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胜军与金军在白河激战时,燕山府路安抚使兼知府蔡靖带着燕山府的官员们都登城远眺,关注着这场大战的结局。
如今燕山府还有战力的只有郭药师的常胜军,朝廷的援军遥遥无期。燕山府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今日一战。
蔡靖、吕颐浩等人心中默默求神拜佛,乞求着上天保佑,能够让常胜军旗开得胜,化解燕山府面临的危机。
白河距燕山府大约八十里,蔡靖等人站在东门城楼上,只见白河方向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望可知两军战况是如何的激烈。
在城楼上焦急的等了半日后,蔡靖等人突见看见远方出现了一支军队,正向燕京城冲来。
待到那支军队冲近城门后,蔡靖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因为,他们认出了带队将领正是常胜军大将张令徽。
张令徽对着城楼上大叫道:“蔡知府,我军战败,快开城门让我军登城防守!”
“我军败了?”
蔡靖脑袋里“轰”的一声,顿时变得面如土色。他见张令徽部人人浑身是血,疲惫不堪,急忙命令守城官兵打开城门,放张令徽部入城修整疗伤。
在张令徽部入城后不久,刘舜仁部也败退到了燕京城下。
蔡靖忐忑不安的向刘舜仁打听郭药师的安危,刘舜仁答复说大战绵延数十里,与郭药师部失去联络。他只知郭药师率军杀入金军的军阵中,如今生死不知。
听说常胜军统帅郭药师下落不明,蔡靖、吕颐浩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好在日暮时分,郭药师也率领残部且战且退的回到了燕京城,让燕山府的军队又有了主心骨。
郭药师入城后,见到了张令徽和刘舜仁,面色铁青的斥责他二人临阵退缩。
张令徽却说是郭药师轻敌冒进,错误的选择了突击金军大营,却让自己单独承受了金军女真主力的疯狂攻击。自己的军队死伤大半,才不得不选择退兵。
刘舜仁则怪张令徽不告而别,郭药师渺无音讯,让自己陷入孤军奋战的险境。
三人都因折军损将,败给金军而沮丧异常,互相指责对方贻误战机。
知府蔡靖此时也只能当和事佬,劝三位将军以和为贵,齐心协力共挽危局。
在郭药师败退回燕京城不久,完颜宗望就领兵追杀到城外,安营扎寨,将燕京城包围。
当夜,把守东北门的常胜军将领皇贲命人秘密接洽城外的金军,表示可以内应金军攻城。皇贲还询问金军统帅完颜宗望,想要郭药师是死是活。
郭药师在常胜军中威望高,耳目多,皇贲秘密联系金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郭药师那里。
郭药师知道皇贲是听命于张令徽、刘舜仁才去联络金军的,显然,张令徽、刘舜仁等常胜军的老人都起了异心,不愿意再为朝廷而战了。
郭药师的心腹爱将甄五臣听说张令徽、刘舜仁欲对郭药师图谋不轨,气得要领兵去与张令徽、刘舜仁火并,杀死这几个叛徒。
郭药师制止了甄五臣,对他说常胜军从辽国投入宋朝的怀抱,本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今日与金军血战一场后,常胜军已经损兵折将,实力大损。
如果常胜军还不团结一致,而是内部自相残杀,只怕到得明日,世上就再无常胜军的立足之地了。
甄五臣愤怒的说,难道就对张令徽、刘舜仁那些叛徒放任不管?
郭药师长叹一声道:“五臣,只怕军中的老兄弟们现在都与张令徽、刘舜仁一条心了啊!他们不是想反我,是对朝廷心怀不满,不想再给大宋朝廷卖命了。”
“这些鸟人要投金,大家好聚好散,他们怎敢算计将军!”
甄五臣依然忿忿不平。
“五臣,他们不是想害我,而是怕我呀!因为怕我杀了他们,他们才有了自保之心。”
郭药师淡然的说道。
“将军,纵使如此,也不得不防。我领兵去监视那几个鸟人!”
甄五臣对郭药师请命道。
“不!常胜军不可内乱。一旦张令徽、刘舜仁等人发现你监视他们,必定会因为恐惧而与你交战。无论伤损了你们中的哪一个,都是在自断我的臂膀!五臣,你带上我的亲兵,我亲自去见张令徽和刘舜仁!”
是夜,郭药师突然造访张令徽的军营,将常胜军的主要将领秘密召集到一起,与他们开诚公布的共商进退。
……
郭药师等人的动向,在城中也有人监视。
知府蔡靖得知郭药师夜会常胜军诸将后,也猜测常胜军有投降金军的可能。
只是,蔡靖这个知府的手中并无多少军马,使他无法控制住常胜军。
蔡靖属下的幕僚谋臣们面对金军大军压境也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即弃城逃走,保命要紧;一派主张坚守城池,决不放弃。
蔡靖一番沉吟思索后,最终决定为国尽忠,与燕山府共存亡。
次日,郭药师在自己的府衙中召开军事会议,商议部署燕京城的城防事宜,邀请知府蔡靖等人赴会。
蔡靖、吕颐浩等人刚踏入郭药师的大厅,郭药师一声令下,他埋伏的亲军们就冲出来包围了蔡靖等人,解除了蔡靖卫队的武装。
蔡靖见郭药师造反,不愿被俘受辱,拔出腰刀想要自尽,但却被眼明手快的亲军们迅速制服,夺去了腰刀。
郭药师怕蔡靖、吕颐浩等人再有自杀的念头,命人将他们绑住,扶他们坐在了椅子上。
蔡靖素来与郭药师交好,此时却是破口大骂郭药师忘恩负义,背反朝廷。
郭药师其实是想为大宋效力的,可是他手下的常胜军将士都认为大宋无情无义,对燕地汉人歧视对待,不愿再为朝廷效命。
郭药师若不遵从弟兄们的心意,也会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寡家孤人。
而一旦没有了军队的支持,失去利用价值的郭药师也会担心步上张觉的命运。
因此,经过昨夜的一番内心挣扎之后,郭药师选择了与常胜军将士同进退,叛宋降金。
面对蔡靖的怒斥,郭药师并未恼羞成怒的杀人,而是跪在蔡靖等人面前,流着热泪说,诸位相公,我郭药师对不住各位,不能与你们一起为朝廷效忠了……
在郭药师的指挥下,常胜军很快就控制了整个燕京城。
除了个别官员和少量宋军趁乱逃出城去,燕山府的三百多官员和守城官兵全部被郭药师抓获裹挟,要他们随同郭药师一起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