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彼岸花开到荼蘼的尸体形成的罪之河,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都不会放过。"林念安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回头,像是一个娃娃硬生生被扳回了脑袋,"但是,只要你不要掉下白骨桥,就没事。所以,千万不要掉下去!"
我和方蕾松了口气,只是我们都想的太简单了,当我们踏上白骨桥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了胸口的紧迫感,仿佛心跳漏掉了一拍,走在我和方蕾前面的林念安也是明显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整个身体像虾米一样卷缩在了一起,她的头发似乎都根根竖起。在凄厉的笑声中,还有咯吱咯吱的异响,仿佛是一部老旧缺少润滑油的机器。
"林逍,你没事吧?"身旁的方蕾似乎一点事都没有,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我下意识的去拉白骨桥上的拉索,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只是触手确是一片刺骨的冰冷和滑腻,仿佛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转头看去,那本是白骨的拉索却变成了一只只交叠在一起的苍白到发青的手臂,像极了一条条蚕宝宝,慢慢的蠕动着。我猛地把手往后抽,想要挣脱,却没想到从一堆手臂中拉出了一条芊细的手臂,暗红的手指甲似乎是一条条蠕虫的头部。接着是一张女人的脸,硬生生地长在了手臂的末端,没有脖子也没有肩膀,只有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它,她的眼睛里全是悲哀和绝望,瞬间,她的瞳孔变成了一圈圈又一圈圈层叠起来的金色环形,周围的眼帘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就像是两朵盛开在腐烂尸体上的曼陀罗花,妖异的金色的曼陀罗花,一阵令人晕眩的香气袭来,我闭上了眼睛,但仍看得到好多人好多事,那个被自己深深藏在心底的阀被打开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夏天,仲夏夜。
我只有18岁,印雪只比我小一岁。那时候的印雪如晨曦般清丽,她不是印家村最美的女孩,但却绝对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公主。她像一股清泉,清澈,甘净,让在老宅生活的压抑的快要发疯的我感觉到了生的气息。是的,老宅只有我和姐姐林遥两个人,父母的早亡,老宅的诡异阴暗,到处充斥着死的腐朽。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林遥不肯搬离这个地方,我只知道,只要我考上了大学,我就能离开老宅,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高考后的那个夏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放松的夏天。只是,印雪却忧心忡忡,因为她还要一年才能高考,而且,她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很可能考不上。为此,那个仲夏夜,我约了印雪在老槐树下见,为的,只是给她一个惊喜一个承诺。
那天晚上的星星特别多,点点星光的银河恍如钻石组成的河流,璀璨耀眼。我的手心里正捏着一枚蓝宝石戒指,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说是给将来的儿媳妇的见面礼,可惜,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却被我悄悄地拿了出来。我站在老槐树下,周围的废墟和这棵茂盛的老槐树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死与生的协调,也许生和死本来就是相辅相成自成一体的。抬头望了望夜空,没有月亮,但是星光仍然可以照亮从村子到山上来的这条小路。低下头,我似乎又记起了母亲把这枚戒指交给我时的温柔和恬静,那是我童年最爱的面容。而印雪,正好也有这一样温柔和恬静的容颜,让我可以安心的沉睡在她的怀里。
等了好久,我的脚都已经有点酸痛了。担忧的握紧了手里的戒指,印雪从来不爽约,她有时候甚至比我还准时。可是,今晚。。。。我有点心慌意乱的摸了摸胸口,总觉得堵得慌。突然,我看到了小路上正有个人影朝我这里走来,印雪来了?我兴奋得搓了搓手,也许这个承诺太早也太仓促,但是这是现在的我唯一可以为印雪做的事情了。人影越走越近,可是我的心却突然一紧,这不是印雪,身形不对!等她靠近,我认出来来人居然是姐姐林遥!
"姐!"我有点手足无措,那个时候,我对姐姐有种莫名的敬畏。
"跟我回去吧,印雪她不会来了!"林遥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又转身准备下山。
"为什么她不会来了?你怎么知道的?"我羞恼她的冷淡,我爱印雪,即使姐姐林遥一直不认同。
"因为是我让她不许来得!"林遥挺直了身体,却依然没有回头看我。
"凭什么?"我大怒。
"她不适合你!"她幽幽的道。
"你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只有我才知道!"我一步跨到了林遥的面前,却见到了眼含泪光的林遥的脸,她正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双手紧紧相握,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我刚才还异常的怒火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冷却下来。我曾经以为早已不满姐姐林遥对于一定要住在老宅的专制,早已厌倦姐姐林遥千篇一律的对家族规矩的唠叨,可是,当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觉得难过。这个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爱我的人,却被我深深地伤害了。
"对不起!"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的气势都软弱了下来。
"跟我回去!"林遥压沉了声音,然后猛地拉起了我的手,向山下走去。一路上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说话,我只感觉到她冰冷微微发抖的手,紧紧地拽着我,深怕我会逃走一样。我看着在前面低头疾步前行的姐姐,我突然又忆起了父母去世的那一天,阴沉的天下着雨,她也是这么拉着我的手,拖着已经哭得没有丝毫力气的我走回家的。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哭泣。
一路无语的回到了家,姐姐林遥没有再和我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可是我又怎么睡得下,翻来覆去的一直在床上难以入眠,满眼都是印雪那双悲伤的眼睛。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先溜出去找印雪解释一下比较好。想到这里,我立刻披上衣服准备出门。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巧合,当我打开老宅大门的时候,印雪居然已经站在门口了。
"印雪!"我激动得一把把她搂到了怀里,只感觉她浑身冰凉,且不住地颤抖着。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仿佛就要跳出了胸膛,很有可能她是一路飞奔到了这里,我感觉到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和心痛,只想紧紧地抱着她什么事也不要做不要想。可是,明显感觉到了怀里印雪的挣扎,我最后还是放开了她。
"怎么了?"我问。
印雪只是不停的摇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不说一句话。我急了,只好不停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也许是这样催眠般的抚慰有了作用,印雪激烈起伏的胸膛总算慢慢平静下来,最后,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林逍,你姐姐。。。"
"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我打断了印雪,然后抓起了她冰冷的小手,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姐,我们好好和她谈谈。她会接受你的。"
"可是。。。"印雪还是很担忧。
"没关系,有我在哪!"我勉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我们只不过是相爱,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别怕!"
印雪见我如此乐观,也只好点了点头,任凭我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林家老宅。一路穿过小院,我拉着印雪来到了姐姐林遥的房门口,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我皱了皱眉,姐姐做事一向很小心,睡觉居然没有关门?轻轻的推了一下门,门开了,一眼望见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姐姐林遥的身影。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我和印雪走进房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明显感觉到了一阵阴冷和潮湿,总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比室外都要冷上一些。借着今晚特别清冷的星光,我感觉到了这个房间的黑影似乎特别诡异,好像在动,又好像没有。安静,只有我和印雪的呼吸声,却又在耳畔捕捉到西西索索的蠕动声。床上的被子凌乱的铺在床上,应该是曾经有人睡过,又离开了。我走到床边,伸手进被窝想看看里面是否还暖和,可是,刚伸入,就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冷而又滑腻的东西瞬间缠上了自己的手,感觉像是蛇?!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把手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印雪看出我的不对劲,忙问。
"好像。。。。好像有蛇!"我不敢肯定。
"啊?"印雪害怕的往我怀里蜷缩,毕竟,女人天生对蛇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我咬了咬牙,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曾经妈妈吓唬我的东西?自己小时候不听话,妈妈总会吓唬自己说是老宅子里的镇宅灵兽就是一种蛇,只在夜晚出现,没有实体,像影子一样,所以就叫影蛇。它会把不听话的林家小孩子托到深深的地洞里去然后吃掉。我一直都认为这只是妈妈随便胡诌的怪谈,自从长大了以后一直不当回事儿。
伏下身子,我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到底是真是假,只有亲眼看看才知道。想到这里,我猛地揭开了被子,顿时,一条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黑色蛇体,嗖的一声从床上立了起来,巨大的蛇口张的足有脸盆这么大,正向我和印雪吐着它黑黝黝的信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