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办,回到暂住的宅子,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主意。
坐下来,抿了一口茶,萧遥对李大太太派来服侍她们的丫鬟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太太,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量,让她尽快来一趟。现在便去罢。”
丫鬟听了,福了福身很快出门了。
当天下午时分,李大太太便乘了轿子过来了。
萧遥没有跟她废话,一开口就道:“楼家来了一位小姐,找到我的千金绣去了,请我加入楼家。”
李大太太脸色微变,但很快收敛了,说道:“萧姑娘应该不会答应她罢?孙娘子与楼家有些嫌隙……”她还想多说几句的,但是觉得说多了显出自己的在乎,再与萧遥谈判的话将处于劣势,所以说了半句便住了口。
萧遥摇头:“我没有答应,但是她一直跟着我,还将我拉上了马车,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大太太这次故意不控制自己的表情,脸色阴沉地道:“楼家竟如此霸道?”说完看向萧遥,脸上带上了殷切之色,“萧姑娘,楼家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你不如跟我住到我们大宅子里头罢。”
萧遥学刺绣才这么短时间,就有如此水平,假以时日,她的绣品必定会更出色的,李家就算留不住萧遥,也不愿意萧遥被楼家人招揽过去。
更何况,从楼家的表现来看,大有招揽不成便强掳的架势。
她不能让萧遥落入楼家人的手中!
萧遥说道:“我一个未婚姑娘家住到李家并不合适。再者,李家大宅看着虽然安全,但是距离缫丝作坊、染布作坊以及流霞坊都不近,我到时出入,难免要被掳走。”
李大太太一听,萧遥这是新有成算啊,当下问:“萧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萧遥道:“我记得,李家的绸缎布匹刺绣作坊离得都不远,中间只有零星普通民宅,因此,莫若将这些围成一个大院,届时我便住进院子里。”
李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其缫丝车以及颜料调色都是顶尖水平,为了放着被外人偷学,防护和保密功夫是相当不错的,她住在这样的地方,比住在李家安全。
李大太太听了这话,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了萧遥几眼,这才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能想到这么做,绝对是个有大气魄之人,这样的人,很适合当李家主母。
不过,还是那句话,得看看萧遥能做到哪一步,她才能下定决心做选择。
萧遥说道:“那此事便交给李大太太办了。希望李大太太尽快办妥,这样我好尽快搬进去。”
李大太太点点头:“萧姑娘且放心,回头我便吩咐人来办。”李家在此盘踞多代,又资金雄厚,想要迁走一部分居民并不难,最为费力的,是将几个作坊都围起来。
不过,多花些钱,多请一些人就是了。
李大太太想到这里,心中一突。
将几个作坊围起来固然好,但花费并不少,她无端端的便为萧遥花费这么多,却见不到什么好处,似乎很吃亏?
她看向萧遥,问道:“几个作坊合围起来之后,萧姑娘可有别的想法?”
萧遥道:“我的想法很多,那就是想法子全面碾压楼家。”
李大太太听了,目光大亮,但是心里头对萧遥的评价,却一下子变低了。
谁不想碾压楼家呢?
可是,得有法子,而不是空喊口号啊。
这位萧姑娘目前连自身安危都没法保障,却来跟她喊口号,着实有些不切实际了。
当下李大太太道:“萧姑娘有如此志气很好,只是,不知萧姑娘有什么法子呢?”
萧遥淡淡地道:“若我有法子,李大太太能给我些什么?”
她是要碾压楼家,搞垮楼家,但是并不会做白工。大风小说
李大太太没有说话,端起茶轻抿一口,这才道:“我能给萧姑娘什么,取决于萧姑娘能做到哪一步。”
萧遥看向李大太太,一字一顿地道:“李家力压楼家,成为江南第一大纺织家族,不会再被换的皇商。”
李大太太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目光比方才又亮了几分,她压下心中的激动:“我希望,萧姑娘能做到,而不是呈口舌便利。”
萧遥说道:“李大太太回去将楼家的资料给我一份,我自会给李大太太想要的结果。”
李大太太看着萧遥,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的压迫却越来越强。
她想知道,眼前这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想知道,眼前这姑娘,为什么言之凿凿。
她想知道,眼前这姑娘在自己的目光中,会不会露馅。
萧遥迎着李大太太的目光,心中没有任何压力,相反,她悠闲地端起茶杯喝茶,再抬头看天边的白云。
仿佛过去了很久,李大太太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认真说道:“萧姑娘,若你说到做到,我可以给你纺织业的三成利润。”
萧遥笑了起来:“李大太太不愧是个生意人。不过,这亏我吃了。”她目前除了一手刺绣,别的什么都没有,而李家不仅得投入金钱,还得保护她的利益,她稍微吃些亏也没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大太太有眼光,愿意信任她。
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天,萧遥和李大太太商量了许久,定出一份十分详细的合同,决定第二日在官府中人的见证下签名成立契约。
李大太太回去了,着人将李永真叫来,将自己和萧遥拟定的合同给他看,嘴上道:“你仔细看看,若没有别的问题,明儿我们便去签名。”
李永真看完,觉得这太疯狂了,便看向李大太太:“娘,这是否太草率了?”
李大太太看向李永真:“你难道不相信萧姑娘么?”
李永真摇了摇头:“娘,这是两码事。我相信萧姑娘聪明能干,但她过去从未做过生意,一切都显得有些想当然,我认为,需要一步步来,而不是这样一蹴而就。”
李大太太道:“我倒觉得,可以冒险一试。”她说到这里,目光中露出几分疯狂来,“做生意么,历来与豪赌差不多,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我,我们可以赌一把。”
李永真道:“娘,做生意是可以豪赌,可总得有些根据罢?”
李大太太说道:“萧姑娘短时间内改良缫车,短时间成为刺绣大师,只用一幅绣品便让千金绣名声大振,这些难道不是根据么?”
“那是萧姑娘能干,并不能说明,计划就真的行得通。”李永真说道。
一方面,他作为生意人,并不认为萧遥能在生意上大发神威,另一方面,作为喜欢萧遥的人,他并不想看到萧遥计划失败被自己母亲嫌弃,和他永无可能。
李大太太摇了摇头:“萧姑娘够厉害,那么计划便能行得通。”见李永真还要再说,便道,“走罢,先用饭。”
李永真知道,李大太太这是打定主意不会更改的意思,便叹了口气,跟着李大太太一起去用饭,打算饭后再劝一劝李大太太。
然而饭后他陪李大太太散步赏菊,劝了又劝,都没能劝李大太太打消主意。
次日,李永真知道李大太太会去接萧遥,便硬了跟了去。
在李大太太进屋看其他姑娘的刺绣水平时,他马上觑着机会找萧遥,道:“萧姑娘,你那计划,是否过于激进了?”
萧遥抬头看向李永真,道:“少东家且放心,我既敢说,定会想法子做得到的。少东家请暂且信我一回罢。”
李永真看着萧遥清澈眸子里的坚定和自信,满肚子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李大太太为何会选择相信萧遥了。
和萧遥站在一起,与萧遥面对面商量,太容易被自信的她说服了。
李永真认真对萧遥道:“既如此,我定会尽力配合萧姑娘。”顿了顿又道,“只是希望,有时候萧姑娘能听一听我的意见。”
萧遥笑道:“这是自然。李家纺织整体而言,仍旧由少东家管理和把控,我只是在认为需要改变的一两处地方做些建议。到时我若提出建议了,希望少东家鼎力支持。”
李永真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是自然。”萧遥不会事事管着纺织,他便放心了。
萧遥见了李永真这神色,知道他有些担心她做不好,也不在意,毕竟这是李家祖辈传下来的产业,李永真作为掌舵人,郑重一些是常理。
用过早膳后,萧遥和李大太太、李永真出发,直奔官府,在官府的见证下,三人签下了这一份共同拟出来的合同,代表着契约成立。
李大太太仍旧送萧遥回去,告辞时,将楼家的相关资料交给萧遥。
萧遥很感激李大太太和李永真对她的信任,因此亲自送到门口。
李永真骑在马上,回头看向萧遥,见她站在门外含笑相送,脸上发烧,心中满是甜蜜,恨不得冲回去告诉她他的心意,更恨不得即刻将她娶进门,将来每次出门,都由她相送。
心中激动难耐,李永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驱着马儿调头,策马跑到萧遥身边,目光灼热地看向萧遥:“萧姑娘,你等着我。”说完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不敢看萧遥,也不敢听萧遥的回答,一拍马,快速离开了。
萧遥暗暗叹息一声,寻思着找个时间好生说清楚才是。
目送李大太太和李永真离开,萧遥关上门回屋。
不远一处宅子前,楼慕颜收回目光,喃喃地说道:“难怪不肯来我楼家,原来如此。”
青衣丫鬟道:“姑娘的意思是说,那绣娘喜欢李家那位公子么?”
粉衣丫鬟笑着说道:“自然是如此了。不过,她的眼光可不怎么好啊,放着我们家四公子不喜欢,倒喜欢那李永真。”
青衣丫鬟听了,眉头皱起来:“我们四公子一表人才又会说话,断没有女子会不喜欢他的。我想啊,是这绣娘喜欢四公子而不得,便污蔑我们四公子强抢民女。”
粉衣丫鬟诧异地瞪大眼,旋即捂嘴笑道:“这话倒也有道理,说不得正是这般。”
楼慕颜淡淡地说道:“好了,喜欢不喜欢是我们姑娘家能说的么?回去罢。”
青衣和粉衣听了,忙扶楼慕颜上马车,一路回到楼家在此的宅院里。
楼慕颜下车,在丫鬟的侍候下换了一套衣衫,倚在窗前看书,嘴上说道:“去瞧瞧四哥在不在,若他在家,便将他请过来。若不在,让他的小厮去请回来。”
她昨儿来了,楼四只是陪她吃了一顿饭,之后就说有急事匆匆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着实有些荒唐了。
过了片刻,楼四便摇着扇子,由丫鬟领进来。
他进屋坐下,打量四周一眼,笑道:“妹妹这处收拾得着实雅致。”又问楼慕颜有没有什么不适应,可习惯这里的饮食,一番关心下来,这才问:“不知妹妹叫为兄前来,所为何事?”
楼慕颜叹了口气:“四哥,你可知道,大哥命我好好看着你,不叫你到处拈花惹草?”她昨天与萧遥分别后,虽心中恼怒得很,但还是让丫鬟到街上打听了一下楼四强抢民女的事,知道不少不大好的消息。
楼四听了眉头皱起来:“大哥怎么还管起这个来了?他不是说了嘛,只要我好生做生意,不得罪权贵,随便我喜欢哪个,怎么这会儿又派你来看着我了?”
楼慕颜道:“四哥,大哥是关心你。你最近在桑城惹出不少事端,街上人都说得极不好听,都说你强抢民女。”
楼四马上大声道:“放屁,我哪里强抢民女了?是她们先勾搭我的,待我上心了,又拿乔说不愿意,非得让我娶她。我出身楼家嫡系,岂能娶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她们倒是敢想。”
楼慕颜沉下俏脸:“所以你就强迫她们了?”
楼四道:“哪里算得上强迫?女人么,嘴上说不愿意,实际上是愿意的……”他还待再说,忽然想起,自家冰清玉洁的妹子就坐在对面,没得说这些污了她的耳朵,忙住了嘴,又道,“总之,妹妹你不必多管,横竖她们闹不出什么来。”
楼慕颜见他说什么不愿意就是愿意,本已有些恼怒了,后来见他总算知道悬崖勒马,恼意便去了,又见他着实不耐烦自己多管这个,再思及自己是他妹妹,断没有管着兄长的道理,便道:
“四哥怜惜女子,我自不该多管,但四哥万不能惹出人命来。须知我们楼家并非强大无匹,京中的背景,亦非强大无匹,指不定哪日,便惹了我们惹不起的人物来。”
楼四笑道:“妹妹且放心,为兄自然心里有数的。”他不会招惹背后有后台的,便是不小心招惹了,发现人家有后台,也会立刻道歉,断不会得罪人的。
楼慕颜见他说话目光闪烁,显然只是哄自己的,并不在意,因为她相信,接下来楼四绝不会有空出门再找其他女孩子,当下说道:“我听说,四哥曾带着衙役去抓过一个逃妾?”
楼四干笑说道:“是个可人的丫头,就是有些烈。”楼家在桑城势力不大,他还动用衙役,叫老大知道,铁定会骂他,所以他这会儿面对楼慕颜时,说话便底气不足了。
楼慕颜道:“她不仅性子烈,还相当有才华。”
楼四目光一亮:“妹妹认识那姑娘?”
楼慕颜道:“你没去过千金绣么?千金绣便是那姑娘开的,里头的绣品,也全是她绣的。对了,她姓萧。”
楼四的目光又亮了几分,打量了楼慕颜几眼,问道:“妹妹想招揽萧姑娘?需要为兄做什么,只管吩咐。”
他惯会说话逗姑娘家高兴,过去自家妹子也曾让他凭借一张嘴去哄姑娘,他十分喜欢这样的任务。
楼慕颜道:“四哥是我们楼家的嫡系,娶妻是不能娶一个无依无靠的绣娘的。不如四哥纳纳绣娘为妾,将她带回楼家?”
她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右脸颊,目光冷了几分。
她四哥房里头有几个小妾,全是跟其他女子斗赢了又哄好了四哥才留下来的,一个个难缠得很,都是宅斗的佼佼者,萧遥成了四哥的小妾,在那群小妾手底下讨生活,绝不会舒坦。
即便萧遥女红了得,她也要让她在四哥那群小妾手下吃够苦才会解救她,以报答这两巴掌。
不,找机会先抽她几巴掌,才算报答这两巴掌!
楼四听了,想起萧遥那张美人脸,心痒痒的,喜不自胜地点头:“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她似乎有些清高,怕是不愿意做我的小妾。”
自当日在街上骑马,对萧遥惊鸿一瞥,他便忘不了她,之后两次想逼迫她都不能如愿,之后更是直接找不到人,他更是对她念念不忘了。
频频哄骗或者绑了少女回来,也是因为思念难耐,只好先找些姑娘解馋。
楼慕颜笑着看向楼四:“四哥惯会哄姑娘家,我不信四哥会没法子。不过,都说先礼后兵,四哥且不忙想办法,待我先请冰人去说一说,她若同意了皆大欢喜,若不同意,四哥再想法子就是。”
楼四连忙点头:“好主意。”又迫切地问楼慕颜,“妹妹知道萧姑娘住在何处?”
他一直找萧遥都找不到,是因为不知道她躲在哪里,故无从找起。
楼慕颜点点头,说了一个地点,又再三让楼四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楼四心想不轻举妄动也没什么,我先想法子,等萧姑娘拒绝了冰人,便直接启用这想出来的法子。
萧遥回去之后,马上埋头研究楼家的资料。
当看到楼家不仅在蚕丝的质量上称霸江南一带,就是织出来的绸缎也声名显赫,其遍布江南的成衣铺子更是以高端高雅著称,至于刺绣,更是一枝独秀,不由得咋舌。
难怪楼四敢那么嚣张,难怪那位楼姑娘那般不将人放在眼内。
有楼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做后盾,他们平时遇上的人,必定是捧着他们的,被捧多了,他们眼里自然便看不到普通人,只有理所当然的被追捧奉承。
现在,就让她先撕开楼家的口子罢——她刺绣的量太少了,能够崛起甚至与楼家的刺绣相提并论,但是想要碾压楼家,只怕还不容易,所以算不得撕开楼家的口子。
萧遥将目光对准了成衣。
李家也有布庄,更有剪裁缝制好的衣衫,只要改一改,改好看了,就能对楼家造成比较大的冲击!
第二日,萧遥从李家的成衣铺子要来了所有的设计图纸以及样板服装,一边对比一边进行改进。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伴月透过门缝看出去,见来人是个打扮有些艳丽人显得精明的妇人,便开了门,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门外的妇人道:“我有要事想见萧姑娘。”她一边说,一边探头看进来。
伴月侧身遮住妇人的目光:“你找我家姑娘做什么?”
妇人顿时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道:“小姑娘,我不是坏人,你让我进去罢。不然在门口说事儿,叫人瞧见,多难看哪,你说是不是?”
伴月见四邻的确有人探头打量,只得让开,将这妇人迎进来。
妇人进来之后,问伴月:“小姑娘,你们家姑娘的长辈可在家里?”
伴月摇头:“不在。”又问,“你有什么事便直说罢。”孙娘子是萧遥的师父,在伴月和圆月心目中,就相当于萧遥的长辈,眼下孙娘子的确不在此处。
妇人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思及委托人的话,那为难便消失了,她朝着园中打量一番,见了萧遥,径直走向萧遥:“这便是萧姑娘罢?”
萧遥收起图纸,打量了妇人一眼,目光微冷,对伴月道:“送客。”
伴月一听,忙就拦住妇人走向萧遥的身体:“大娘,我家姑娘没空见客。”
妇人被拦住有些不悦,忙推开伴月,却推不开,只得隔着伴月对萧遥喊话:“萧姑娘,你别急着赶老身走,老身是桑城中最为出色的冰人,眼下受了委托,有一桩好姻缘要说与你,你且听我说说。”
萧遥沉下脸:“我并暂时并无说亲的打算。”李家目前与她合作,即使要说亲,也会先通过孙娘子以示尊重,断不会这么跑过来的,所以这妇人,最有可能,就是楼家请来的。
她那日扇了楼小姐两个耳光,楼小姐一直做出反应,她以为她要憋什么大招,没想到却是这么见不得人的阴损招数。
妇人张喜忙道:“姑娘先别忙拒绝,那可是一门好姻缘。”她被伴月推着走,却还是不住地回头跟萧遥说话,
“你道要来说你的是什么人家?那可是迁城赫赫有名的楼家,这一带的绸缎布庄,除了李家的,就几乎全是他们家的,你若进了他们家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出入有丫鬟侍候着,可不比待在这样的小院子强么。”
萧遥不再搭话。
伴月听到是楼家派来的,吃了这妇人的心都有了,推得更起劲了,嘴上道:“你快走,不然我便拿扫帚打你出去了。”
张喜忙道:“小姑娘你别赶我走啊,劝劝你家姑娘啊。”
“滚出去。”伴月大怒,用力一推张喜。
张喜死死撑住门框,竭力回头劝萧遥。
伴月见张喜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内,就要一头撞过去将人撞出去,忽听萧遥道:“慢着——”
她有些吃惊,忙回头看向萧遥:“姑娘?”
萧遥冲她微微摇头,随后看向张喜:“若我请你帮忙说亲,你愿不愿意?”
张喜听到竟然有生意,目光一亮:“姑娘要说哪个?只要出得起银子,只管说来,老身定会帮你跑这一趟。其实,楼家四公子真的很不错,一表人才,家世又极好……”
萧遥打断她的话:“你不怕人家不喜欢你说的亲事将你打出来,或者杀了你?”
张喜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自得之色:“老身跟平阳侯有些瓜葛,可不是没有后台的,哪个敢打杀了老身?”
萧遥听到她有后台,不会被杀,心中很是满意,当下道:“我要帮我二叔家的二堂兄说楼小姐,你帮我去走一趟罢。”
张喜顿时拉下脸:“姑娘啊,不是我不乐意,而是你说的这个,家世差距有点大啊。人家看在平阳侯份上不与我计较,可我说这样不匹配的亲事,名声也要受损的啊。”
萧遥诧异:“难道不是越不般配的亲事办成了,大娘的名声便越好听的么?感情是我搞错了?”
张喜听了一滞,艰难地道:“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差太多,是真的会砸招牌的。”她可是当地名气最大的冰人,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萧遥笑着说道:“大娘说的差距大是什么道理?我那堂兄,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却是读书人。士农工商,读书人地位高,难道配不上楼小姐么?”
张喜听到萧遥说是读书人,有些怀疑:“当真是读书人?”若是读书人,即使楼家人看不上,这事成不了,也砸不了她的招牌的。
萧遥斩钉截铁:“的确是读书人。”
张喜点头:“既如此,我帮你走一趟罢。”说完看着萧遥。
萧遥马上让伴月回去拿银子,自己则跟张喜说自己二堂兄的各种条件,说完了,将张喜打发走。
待张喜走了,伴月马上走到萧遥身边:“姑娘,我们哪里来的二公子啊?你该不会是想帮杨公子说亲罢?杨公子那般俊,可不能便宜了楼家的人。”
萧遥笑着摇头:“杨公子对我有恩,我如何能这般待他?”
“那哪里有二公子啊?”伴月很是不解。
萧遥道:“我胡乱编出来的。”见伴月一脸呆滞,便又说道,“楼家定不会同意的,我就玩玩。”
楼家让张喜来恶心她,她自然要恶心回去的。
至于为何恶心楼姑娘而不是楼四,倒不是她偏心,而是楼四那样的色胚,说不得当场答应,根本不会被她折辱嘲讽。
所以,只有针对楼姑娘,效果才能达到。
却说楼四,已经开始琢磨冰人张喜失败而归时,自己的计划了。
而楼慕颜呢,她悠闲地翻着书,淡定得很,只是偶尔想到萧遥被厌恶的人请冰人上门纳为小妾时有多愤怒多恶心,心情便格外愉快。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楼四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楼慕颜道:“妹妹,定是那冰人回来了。你说,萧姑娘她会不会答应呢?”
楼慕颜听了,心情很是愉快,嘴上说道:“四哥一表人才,她没有理由不答应的。不过,便是不答应,四哥也自有法子,不是么?”
她知道,萧遥决不会答应的,反而会觉得被侮辱,觉得恶心。
这也是她的目的。
楼四还想说什么,见冰人进来了,便将话咽了回去,急问:“她可答应了?”
张喜听了,心想行商的就是行商的,太没规矩了,嘴上则回答:“她家里长辈不在,本来不该问本人的,奈何四公子和小姐特地吩咐,所以我只得亲自问了萧姑娘本人。萧姑娘不肯答应,还命人将我打出来。”
说到最后,露出适当的委屈之情。
楼慕颜柔声道:“是我们的不是,委屈张娘子了。”心里揣摩着萧遥命人将张喜“打出去”的屈辱和愤怒,心情止不住地飞扬,脸颊上的隐痛似乎都消失了。
楼四虽然知道萧遥不会答应,但是亲耳听到张喜如此说,心情还是很低落。
不过这低落只是暂时的,他很快便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开口暗示送客。
张喜连说不急,随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四公子是楼姑娘的哥哥,想必能做得了楼姑娘亲事的主罢?我这里有一家,出身颇为不凡,很是钦慕楼姑娘,故托老身前来说合。那家公子极会读书,才华很是了得,将来定能高中状元的。这不,他还写了一首诗,叫我念给楼姑娘听呢。”
楼四先是吃惊,随后带着隐隐的喜悦:“是什么人想说我妹妹?姓甚名谁?可是平阳侯府的公子?”他知道张喜跟平阳侯沾亲带故,又听到“出身颇为不凡”,便以为是平阳侯府的公子要说自己的妹妹。
楼慕颜听到张喜说她的亲事,第一反应就是萧遥反过来折辱于她,但听到楼四这样问,不免心跳加速,怀疑自己猜错了。
毕竟以萧遥的出身,是绝不可能认识什么出身不凡的人的。
而在这一带,出身不凡又跟楼家门当户对的,便只有平阳侯府了。
难不成,当真是平阳侯府的公子?
张喜听到楼四居然猜是平阳侯府的公子,不由得有些吃惊,目光扫了兄妹俩一眼,见两人似乎都这般猜测,心中不由得鄙夷。
他们怎么敢想的啊?
就一个商贾,怎么配得上平阳侯府?
当下笑着说道:“并非平阳侯府的公子,不过也是出身清贵,是世代耕读之家。”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萧遥的叮嘱,连忙说道,“不过那公子真的很有才华,让老身定要将他的为楼姑娘写的诗文背给楼姑娘听。”
说完生怕会被打断,马上将萧遥让她念的诗背了出来,“自别后遥山隐隐,取意竹依窗密促。其间妙处不容评,汝归沧海我归山。”背完咂嘴点评,“当真是句句都是名句啊!”
楼慕颜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一下子便听出,这是一首藏头诗,讥讽她“自取其辱”!
故听完气得浑身发抖,眼前发黑,再听到最后一句点评,身体更是晃了晃。
这当然都是名句了,因为每一句都是前人的诗句!
这个萧遥,当真是岂有此理!
竟敢如此讥讽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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