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帅王宗濋再次下令,命城下催促后备策应军兵上城时,这些后备军的士卒都满口怨言,坐在城墙下吃干粮,死活不肯上城墙防守。
二十五日其实已经是完颜宗翰下达破城令的最后期限。
金军军法严酷,如果二十五日不能破城,即使是完颜银术可这样的大将也难逃责罚。
因此,完颜银术可铁青着脸,集结了麾下所有的军队,督促他们全力以赴,不惜代价的死攻。
完颜宗翰看着宣化门残缺的城头,只见上面的敌楼和防守器械被金军毁掉后,宋军并未修复。
并且,城墙上战死宋军的尸首都无人收敛,随处可见肢残腿断、肝脑涂地的惨状。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站着一群麻木的宋军,在风雪中无声地看着城下的金军集结。
完颜宗翰知道宋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就向全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完颜宗翰的西路军负责攻击东京汴梁城的西城和南城,完颜宗望军负责攻击东城和北城。
号角声此起彼伏,金军同时对东京汴梁城的四壁发动了强攻。
因为南城宣化门的防御设施已经被金军摧毁,昨日金军一度杀上了城墙。所以宣化门成了完颜宗翰军的重点进攻目标。
都元帅完颜宗翰在宣化门外亲自督战,大将完颜银术可带着兄弟完颜拔离速和儿子完颜彀英等将直接投入了攻城战中。
金军见宣化门上的三座城楼颓毁,城上又没备有撞竿,便加紧进攻,动用了无数的火梯、云梯、鹅车、洞子等攻城器械。
天空中矢石如雨,杀声震天,射在城墙上的箭像刺猬的刺一样密集。
在宣化门方向,金军投入了最精锐的部队,然而此处的宋军却是外城诸门中最弱的。
由于守城的禁军数量不够,朝廷从诸司厢军中选了许多人拣充禁军。这种厢军出身的士卒在宣化门最多。
士兵不够精锐,宣化门守军的军官也有许多酒囊饭袋。
军中的十步将、百步将多是东南应奉出身之人,大都是京城中权贵的亲戚。这些人本是在军中混事的,如今被逼上了战场,自然也没有多少战斗力。
金军发动总攻后,东京汴梁城外城的东南西北四壁同时告急,尤其是南城宣化门一带岌岌可危。
皇帝赵桓得知军情紧急后,紧急下诏书,命令城中所有将士登城抵御金兵。
然而,昨日被骗,没有拿到赏赐的后备军们却不愿出战了。这些军士嚷嚷着说,朝廷拿了许多金帛养郭京的六甲神兵,如今也是最危急时刻,总该派遣六甲神兵上阵了吧?
城中那些相信郭京的军民也都期待着郭京的神兵扭转乾坤,击败金军。
如此一来,不让郭京的六甲神兵出战是不行了。
宰相何和孙傅赶紧派人去找郭京,催促他用神兵退敌,稳住城中的军心。
郭京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海口都夸了这么久了,满城军民信以为真,如今全城都盯着他,城池都要被金军攻破了,郭京还有甚么借口不出战?
宰相何?几次催促郭京,他再三拖延,到了午时推脱不了,只得打开宣化门,将自己招募训练的七千六甲神兵派遣出城迎战金军。
城外风雪迷漫,金军正在调兵遣将,蜂拥而来。
郭京派使臣传令说,六甲法能使人隐形,若楼上人多,恐敌军觉察,城楼上除他和南道总管张叔夜外,其余人等一律下去。
郭京此举,当然是怕城上守军看到神兵惨败的景象,进而士气崩溃。因而,他不许守城将士观战。
至于张叔夜这种朝廷大员,不需瞒,也瞒不过。其实张叔夜岂能不知孙傅推出郭京的本意?
如今是“死马当活马医”,张叔夜只能在心中祈求上天保佑,郭京的神军能够发挥一些效用。
郭京的神军出城时,倒是一个个的斗志昂扬,似乎真有战胜金军的信心。
因为,郭京不仅瞒了城中的军民,也欺瞒了这七千多六甲神兵。这些人都以为郭仙师作法之后,自己已然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神兵中多是牛二一般的泼皮破落户,他们出城后,凭借着宗教狂热,疯狂地向金军阵营冲去。
过不多时,宣化门外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城内不能观战的军民都侧耳倾听,翘首以待。
“我军大胜!神兵已经击退金军,占领了金军的一个营寨!快派人将胜利的消息告知各壁守军!让诸军坚守,胜利属于大宋!”
城墙上,传来郭京激动的声音。很快,神兵大胜的消息就被快马通报给东城、北城和西城的守军。
郭京那支临时招募拼凑的神兵当真有神仙保佑,能够战胜强大的金军?
久经沙场的姚友仲感到不可思议,和同僚石茂良一起登上城楼观望。
这一看,姚友仲和石茂良二人都惊得瞠目结舌,不知该说甚么是好。
实际上,郭京手下这伙神兵全是乌合之众。他们刚出城,就遭遇金军二百余骑的突击。
当金军骑兵的长枪刺穿神兵的身躯,打破了他们刀枪不入的神话后,七千神兵一下子就崩溃了。
在金军骑兵的追杀下,神兵们四下奔走,结果皆没于护城河中。没有下河的,也被金军骑兵斩杀殆尽。
姚友仲和石茂良看到的,正是神兵惨败的场景。
郭京不亏是林灵素的弟子,戏虽然演砸了,他却依然能够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见城中将士都拥上城来观战,郭京强作镇定,对旁边的张叔夜说道:“总管放心,让我亲自下城作法,一定能让金兵金将灰飞烟灭。”
郭京说完,就带着剩下的数百神兵走向城墙,出城御敌。
当然,郭京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当真与金军拼命?这只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出了城门后,郭京就带着几百神兵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张叔夜希望破灭,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神兵失败的结果。
之所以放郭京逃走,当然是为了让他背此次战败的所有黑锅。
朝廷只能承认被郭京欺骗了,决不可能让人知晓是朝廷与郭京联手欺瞒城中的军民!
郭京就此失踪,对朝廷推脱责任最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