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聂昌的死讯,耿南仲不敢再留在卫州城外,就向北去了相州。然而,河北各州虽然不敢起兵勤王,但也都拒不割让土地给金国。
东京汴梁城下,得知河北、河东拒绝交割城池和土地,金军再一次加大了攻城的力度。
初七晚上,金军向通津门南、北拐子城发起了进攻。
受姚友仲初三日出城得胜的鼓舞,殿帅王宗濋命统制官高师旦带领衙兵一千余人下城与金军接战。
此番金军对宋军的反击早有防备,待高师旦军下城后,从两边发出伏兵,全歼了高师旦军。统制官高师旦也当场战死。
姚友仲正在策应南拐子城,听说北拐子危急,亲率将校赶来,施放弓弩,监督炮石,一场血战后保住了北拐子城。
初九日早上,金人继续将进攻的主方向放在宣化门,姚友仲又带一行人往宣化门守御。
宣化门外的护龙河上,金军已经叠桥过半。
金军的叠桥之法,是先用木筏浮于水面,以后铺一层干柴、一层苇席,一层厚土,依次循环,层层加高,矢石火皆不能入。
姚友仲选神臂弓手对城下金军进行压制,又运来床子弩、九牛弩,设置大小炮座,抵抗金军的进攻。
金军也准备充分,动用了火梯、云梯、编桥、鹅车、洞子、撞竿、兜竿之类攻城器具。其后金军又用上了石砲,给守城的宋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和威慑。
姚友仲带领宋军制作各种防御设施,对金军的进攻针锋相对,苦苦支撑。
两军的攻防战如火如荼,上天却又站在了金军的一方。
十一、十二、十三日,东京汴梁城连降大雪,守城的宋军将士丝毫不敢大意,日夜暴露在城头上,饥寒交加。
金军来自北方苦寒之地,这样的大雪不仅没有让他们行动受阻,反使得金军的女真人感觉更为舒适。
金军两次南征为何都选择在冬季?就是因为金军将士怕热不怕冷。并且,金军的马匹也更适应严寒的气候,天气热了反易生病。
因此,这场连降数日的大雪,对于东京汴梁城里的守军和百姓是一场灾难,对于攻城的金军却是及时雨。
完颜宗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兴奋地对诸将说,这是上天又给我送来了二十万大军!
得知守城将士饥寒交迫,皇帝赵桓下诏称:“朕不自安,再幸四壁,犒劳将士。”
于是,皇帝赵桓和大臣们每日亲临城墙,视察战事。
为了激励将士,赵桓又大发犒赏,鼓励将士们披城接战,有取得金军首级者,又赐以酒食。
十四日,宋军在通津门发石砲,击中了一名金将,据说是完颜宗望的汉人参谋刘安。
皇帝赵桓闻讯后,命人将监炮使臣找来,授武功大夫之职,并赐金带一条。
接着,朝廷又以武功大夫的空名诰和金带出示在待漏院,悬赏杀敌立功的将士。
守城宋军的石砲缺少砲石,皇帝赵桓下诏砸碎太皇上赵佶艮岳里面的假山亭台,取石头为砲石。
于是,宋徽宗赵佶花费了天量财富搜刮的太湖奇石,都被砸成碎块,用石砲射出城去。
因为城中军民缺粮,赵桓又下诏将太皇上赵佶艮岳里面养的奇珍异兽都杀死,供军民充饥。
那些珍贵的树木也被砍来当了柴烧。
宋徽宗赵佶用无数民脂民膏堆砌起来的艮岳万寿山,就此烟消云散。
艮岳万寿山的物资对于数万守军也是杯水车薪,依然有许多宋军士兵被冻死在城墙上。
皇帝赵桓听闻后,就在宫中散发赤足,祈求上天放晴。
皇后朱琏则亲用内府币帛,和宫女一起缝制围脖、手套和衣被等物,分赐给守城将士。
危急时刻,赵桓夫妇的这些举动还是感动了城内的军民,让守城将士的士气得以提振。
闰十一月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日、十九日,乘着天寒地冻,金军对各座城门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十九日夜里,金军一夜安装了炮台五百余座,对着东京汴梁城同时放砲。
砲石铺天盖地,落满了城内的每个角落。
城上虽然设有防御砲石的网棚,但也挡不住雨点一般落下的石头。
城上的守军被砲石击中的,均被砸成了肉酱,当晚死于砲石的宋军有二三千人。
金军的石砲攻击吓坏了城墙上的宋军守城将士,城中守军的士气变得一落千丈。
此时,无论皇帝赵桓和朱皇后如何表演,也无法有效激励守城宋军的将士了。
宰相孙傅迫于无奈,只得祭出宗教迷信的大招。
因为太上皇赵佶的影响,东京汴梁城里的百姓都崇信道教。且宋军的士兵几乎都是不识字的大老粗,最能接受鬼神之说。
当年信徒满汴京的林灵素虽然回温州修道去了,可是他还有一个弟子郭京留在东京汴梁城中。
这郭京学了不少装神弄鬼的伎俩,也算得是一个比较出色的神棍。
当初西门庆要开发登州城外的毛家庄,也是郭京前去表演的驱邪捉鬼。说起来,他与西门庆也是有一点缘分。
孙傅秘密探访了神棍郭京,与他策划了提振京师民心士气的密谋。
当然了,面对城中不明真相的官军百姓,孙傅当然要神话郭京。
孙傅自称是读到精通易学的丘浚写的《感事诗》时,有句“郭京杨适刘无忌”,其后果然在龙卫兵中访得郭京。由此可见,郭京乃是上天赐给东京汴梁城的神将。
郭京也当众宣称自己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酋,将金军扫荡无余。
郭京说,其法要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个生辰八字与六甲相符之人作为神兵,就可战胜城外的金军。
皇帝赵桓表示深信不疑,任命他为将官,赐给他数万金帛,让他自己在城中招募兵士。
郭京本就是配合朝廷演戏,就没有想过当真上阵杀敌。因此,他招兵时不问兵士的技艺如何,只选择那些年命合六甲的人。
结果,郭京招募到的都是些市井中游手好闲的无赖。
有些武臣对郭京信以为真,想到他的军中任偏将,跟着他杀敌,却被郭京拒绝了。
“你等这些武夫不上城墙去与金军搏命,却来我的军中混饭食?神棍也是你等可以做的么?”
郭仙师心中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