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的车队威势十足,又有世家大族的优雅从容——马车俱是由四匹健马拉着,马车上装着八个响铃,马车各部件有金银丝镶嵌而成的纹饰,豪华十足,跟着车队的骑士以及婢女,身穿绫罗绸缎,仪态端庄,身姿优雅,步履沉稳。
这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场面,是普通老百姓基本上没机会见到的场面,叫道旁许多人都看得心生向往,不过也有人看了自惭形秽,转过脸避让到道旁。
林楠睁大双眼看着长长的车队,喃喃地道:“过去浅薄,一直以为世家就是装,只是历史上溢美之词过甚才显得格调满满,如今看来,世家就是世家,难怪人人向往,人人推崇。”
顶级世家的车队比一溜的劳斯莱斯、卡宴也不遑多让,甚至因为当前环境而显得更壮观和有格调,若从底蕴来说,一溜的劳斯莱斯和卡宴,给世家的车队提鞋都不配。
在道旁众人的讨论声中,车队缓慢地过去,足足一刻钟才走完。
待车队远去,道旁的人才议论纷纷,诉说着对世家的向往和推崇。
只是一个寒门士子扬声说道:“诸位说错了,世家固然威势礼仪皆十足,但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是因为其精通经义,一直传承文化,教化世人!”
许多人听了俱是一震,看向远去的博陵崔氏车驾的目光又添了几分折服。
一些胸怀大志的男子满目憧憬地看着远去的车队,激动地道:“男子汉大丈夫,娶妻当娶世家女!”
萧遥听着众人的讨论,没有说话。
世家传承千年,精通经义,底蕴十足,的确是楷模一般完美的存在,可是正因为传承千年,有些家族已经将自己与普通老百姓割裂开来,他们看不到老百姓的痛苦,也不屑看。
世家也的确教化世人,但是将之纳为自己人才肯教化,故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相当于文化垄断。
萧遥正想着,耳旁忽然传来苏守之震撼且茫然的声音:“世家,当真如此完美无瑕么?”
他们姿容美丽,他们才华横溢,他们品德高洁,他们仿佛是圣贤书里描写的存在。
萧遥听到苏守之这话,侧头看向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苏守之也看向萧遥,喃喃地道:“是么?”随后目光看向天空,渐渐变得悠远起来,显然,他还不曾想通。
房都尉见了苏守之的状态,觉得正是适合劝他的好时机,生怕被萧遥先开解了,忙抢在萧遥之前开口:“两位郎君,不如我们先赶路罢。博陵崔氏的车队人多,我们迟了,进城便找不着打尖的客栈了。”
众人一想也是,当即整装进城。
此处距离荥阳不远了,应该找客栈住下,并好生打理自己,省得衣冠不整地登簪缨世家的门楣。
住进客栈,房都尉马上去苏守之房中,准备劝苏守之——事实上,一路上,他见苏守之一直粘着萧遥,并整日与她说笑,是很担心的,一直明里暗里劝苏守之不要放太多精力在萧遥身上,想想该如何讨好郑家小娘子,可都得不到回应。
今日见了苏守之瞧见世家大族车队的反应,房都尉觉得这次再劝,应该能成功的。
进入房中,房都尉仍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说了白天所见的博陵崔氏车队之豪奢,言及世家之种种,最后再拿苏守之的志向与目的问苏守之:
“将军苦心经营多年终于走到这一步,难道愿意因为爱慕之情而放弃么?将军从前与我说不忍见百姓苦难,如今,已经忘了么?簪缨世家能一呼百应,将军应当争取世家的支持才是。”
苏守之皱起眉头:“可是世家也见不到百姓的苦难,届时他们势大,一切都不曾改变。”他进城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略略有了一些心得。
房都尉忙道:“若将军当真坐到那个位置,难道还怕找不到机会削弱世家么?将军,将来的事,将来解决,你目前最要紧的事,便是获得世家的支持,成为那个开创一切的人。”
因为怕这样劝不够保险,房都尉在辞别苏守之之后,又去求见萧遥。
见了萧遥,他没敢说那些劝阻的话,只是跟萧遥说了苏守之的远大志向与决心,还有目前遇到的困难,末了说道:
“如今机会难得,某却怕将军不懂世家小娘子的心思,亦不懂如何取悦他人,以至于白白错失机会。萧将军乃世家女出身,请帮一帮我们将军罢。”
萧遥没说话,而是盯着房都尉看。
如此直白地将苏守之的野心告诉她,这是笃定了她身为女子,是绝不会争那个位置了么?
世人对男女之间的偏见,着实深入人心和固执。
房都尉见萧遥看向自己,心中有些忐忑,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在自己心目中向来柔软美丽只能作为男人附庸的倾城美人萧将军,竟有不输自家将军的锐利眼神。
萧遥见房都尉看着自己,便道:“我有空了会找苏将军交流的。”
房都尉一听,心情顿时奇好无比,忙笑着道谢。
虽然这样会让自家将军和萧将军多接触,可这么做,既能将苏将军有意求娶世家女的意思暗示给萧将军知道,又能让萧将军知道苏将军需要的是怎样的妻子从而知难而退。
萧遥不知道房都尉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关心这个,但对苏将军这个合作对象以及很聊得来的朋友,她还是放在心上的。
因此,她打算稍坐片刻,便去跟苏守之讨论他白天深觉迷茫的问题。
至于房都尉期望的,让她告诉苏将军世家女的喜好和如何取悦女子,她并不打算说。
这么做,并非是她有私心,怕苏守之超过自己,而是她将来是要对世家动手的,她不想世家拥有苏守之这样的军队作为后盾,因为那样的话,这仗会非常难打,相当于世家拥有舆论和兵力优势,届时打起来,用血流成河也不足以形容。
萧遥原打算稍坐片刻便过去,可惜仅仅是片刻后,林楠和玉姜命人快马加鞭从安阳带过来的精美绫罗绸缎以及各种饰品送到了,她被两人拉着试穿衣服以及头饰,根本走不开。
待瞧见安阳送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之后,萧遥摇头苦笑:“何至于斯?”
玉姜道:“将军离开了家,这会子再出现,少不得要被人说的,再加上萧家不显,说不定有那些势利眼小瞧了将军,所以务必要准备妥当。”
林楠说的话很奇特:“不就是逼格么?我们做成逼格满满,看谁敢说我们是暴发户!衣服、首饰、点心、菜谱,所有能装的,我都给装到极致!”
萧遥听了低头去看,见各色点心果子都精致且雅致,的确像是那些累世的簪缨世家才有的点心,但其中一些特别精美的,原主当初在博陵崔氏也不曾见过。
至于绫罗绸缎做成的衣物,因她和林楠在过去三年里一起捣鼓,各种颜色都比别处的绫罗绸缎颜色鲜艳亮丽许多,而论布料的疏密,林楠弄出的轻纱虽比不上那些顶级技术弄出来的轻薄,但配上鲜艳明丽的颜色,也很够看了。
玉姜和林楠拉着萧遥,足足翻出五套行头,保证够萧遥换够五次,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萧遥。
这时,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萧遥和林楠、玉姜一起用了晚膳,又被两人拉着帮她们参详她们的穿着,忙得差不多时,已经相当晚了。
萧遥探头看向另一侧,见苏守之那处厢房的灯仍亮着,便打开房门,走了过去。
苏守之见萧遥敲门,有些吃惊,忙开门出来。
此时虽然男女大防不严重,但苏守之仍然不希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萧遥有任何不好的名声,所以跟萧遥到客栈前的街道上漫步,一边走一边说话。
萧遥提起白日的事,随后看向苏守之:“白日时,我见苏将军目露迷茫,不知苏将军如今想明白了么?”
苏守之低头看向萧遥,淡淡的月华洒在她脸上,让原本风华绝代的她多了几分仙气,只怕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一位女郎,竟是个骁勇善战的女将。
他轻轻说道:“既想明白了,又不曾明白。”说完见萧遥挑起眉毛,便问,“萧将军,你对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期望?”
萧遥不假思索地道:“我希望,民有恒产,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苏守之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他本生得极好,这样浑身舒展开来地微笑,更显风华绝代之意,便是历来被世人称颂的月华都因此而显得黯然失色。
他低下头,缓缓收起笑容,深深地注视着萧遥,认真地而郑重地道:“我也是。”
民有恒产,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萧遥听了这话,知道苏守之很大可能不会和世家联姻了,因为她和他都知道,或者说世人都知道,有这种顶级门阀存在,便很难做到“民有恒产,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原因是财富和田产都集中在这些人手上了。
不过,苏守之也有可能先合作,成就大业之后再拿世家大族开刀。
因此萧遥看向苏守之:“世家大族皆根深蒂固。”成功之后再拿他们开刀,风险太大了,极有可能被反扑,或者无法磨灭世家,任其继续发展。
苏守之点头,叹息一声:“是啊,根深蒂固。”
萧遥听了,知道自己不必再劝,便道:“夜色已深,我们回去早些歇息罢。”
苏守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送你回去,自己再四处走走。”
因为成长的某些经历,黑夜对她来说,很适合思考。
萧遥摆摆手:“不必相送,我自己回去就是。”她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回去了。
苏守之目送萧遥离开,自己绕过小巷,又往前走了一阵,忽然站住了。
他发现,从前能带给自己宁静,能让自己静心思考的黑夜,忽然因为那个人的离去而变得索然无味。
既然无味,便回去罢。
萧遥回到客栈的厢房内,刚喝了杯水,还来不及换衫歇息,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起身走到门旁,对着门外问:“是谁?”
门外响起一道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的声音:“女郎,我乃博陵崔氏的邹姑姑。”
萧遥拧起眉头,打开门:“邹姑姑找我可是有事?”
邹姑姑搀扶着另一个小婢女的手,就着月光看向萧遥的脸,感叹道:“果然是女郎,几年不见,女郎出落得越发出挑了,有倾城之色。”
萧遥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这邹姑姑。
邹姑姑是崔家大夫人身边侍候的人,算是第二得意人,原主当年在崔家被她“侍候”过。
这位姑姑嘴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博陵崔氏”的教养,说原主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最后纠正原主,要求原主怎么做才是世家淑女的风范。
此刻甫一见面,面对她的问话,不仅不答,还对她的样貌品头论足,这彰显出来的“教养”,不知道这邹姑姑自己会不会脸红。
因此萧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邹姑姑。
她这些年来领兵打仗发号施令,已经培养出了上位者该有的威势——不动声色却又让人不敢小觑,此时不说话,那威势压得邹姑姑有些难受。
邹姑姑换了个站立的姿势,让自己从容一些,可惜即使换了姿势,她还是觉得压力大,下意识回答道:“方才见女郎深夜与男子当街闲谈,有失闺誉,所以特来劝阻,请女郎爱惜一些自个儿的名声。”
说完这话,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显得越规了,便福了福身,“我有些拿大,还请女郎不要放在心上。”
萧遥摇了摇头:“与你是否拿大无关。事实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没资格对我说这番话。虽然夜色已深,可我光明正大与人说话,磊落得很,只有宵小才会往阴暗处联想。”
说完微微颔首,做了个不出错的礼仪,便准备关门。
邹姑姑从前被崔大夫人派去教导这位半途从外面回来的姑娘,优越感十足,此时骤然被萧遥讽刺是宵小,气得一下子红了脸,见萧遥要走,忙喝道:“站住!”
萧遥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耐心有限。
邹姑姑被这一眼伤到了,失去了理智,说道:
“女郎当初离开萧家不见踪影,如今特地来这里等着,不就是想等我们崔家么?你当年好好的被带回崔家,可到底不讨喜,被崔家合家放弃,当年尚且如此,如今孤身在外多年,还想回到崔家,莫不是做梦?我劝女郎莫要胡思乱想的好。”
萧遥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旁边的门刷的一下打开,随后玉姜快速冲了出来,挥舞着手上的棍子对着邹姑姑便打:“我家女郎做什么,哪里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好一个不知羞脸比盆大的老货!”
邹姑姑吓坏了,即使第一时间快速退却,却还是挨了一棍子,她心中恼怒非常,却不敢停留,飞快地搀扶着小婢女的手离开了。
玉姜追到客栈门口,对着邹姑姑的背影挥舞棍子:“你这老货下次敢再来,我照打不误。”说完又惋惜要隐藏身份,没法子拿剑出来削人。
她擦了擦汗,刚要转身回去,便见到站在客栈大门旁的苏守之,吓了一跳,忙问:“苏将军,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守之摇了摇头:“正要回去。”
他早就到了,几乎将萧遥与那什么邹姑姑的对话全听了去,他知道非礼勿听,但一来怕有危险,二来事关萧遥,却又舍不得不听,因此还是听了。
听到邹姑姑这老妇对萧遥指手画脚,他几乎立时便愤怒了,想要进去呵斥,又怕被萧遥知道他听了与她有关的秘事,所以踌躇不定,之后玉姜便出来了。
小婢女扶着邹姑姑回到崔家暂住的民宅,关上门之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婢女看向邹姑姑显得有些无力的手,生气地道:“那婢女好狠的心,竟对姑姑下此狠手。”又问,“姑姑,不如我们禀明夫人,前去讨个说法?”
邹姑姑没好气地说道:“你怎地这么蠢?夫人压根不知我去找萧家二娘子,我去说什么?”要是夫人知道她对萧二指手画脚,她保准没好果子吃,被斥责礼数不过关是轻的。
小婢女忙道:“可是二夫人知道啊,二夫人也同意姑姑去教一教萧家二娘子的。”
邹姑姑眯起双眼:“在崔家,你是听夫人的,还是听二夫人的?”
小婢女马上回道:“自是听夫人的,可夫人和二夫人的关系极好,便是听二夫人一回,料想也没什么。”夫人是博陵崔氏的宗妇,绝非二夫人可比。
邹姑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你啊,以后放聪明些。名面上关系好,并一定是真的好。”
除了被邹姑姑影响了心情,之后萧遥再未被人打扰。
第二日,大家整理衣冠,准备出发前往荥阳郑家。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东边出现淡淡的白光。
博陵崔氏的宗妇崔大夫人派第一心腹吴姑姑来请萧遥:“既与女郎有缘碰上,不如请女郎与我们一道赶路?”
萧遥猜到崔家知道自己与苏守之这样的男子一起赶路才特地这么说,希望自己跟苏守之分开,当下摇了摇头:“不方便。”
吴姑姑仍旧笑容满面:“女郎可是有什么为难?夫人和大娘子都说好长时间不见女郎,有些想念了。女郎——”
她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道磁性的嗓音响起:“萧娘子,可是卯时整出发?”
吴姑姑见这人明着打断自己的话,心里有些恼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看向来人:“这位郎君——这,郎君可是苏守之苏将军?”
苏守之没理她,仍旧看向萧遥。
萧遥冲苏守之点了点头:“正是卯时整出发。”
苏守之笑道:“既如此,某先行一步了。”说完这才看向吴姑姑,微微颔首:“某的确姓苏,字守之。”
吴姑姑再不敢托大,忙福了福身:“原来是苏将军,我是博陵崔家夫人身边侍候的姑姑,见过苏将军。”说完快速地瞥了萧遥一眼,心里暗猜萧遥与苏守之的关系。
苏守之点了点头,对着车队主人的座驾遥遥见礼:“原是博陵崔氏,这厢有礼了。”旋即冲萧遥微微颔首,便带着身后的人出发了。
萧遥目送苏守之离开,这才看向吴姑姑,“我自己带了人,不便与贵府同去,你回去帮我谢过你家夫人与女郎罢。”
吴姑姑福了福身,有礼地退去了。
既这小娘子不是与男子一道赶路去荥阳郑家,那她自己走还是与他们一起走,都是可以的。
吴姑姑回到车驾旁,跟崔大夫人禀告跟萧遥的对话。
崔家大姑娘从将马车帘子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向外面的萧遥,有些自责地对崔大夫人道:“母亲,我该亲自下去请她的。虽则吴姑姑辈分高,但终非主人家,未免不够诚意。”
崔大夫人看了一眼窗外一身华服的萧遥,淡淡地道:“她比你小,既不懂得来与你见礼,你何必去请她?”说完对吴姑姑道,“启程罢。”
吴姑姑忙道:“夫人,方才对此处福身见礼的男子,乃苏军将领苏守之。”
崔大夫人平稳的脸上露出了几缕惊讶之色:“哦?竟是苏守之?适才我并不曾看到人,只远远瞧见一个背影,似乎很是伟岸?”
吴姑姑听了这话,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不止生得伟岸,还貌若好女,十分俊俏!这位苏将军此去,怕是要成为许多人争抢的乘龙快婿了。”
崔大夫人听了轻声道:“只怕这次赏花宴要热闹了。”说到这里看了崔大娘子一眼,又暗暗摇头失笑。
她也是疯了,竟想将阿妙许配给苏守之。
阿妙自有姻缘,她如何能罔顾她的心意呢?
这时外头忽然想起脚步声,随后便听吴姑姑低声道:“夫人,有人听了去,要告诉二夫人了。”
崔大夫人揉了揉眉心:“由得她。”二夫人素来就爱这样,所幸还算识时务,不会做什么过分事,不然她早饶不了她了。
二夫人得知跟萧遥认识且一同赶路的,竟是苏军的苏守之,目光陡然亮了起来,忙差人去请二老爷过来。
二老爷上了马车,有些不解:“这就要出发了,你差人叫我来做什么?”
崔二夫人略带几分激动地说道:
“苏军那苏守之,大嫂那个亲生女儿竟认得。你们不是不愿意让我们家金尊玉贵的女郎嫁给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么?这不,正好有现成的,将萧家二娘子认回我们家,再嫁与苏守之,一则不用我们家的女郎出嫁,二则多了一重保证,岂不妙哉?”
她并非顶级世家出身,之所以能加入博陵崔氏,是因为是继室,因此身份低一些也能嫁进去。
迫切想跟义军的首领攀扯上关系,则是因为她的娘家见识过那些义军过境的可怕,没少与她说,她听得多了,很是希望崔家招揽一两个义军首领,这么一来,合家安全便有保障了。
崔二老爷听了,吃惊地感叹萧遥竟认得苏守之,之后摆了摆手:“先前说了不认那女郎,如今又去认,太失礼了,此事休要再提。”心里不免叹息,夫人出身不高,想问题与世家大相径庭,这真叫人头疼啊。
玉姜和林楠一致认为崔家人看不起萧遥,所以将萧遥架回去,要萧遥换上她们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新衣。
萧遥想到那行头便觉得沉重,忙摇头:“相信我,他们见过我今日的穿着,若我再换,他们铁定认为我是暴发户,为了去郑家,特地换新衣。”
林楠一想也是,只得作罢,嘴上道:“既如此,明儿再叫他们看看我们家萧娘子的行头罢。”虽如此说,还是给萧遥的秀发上多加一两根簪子,加的恰到好处。
萧遥坐着马车刚到郑家门口,好巧不巧,遇上了萧家。
她有些诧异,萧家先是被她偷了一笔,之后又被她要了一笔赔偿金,这会儿竟还有银钱置办行头千里迢迢来郑家——是的,萧家的马车看起来颇为奢华,比她离开时还要奢华,这太不合常理了。
马车停下,萧大娘子扶着萧大夫人踩着人下车。
萧遥身边带着林楠和玉姜,并不想萧大娘子和萧大夫人多话,因此也带着人下车。
萧大夫人瞧见萧遥,恍惚了一下,回神之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