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伸手去擦脸上的眼泪。
随后, 她抱着大提琴站起身, 走到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回忆拉大提琴的坐姿, 一点一点地调整好,之后,她根据原主的记忆,拿着琴弓,开始弹奏原主很熟悉的d大调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
刚开始, 琴声并不美妙——纵使大提琴的声音不管如何都难听不到哪里去,萧遥拥有原主曾是天才大提琴少女的灵魂,还是听出了这声音的难听。
琴声像初学者那么不连贯,不像乐曲,只是普通的响声。
萧遥没有气馁, 毕竟会拉大提琴的是原主,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 并不代表她会拉。
她自己也得慢慢学会。
第二天, 萧遥出门,买了一个入门级别的大提琴,然后慢慢练起来。
由于有原主拉大提琴的多年记忆, 她不需要去请大提琴老师教,自己对着镜子,根据原主的记忆一点一点地看自己的姿势, 确保没问题,而自己又舒服,便埋头练琴。
陆琳琳恨极了萧遥——萧遥要阮苍江净身出户已经过分了,买车居然还要坑一笔,实在太过分。
加上要养胎,她无所事事,因此便特地让经纪人和小助理留意萧遥。
这一留意,她就知道,萧遥买了个大提琴。
她马上就问阮苍江:“你说,萧遥突然买个特别便宜的大提琴,是要做什么?”
阮苍江听到萧遥的名字就想起被萧遥坑的苦逼,因此马上皱着眉头道:“你管她做什么?别提她,听到她的名字就烦。”
阮相知已经回到家了,得到了陆琳琳一些软语的安慰,知道修复关系有望,也打算跟陆琳琳打好关系,闻言也点了点头:“对啊,别提她了,离开我爸,她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档次的人了。”
陆琳琳听到父女俩都是提起萧遥就厌烦,心情大好,但还是说道:“可不能不提她,她坑得苍江那么惨,我们绝不能放过她。”
阮苍江被坑得想起来一颗心还在滴血,也的确恨萧遥,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琳琳道:“萧遥突然买大提琴,应该是想做大提琴教师,教本市一些普通的小朋友,我们让她做不下去。”想靠这个出头?没门!
阮苍江听了摇摇头:“她不可能做普通大提琴家教的。她曾说过,以后会潜心练琴、创作和演奏,再收一两个有天赋的弟子精心培养。”
陆琳琳很不以为然地道:“今非昔比,她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个天才大提琴少女了。落魄之后,还有什么原则打不破的?”
阮相知小心翼翼地道:“她在大提琴上比较倔,很难说。”
上辈子,她那个母亲就没有做大提琴家教,即使有人亲自上门来请,开出高价,也死活不肯答应。
她那时渴望家里有钱,渴望花钱可以随心所欲,不住地劝说自己母亲去教,甚至吵架威胁,可都没有成功——萧遥对她一向千依百顺,唯独这件事没有答应她。
陆琳琳摇摇头:“我不信,你们大可不必给她脸上贴金。”
阮相知忙道:“我不是给她贴金,我是这么猜的。”说完便不敢再开口了,她在陆琳琳手下讨生活,是不能让陆琳琳觉得她偏向生母的。
事实上,她也没有偏萧遥,可她不能让陆琳琳有任何误会。
阮苍江作为屋中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可没有什么不敢说的,继续道:“那是你不了解她们这种所谓的天才的臭毛病。还有就是,她现在那么多钱,哪里需要去做家教?”
陆琳琳也不敢跟阮苍江杠,就道:“那她为什么要买一个大提琴?难道打算自己练?”
阮苍江再次摇头:“不可能。她虽然十年没拉大提琴了,可也不至于差到跟初学者似的用那么基础的大提琴。家里书房就放着她的宝贝大提琴,那是她当年横空出世,世界上最著名的大提琴制作家族特地制作了赠送给她的珍品。”
提起往事,阮苍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与不忿。
羡慕的,是萧遥曾得到过那样无以伦比的荣耀,不忿的,是想起那段岁月里,铺天盖地的媒体都说萧遥下嫁给他,他配不上萧遥,那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时隔多年想起来还能记得那种不愉快。
事实上,他也的确因为和萧遥结婚而得到了很多资源——圈中好几个电影电视剧的大导演因为青睐于萧遥将她当成了缪斯,然后看在萧遥的面子上,给了他资源。
可是他的自尊心让他拿到资源时,并没有纯粹的高兴和感激,而是带着屈辱感。
现在,他终于翻身了,成为当红明星!
而萧遥,因为和社会脱节,极少跟那些很喜欢她的导演联系,加上那些导演重新有了缪斯,她已经成了个被遗忘的存在。
陆琳琳不愿意听到夸赞萧遥的话,忍不住道:“指不定是因为她红,人家送给她,等于打广告了。”说到最后,语气变得万分笃定,因为这种事,可以说是娱乐圈的基本操作。
阮苍江摇摇头:“那个家族在大提琴圈子的地位根本不需要打广告,人家也不打算将大提琴卖给普通客户,所以打广告一说是不存在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羡慕嫉妒恨啊。
他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到现在十多年了,可也没有得到过萧遥刚横空出世时拿到的待遇。
或者说,如今演艺圈中,没有任何人得到过萧遥曾得到过的待遇。
当年的萧遥,是最为璀璨明亮的一颗星,没有之一。
可惜,她到底只是一场流星雨,绚烂过后,便彻底消失了。
阮苍江扯起嘴角,讽刺地笑了起来。
难怪世人都说,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胜利。
萧遥当年是演艺界音乐圈的宠儿又如何?到如今,也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失婚妇女。
而他,才是真正的巨星。
陆琳琳却不放心,跟阮苍江没说什么,私下却让自己的经纪人和小助理打听,萧遥是不是打算做大提琴家教,甚至在某天出门去美容院做指甲时,让她们跟其他阔太暗示萧遥如今落魄,多年不拉大提琴已经生疏的情况下,却打算去做大提琴家教混饭吃。
听着小助理将自己的意思跟其他阔太暗示,陆琳琳心中暗爽,面上却不悦地阻止:“别暗地里说别人……”
小助理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提一句,我记得阮苍江说过,萧遥婚后,就没练过琴,这都十多年了,她的水平肯定下降得厉害啊。”
陆琳琳差点没忍住笑起来,嘴上却说道:“那也未必。”然后竖起耳朵听其他阔太的反应。
一个阔太终于开口:“十多年没练,水平的确有可能降低。不过,她那样的天赋,就算水平降低,单凭眼界以及对大提琴的理解,就不是普通大提琴教师可以比的。如果她真的肯教,我倒愿意请她来教的。”
又一个阔太道:“是啊,那可是曾经到过顶尖的存在啊……”说完看向小助理,“萧女士还住在原先的房子吗?我亲自上门去请她……”
陆琳琳的俏脸瞬间扭曲了,她生怕被人看见,连忙低下头掩饰。
小助理:“……”
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还是住在原先那房子,不过多年不练琴了,水平大家要心里有数,别到时请了她发现不好就来怨我啊……”
几个阔太异口同声:“你不懂——”
陆琳琳怀着孕,本来就不适合出现在这地方,还是为了在其他阔太跟前贬低萧遥才来的,如今见偷鸡不成蚀把米,极有可能帮萧遥招来了客户,哪里还待得下去?很快找个理由地走了。
坐在车上,她终于将怒气发泄出来,拼命捶打座椅,又将法国空运过来的矿泉水愤怒地砸向前座:“该死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助理没作声,心里却憋了一股气。
这种事,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分明是萧遥从前天才大提琴少女的名声太过响亮,以至于很多阔太都迷信于她。
陆琳琳砸了东西还不解恨,开始骂那些贵妇人脑子有坑,骂完又表示她们请萧遥等于交智商税。
助理烦得很,不想理她,可是被逼着发表意见,不得不搜肠刮肚:“是啊。那些真正的名流阔太,请不起秦先生和刘凌音等大提琴家,但起码能请其他大提琴名家,可却半点不提这个,反而去请一个十多年不练琴的萧遥,肯定也就是普通阶层。”
陆琳琳终于满意了。
萧遥用入门的大提琴练了几日,每日几个钟。
她发现自己练得很快,没几天,就将原主从前熟悉的曲目重新熟悉起来,拉起来也很顺畅。
可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还没等她找出,少了什么东西,就被人按门铃拜访了。
她打开门,看到一个衣着得体行事优雅的女士,便问:“请问你是哪位?”
女士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萧遥,半晌才道:“你是萧遥女士吧?我姓林。真不好意思冒昧上门打扰。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打算做大提琴家教,正好小女今年五岁,打算请个大提琴家教——你大提琴天赋杰出,我怕来迟了,所以才冒昧登门……”
她简单说明来意,就不再说了,等萧遥请她进屋详谈。
不过,即使富有教养,她还是难掩震惊!
当初那个美貌惊人的天才大提琴少女,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和苍老?压根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
萧遥自然看出这位林女士的诧异,不过她也很诧异,道:“我并没有做大提琴家教的打算,不知道,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的呢?”
林女士有些尴尬:“这……”
萧遥干脆请她进屋说话,奉茶之后,她坐在林女士对面,说道:“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打算做大提琴家教。”
林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应该是我误会了。”看了一眼萧遥,又道,“我是听那个女明星陆琳琳的助理说的,她还劝我们说,你十多年没练琴,应该是假消息……”
萧遥谢过林女士,跟林女士聊了一阵,便起身送客了。
林女士出门前,对萧遥道:“萧女士,如果你有一天打算做大提琴家教,请你一定优先考虑我家。”
萧遥含笑点点头:“如果我真的打算做家教,我会考虑的。”
林女士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不用送……”又意有所指地看了萧遥一眼,笑道,“咱们女人啊,一天天的,为家庭为孩子操劳,已经够辛苦了,所以绝对不能亏了自己……”
萧遥送走林女士,回来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几天没出门,显得邋里邋遢的,再加上原主从前不用外出不怎么保养,显得皮肤蜡黄粗糙,还有黑带黑眼圈,额头上居然还有痘痘!
萧遥于是决定,除了练琴,她还得保养!
于是,她一边网上查皮肤保养配方一边练琴。
过了一个多星期,萧遥发现,自己在中草药以及美白方面似乎挺有天赋,居然捣鼓出了很适合自己的带面粉面膜,敷上去效果很不错,敷了一个星期,皮肤明显好转。
只是她的手指因为练琴破皮了,调制美容美白面膜不大方便。
这期间,还有其他太太登门拜访,说邀请萧遥做小提琴家教,薪酬可以谈,都被萧遥婉拒了。
某天这些阔太在桑拿房遇上,闲谈起来,就提到萧遥,说萧遥没打算做大提琴家教,言谈之间都觉得可惜。
说着说着,林女士微微偏离了话题,很是感慨地道:
“我们女人啊,不管如何,都得拥有自己的事业和时刻收拾好自己啊。萧遥横空出世的时候,我跟她同龄,那时觉得,我和她的距离那么遥远,做梦都想成为她……可是我那天上门看到她,几乎认不出她了,肤色蜡黄又有黑眼圈,你不知道,我那一刻又是震惊又是难过。”
马上有阔太太点头附和。
可是,张女士表示很疑惑:“我也去拜访过她,她保养得虽然不大好,但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吧?黑眼圈已经很浅了,肤色虽然不算白皙,但也很不错了。”
林女士不解:“你别是看错了?还是当时屋里灯光很亮?”
张女士斩钉截铁:“没有!她当时来开门,在阳光下,是自然光。总之皮肤不错……”说到这里看向其他卸了妆做护理的阔太,最后听在林女士脸上,“看起来,林女士你现在差不多。”
林女士马上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马上表示不可能……
萧遥并不知道,自己的保养,让这些阔台们吵起来。
本地大剧院有个交响乐团来演奏,她买了票,打算去听音乐。
两天后,萧遥化好妆,出门去听音乐。
坐在座位上,听着美妙的乐章,萧遥不知不觉地闭上眼,深深沉醉其中。
当听到d大调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时,萧遥流下了眼泪。
那是原主很熟悉的曲目,她考柯蒂斯时,也曾演奏过这首曲子,再之前,原主跟秦先生跟交响乐团到各国演奏时,曾不止一次演奏过这曲目。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首曲子仍然在台上被演奏,深深地吸引着台下的观众。
可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由于心情太难受,萧遥不得不提前离场。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演奏大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着。
这时,忽然听到一道有些迟疑的嗓音叫道:“萧遥?”
萧遥没有多想就回头,看向叫自己的人。
她此刻还沉浸在原主的难过里,忘了要收拾自己——最起码,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演奏大厅外的检票厅,灯光明亮。
刘凌音看向萧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眼睛里的泪水——泪水映着灯光,比最璀璨的钻石还要明亮。
他抿了抿薄唇,问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萧遥回神,低头翻出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摇摇头:“没什么……”
原主当初离开大提琴的圈子,老师秦先生以及一众师兄弟刘凌音等经常打电话劝她,让她想清楚,她当时恋爱脑,又年少轻狂,别人越制止她就越坚持,死活要离了这圈子结婚生子。
等到后来生活不如意,再接到他们的电话以及见面的邀约,虽然知道当初的选择错了,但因为心虚以及一种“错了也要跪着走下去”的自尊心,也不怎么联系和见面。
渐渐地,就彻底不联系了。
如今,是多年后首次重逢。
刘凌音左右看看,道:“你跟我来,我们谈谈……”
萧遥总觉得自己的大提琴声音里缺少了什么,正想找个人问问,因此点点头,跟了上去。
刘凌音带萧遥去后台,一边走一边问:“我看到你离婚的消息了,怎么,打算重新回到我们这个圈子吗?”
萧遥点头:“是啊。”
刘凌音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萧遥,直视萧遥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当我们这个圈子是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站台吗?还是,它只是你婚姻失败的避难所?我们这个圈子,的确有不少陷入迷茫而离开的人,但他们都很快回来,最长也就离开三两年。只有你,13年零7个月。萧遥,13年零7个月啊!”
萧遥一怔,旋即没有避让,而是直视刘凌音的目光:“即使离开了很久,但我还是要回来,重新谱写我的大提琴之路。”
刘凌音和她对视着,忽然移开目光,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现在还有几斤几两吧。”
萧遥跟着他走了一阵,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这不是你待的交响乐团,你怎么也来了?”
刘凌音道:“这个乐团的大提琴首席,是我小时候在少年宫认识的朋友,所以过来看看。不过飞机延误,所以来迟了。”
之后再次无话。
后台有隔音效果的练习室,刘凌音跟他的朋友要了个大提琴。
看着朋友柳先生递过来的大提琴,刘凌音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柳先生笑笑。
他知道,刘凌音是不满意他给的不是他自己那个大提琴,而是差一个档次的。
不过,他可不管,他的大提琴,可不能随便借给人演奏的。
如果刘凌音自己演奏还差不多。
刘凌音拿着大提琴,让萧遥跟他进去。
柳先生见刘凌音的态度不同以往,便一直盯着萧遥看,目光越来越亮,马上跟了上去:“萧遥,你是萧遥对不对?刘凌音你这小子,居然不给我介绍——”说着死活要跟进去。
萧遥冲他含笑点头:“我是萧遥。”
柳先生看着萧遥:“真的是你。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萧遥听了,心里涌上心酸和难过。
原主少年时,真的太辉煌了,许多人都知道她,记得她。
可是,她最终背离了原先的大提琴之路。
到如今,甚至消失了。
刘凌音一言不发,将门关上,然后将大提琴递给萧遥。
柳先生忙阻止:“等等,这把琴不够好,我去拿我的大提琴,等着啊……”说完从萧遥手上拿过大提琴,飞快地出去了。
如果知道是萧遥要演奏大提琴,他绝对第一时间呈上自己那把!
萧遥想阻止也来不及,只得由他去了。
柳先生很快扛着自己的大提琴进来,高兴地递给萧遥,见萧遥接过,很是高兴,就像粉丝送偶像东西亲眼看到偶像收下那样,他说道:“我这大提琴虽然不错,但是没你那把好,你将就将就。”
萧遥忽然觉得,手上这把大提琴很是沉重。
刘凌音冷冷地道:“她十多年没练琴,用你的琴并不算将就。”
柳先生忙道:“那怎么会。”说完瞪刘凌音。
这小子,刚开始不是还不满他不给自己的大提琴吗?现在又这样说!
萧遥却道:“是真的。我十多年没练琴,只怕辜负你的信任了。”
柳先生马上摇头:“不会的。你的天赋那么惊人,绝不会的。”萧遥当年表露出来的天赋,可是他们这些学大提琴的人心目中的女神啊。
刘凌音沉声催促道:“去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萧遥将大提琴从琴盒里拿出来,坐下,调整好姿势,仿佛将大提琴怀抱着似的,慢慢地开始弹奏。
还是d大调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
萧遥弹奏得很是流畅,可是,她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刘凌音阴沉的声音忽然粗暴地响起:“够了,停下!”
萧遥睁开眼,看过去。
她首先看到的,是刘凌音阴沉的脸色,随后,看到的是柳先生愕然的神色。
萧遥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刘凌音阴沉的脸上露出浓浓的嘲讽之色,刻薄的话脱口而出:“没有灵魂,匠气十足,如同工人锯木头,又像菜市场的大妈扯开嗓子吆喝自己的菜,一连串的菜名顺溜又熟悉,可惜,这根本就不是音乐,也没有资格称之为音乐。”
萧遥如同挨了个惊雷。
灵魂!
这就是她总觉得自己的乐声中缺少了的东西吗?
可是怎么会?
她应该懂音乐的啊!
她的懂,不是源自原主灵魂的懂,而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自己是懂音乐的。
柳先生看着萧遥白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忙道:“刘凌音你说得太过分了,萧遥只是多年不练琴,所以手生了,状态也还没恢复,等她恢复了,她——”
刘凌音打断他的话:“这话,你信吗?”
柳先生闭上了嘴。
刘凌音再次看向萧遥:“做音乐的都知道,不管怎么手生,不管怎么没状态,都不会这样。他们或许会弹错,会忘记,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演奏出匠气。萧遥,你跟我说,你要重走自己的大提琴之路,这就是你的资本吗?”
萧遥回神,看看刘凌音,又低头看看手上的大提琴,很快抬起头,苍白的俏脸带上了无尽的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是。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回来的!”
她说完,将大提琴还给柳先生,快步往外走。
柳先生抱着大提琴,忙追了上去:“萧遥,我送你——”
刘凌音拉住他:“别去。”
柳先生被拉住了,他不解地回头看向刘凌音,道:“你说得太过分了。你不是一直很惋惜这个小师妹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吗?现在她终于肯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打击她?”
刘凌音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缓缓地道:“你不知道,亲眼看着一个天才陨落,有多难受。我的老师,秦先生,那阵子甚至因此病倒了。”
萧遥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一直想,为什么她的隐约会缺少灵魂,缺少感情。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原主爱过人,恨过人,历经过十多年的生活磨难,拥有酸甜苦辣等所有深沉的感情。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她也该有这些,她能感受得到。
可是,为什么演奏大提琴时,那些感情和灵魂,就没有了呢?
退一万步,她感知不到原主的感情,她自己本身,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啊。
萧遥有一种源自灵魂的笃定,她有感情,她懂音乐,更懂在音乐中融入自己的感情和灵魂。
可是,她的琴声里,没有灵魂。
萧遥去换了居家的衣服,又去洗了脸,然后进入书房,拿出原主的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