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会过卢俊义之后,西门庆又在翠云楼回请了卢俊义。
那服侍过西门庆的酒保见西门庆短短两日之后,就与素不相识的卢俊义卢大员外变得亲如兄弟,也是暗暗咋舌,不知西门庆这个官人是何方神圣。
这一次,西门庆让酒保叫来几个歌妓陪侍众人吃酒,借以试探卢俊义是否当真不近女色。
这一试,西门庆发觉卢俊义确是不好女色之人,在一堆莺莺燕燕中居然还能正襟危坐,眼中只有西门庆这几个兄弟,以及桌上的美酒。
卢大傻这个木头人!可惜了他家那个如花似玉守活寡的贾氏。西门庆肚子里暗自非议了一句。
反观西门庆自己,早已搂住身边的歌妓挤挤挨挨,一面吃酒一面大占便宜,捏得怀中的歌妓吃吃笑个不停。
焦挺、汤隆、李固、燕青等人亦是搂搂抱抱,尽显男人本色。尤其是那“浪子”燕青,许是吃多了酒,已然扒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半边肩背和一条臂膀,向歌妓们炫耀自己的花绣。
燕青这身花绣乃是卢俊义请高人所纹,本就是他的得意处,因此,卢俊义对燕青这放浪形骸的举动并无丝毫不快,亦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燕青胡来。
西门庆知道,自唐宋以来,国人喜好纹身刺青,号曰锦体。街头上两个泼皮争斗时,通常会先脱去衣服,露出身上的纹身比较一番。纹身漂亮的泼皮会赢得围观人群的叫好声,在气势上就先压了对手一头。
这个时代,哪个泼皮若是身上没有一处刺青,都不好意思上街!所以西门庆在阳谷县的心腹陆小乙也在双臂纹了满臂的漂亮花绣,人称“花胳膊”。
不过今日见了燕青的花绣后,西门庆也不得不承认,在阳谷县城称王称霸的泼皮头子陆小乙,那花绣比起燕青这种北京大名府的高级流氓,还是颇有差距。
只见燕青那一身白肉如雪似玉,竟然比得上自己家中的李娇娇等娘子!在燕青露出来的胸膛上,是一只金色的凤凰的头颈,肩背处又现出一只绿色的孔雀,胳膊上,则是花团锦簇的奇花异草。
武痴卢大傻花重金请的那个纹身师是个有文化的高人啊!给燕青纹的竟然是如此雅致的花鸟图。西门庆对燕青的刺青也颇为好奇,就对卢俊义说,请燕青褪去上衣,给众人见识一下他那赛遍锦体社无敌手的花绣。
所谓锦体社,类似于现代的纹身爱好社团,聚集的都是有一身漂亮花绣的人。
大宋朝市井百姓文化生活多姿多彩,不仅有相扑社的相扑比赛,亦有锦体社举办的锦体比赛。这北京大名府既是大宋第二大城市,自然少不了锦体社的存在。
燕青能够在北京大名府的锦体比赛中独占鳌头,也颇让“河北三绝”卢俊义在人前显耀了几次。
卢俊义此时又有心炫耀,就让燕青褪去上衣,露出了满身的花绣。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入来,正笼罩在赤裸上身的燕青身上,让他那身花绣愈加耀眼夺目。
西门庆仔细看去,只见燕青身前刺的是金色凤凰脚踩在玉玲珑花中。玉玲珑就是水仙花,乃是唐时从罗马一带引进的名贵花种。这玉玲珑花在宋代又被命名为“雅蒜”,乃是文人雅士,骚人墨客最喜欢的一种花。
这幅凤栖玉玲珑的花绣,当真好是雅致,其文化韵味与甚么青龙白虎,凶禽异兽相差万里。难怪历史上燕青能够色迷李师师成功!
燕青身后的花绣乃是孔雀斜错百花图,亦是艳而不俗,使人目眩。
看着燕青身边那手摸着燕青花绣,爱不释手的歌妓,西门庆不由得想起了小御街的李师师和月儿。此番重返东京汴梁,定要与她主仆二人再颠鸾倒凤地大战几番!
有了“浪子”燕青在酒席上发浪,席间的气氛更为融洽欢快。西门庆与卢俊义等人又吃了一个时辰的酒,方才尽兴而归。
走出翠云楼之后,西门庆突然向卢俊义提出借用“浪子”燕青两日,让他带自己去好生逛一逛北京城的勾栏瓦舍。
卢俊义不好女色,对北京大名府的勾栏瓦舍、**妓馆都不甚熟悉,他就将陪同西门庆耍乐的重任交给了燕青。
燕青能够在北京城里博得“浪子”之名,自然是对北京大名府的三教九流,犄角旮旯都了若指掌,由他来给西门庆领路,却是再合适不过。
西门庆今日试探卢俊义是否好女色,就是为了此刻。西门庆有意将卢俊义和燕青主仆二人分开,单独与燕青一起厮混,以便能尽快收服燕青之心。
燕青领了主人卢俊义的命令后,每日里领着西门庆在大名府的各处勾栏瓦舍流连忘返,好一番厮混。
西门庆慷慨大方,对燕青待如兄弟,数日间在勾栏瓦舍里为燕青也使了不少钱。
这燕青乃是孤儿,从小父母双亡,是卢俊义将他养大。这样的人特别容易记恩报恩,你若对他好,他必有回报。
在卢俊义被宋江和吴用陷害,面临不得不上梁山落草为寇的窘境时,燕青依然追随在卢俊义身边,直至一同上梁山落草当了强盗。
西门庆当然不指望使了一些银子就能够收买燕青之心。此人不是李逵之流的下三滥角色,花十两银子就能买得他的心。
毫无疑问,燕青只会效忠他的主人卢俊义。西门庆此时所做的,不过是多结下一些善缘,留待将来。
对于燕青这种有真本领而又聪明伶俐的人,只是金钱收买还不够,须得有真本事让他心服口服,才能赢得他的心。
西门庆安排焦挺与燕青较量相扑之技,就是先小挫一下燕青的锐气,让他对自己这群人高看几眼,心怀敬意,如此才好笼络燕青这厮。
如今与燕青一起在勾栏瓦舍中厮混了几日后,西门庆对燕青的“浪子”手段看了个分明,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出马与燕青较量一番。
“小乙兄弟,这北京大名府果然繁华仅次于东京汴梁,城中勾栏瓦舍众多,只怕你我再逛十日也看不完。哥哥问你,可有角伎在那花中称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