于蛊毒这种玩意儿,向来都是下蛊容易制蛊难,虽然有些蛊毒下在人身上也需要特定的条件和步骤,但大多数的蛊毒只要知道通过什么样的途径种到人的体内,那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过,为了营造一个神秘的气氛,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法力高强一些,总攻大人还是果断地把一屋子的人都给轰了粗去,不打算让他们窥探到这个强大的技能之中隐藏的小秘密……尤其是菡萏公子!
要不然,一旦被他发现让赫连城主失忆的只是一只蛊虫,难保丫不会跑去勾搭解伏婴那小子,而他一旦勾搭上解伏婴,就等于是搭上了九冥魔王的那条船!
酱紫一来,西凉城很有可能就会变成魔王大人的囊中之物!
再再兰后,天启王朝对夜郎来个两面夹击十面埋伏神马的……她和皇帝老爹岂不是都要玩完?!
艾玛,那样的下场真是光想着都觉得无比的惨烈,所以她一定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一定要防患于未然,把那群南疆人还有魔王大大……从哪儿来就踹回哪儿去!
一行人被关在门外,除了花贱贱之外,就连西月涟都不知道皇甫长安在搞什么鬼。
皇甫凤麟好奇心旺盛,来来回回地在门口踱步,几乎要被强迫症折磨致死!
闻人姬幽更是一跳一跳的,想方设法进行偷窥,却都被花贱贱给挡了回去,两人随即在门口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暗中较量!
倒是菡萏公子出奇的平静,在等了半个时辰还没听到任何动静之后,便命人取来了棋盘,同皇甫砚真在不远处的石桌上品茗对弈,打算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八个字贯彻到底!
然而,在棋盘上的频频失利,却是十分轻易地就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瞥见菡萏公子微蹙的眉峰,皇甫砚真淡淡一笑,白皙的手指捏着一粒黑色的棋子,搭在棋盘之上,作势便要收回。
“方才你分心了,我可以让你悔一步棋。”
闻言,菡萏公子眸光轻烁,立时回过神来,却是不自觉地想到了刚才皇甫长安在屋子里对他喊的那几个字,下意识地轻声念了一遍。
“我不后悔……一点都不……”
念完之后,才猛地一抽眼角,抬眸尴尬地朝皇甫砚真投去一眼,好在对方并没有挺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只疑惑地递了两道视线。
抖抖袖子,菡萏公子微微挺直脊背,看着棋盘上险峻的形势,哪怕意识到方才那一步走错了,也依然坚持着没有悔棋。
“不用,你继续。”
“呵……”
皇甫砚真轻笑了一声,啪嗒落下了黑子,直接斩断了对方的龙脉。
然而,正因为这一步棋走得急了,反而叫菡萏公子见缝插针把住了他的命门,并借此绝处逢生,直至最后下成了一盘和棋。
端起茶盏浅酌一口,皇甫砚真将视线从棋盘上收了回来,转眸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什么人听。
“公子她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有时候,还是可以信任一下的……”
“嗯……”抬起头,循着他的目光,菡萏公子微扬眉梢,将绮丽的眼尾拉成一个细长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宮狐狸站在一边观棋,闻言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地吐了个槽……特么你们两个刚才是在夸总攻大人吗?可是那种辣么不确定的语气和怀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正为总攻大人打抱不平着,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了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总攻大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脸紧张地大喊大叫。
“天呐!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我会穿这种衣服?啊……你们是什么人?!别……别过来!啊啊啊……不要碰我!奏凯!快奏凯!”
刹那间,众人的面色齐齐煞白一片!
次奥!那个脑子有坑的二货总攻该不会把自己给弄失忆了吧?!这可怎么整才好?!
视线在众人石化般僵硬的肢体上一扫而过,皇甫长安随即又“噗嗤”一下大笑了起来,继而越笑越厉害,完全停不下来:“啊哈哈!好蠢!你们竟然真的信了!简直不能更好骗……”
见状,众人才顿然间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刚才确实是被吓到了好吗!
看到皇甫长安开门走了出来,菡萏公子先是满头黑线地对众奸夫抛去了一个无限同情地眼神,即便快步冲进了屋子里,把解药给赫连长歆喂了下去。
片刻后,赫连长歆抖了抖眼皮,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混沌的眸子朦胧地转了两下,随后,迷蒙的目光缓缓掠过了菡萏公子的脸,转移到了皇甫长安的身上。
在看清她的面容后,赫连城主淡淡一笑,虚弱地喊了一个字。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