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佛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目光死死盯着齐格飞手里的那个东西。
一把半尺长的昏黄色短鞘,刀鞘身上,镂刻有许多繁奥的花纹,在齐格飞的手中,似乎有流光浮动。
是那把匕首吗?格雷佛心里咯噔一下,但定睛细看,却又不对。
那只是一把刀鞘,那里有什么匕首?少亲王不是说过,那把匕首连鞘铸在一起,是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无坚不摧么?
如果不是那把匕首,为什么只是一把刀鞘,就可以斩断连不死亲王罗根的黑色圣剑克索米尔都无法斩断的离别丝?
格雷佛思绪如飞,手中却丝毫不慢地拔出了佩剑,一层赤红色光华在剑刃上泛起。
齐格飞长剑早就折断,此刻他紧握住那把刀鞘,身上缓缓迸射出亮银色、仿佛月光一般的光华。
光华越来越亮,宛如明月,照耀庭院。
庭院之中,细若微尘的离别丝在亮银色的光华照耀下,纵横交错,纤毫毕露,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座庭院笼罩其中。
声威惊人。格雷佛甚至向后退了一小步。
银色光芒笼罩的齐格飞,紧紧握住刀鞘,以这柄半尺长的刀鞘为剑,倏忽一剑刺向了格雷佛。
这一剑,不论是招数还是速度,都只能说一般,毕竟齐格飞在剑法上的偷懒已经不是一点半点了,但偏偏随着这一剑刺出,汹涌的劲气也随之纵横奔突,月光般的光华甚至有从刀鞘上跳出来的趋势。
格雷佛又向后退了一小步,手中长剑吞吐如火,精妙准确地刺向齐格飞的双眼。
但长剑刚刺入齐格飞身周的银色光华,就被微微荡偏,原先刺向双眼的这十拿九稳的一剑居然贴着齐格飞的鬓角刺了个空。
而齐格飞的一剑已经刺在格雷佛的右肩上,劲力汹涌,直接将格雷佛向后推开。
胜负已……等等?
格雷佛爬了起来,茫然地看了一眼被刀鞘刺中的位置,原本按照刀鞘毫不费力斩断离别丝的一幕来看,这条中招的胳膊绝对是保不住的,可格雷佛却看见这条胳膊还好端端地挂在肩膀上,只是有些酸麻肿胀,甚至连痛都不痛。
格雷佛活动活动右手,一点影响都没有!
齐格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嘿!小子,你找死!”格雷佛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更加笃定这把刀鞘和少亲王指名道姓要的那把匕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虽然不明白是怎么斩断离别丝的,但恼怒一下子涌上了他的脑海。
长剑挽了个剑花,慢悠悠飘乎乎刺向齐格飞,剑身上一点光芒都没有。
齐格飞清醒了过来,看见对方的长剑慢悠悠刺过来,皱了皱眉头,疑惑地一闪身,躲了过去,格雷佛收势不及,左侧空门大开。
一定是疑兵之计!齐格飞疑窦丛生,这家伙的剑法分明很好啊,为什么突然不用斗气了,一定是为了示敌以弱!
但虽然这么想着,齐格飞还是忍不住抬起脚,一脚飞踹出去。
光华大盛,刀鞘上突然传出一点滚烫的气息,顺着掌心涌入四肢百骸,这一脚踹出,银色光华中也带上了一丝灼热的赤红色。
稳稳地踹在格雷佛的左肋,明明好像没用多少力气,格雷佛却像只皮球一样,被齐格飞一脚踹得横飞出去,惨叫着投入灌木丛中,身体在空中时,仿佛被数把无形锋刃切过,挣扎着四分五裂,化为一蓬血雨。
血花飞溅之下,离别丝显现了出来,纵横交错,毫无阻碍地把格雷佛切成了碎块。
场上一片死寂。
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衣人们目瞪口呆看着呆呆立在场中的齐格飞,不敢相信。
齐格飞想了想,也不太明白,但眼下危机四伏,还是先解决了当前的困难再说。
向着,他踏上几步,刀鞘连挥,又轻而易举斩断了数根离别丝。
离别丝崩断的脆响惊得黑衣人一个机灵,那名扛着齐格飞过来的矮个子怒吼一声,解下两柄铁锤,贴地滚了过来。人未到,锤风已经扑面压了下来,一左一右,势头足以将齐格飞砸成肉饼。
齐格飞只能退了一步,让开铁锤来势。
但矮个子身上暗紫色光华一闪,沉重的铁锤势头明明已经将尽,又轻飘飘地翻了上来,在空中带出一连串的呼啸声。
齐格飞一脸退了三步。
铁锤咣地一声砸在地上,一大块大理石地板被砸得粉碎,石屑飞溅,打在齐格飞脸上,如针刺锐痛。
“小子,你杀了格雷佛,现在神仙也就不了你了!”矮个子低吼一声,光华再一闪,双锤风车般卷地而来,带出一片凌厉的呼啸声威。
齐格飞已经推到了庄园大门口,退无可退,只能横身滚出,顺手又斩断了两根离别丝。
铁锤收势不及,砸在墙上,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幢小楼都颤抖了一下,坚实精美的雕花石砖墙壁被砸出了一口脸盆大小的窟窿,甚至可以透过窟窿看见里面的灯火。
矮个子拔出铁锤,酣畅淋漓地大吼一声,双锤一并,向着刚刚爬起来的齐格飞猛砸下去,眼看就要把眼前这个小子砸成肉饼。
千钧一发之际,齐格飞眼中锐芒一闪,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
不退反进,刀鞘斜刺里刺出。矮个子的双锤正举过头顶,胸腹处是空门。刀鞘拖着一缕银光,刺中了矮个子的左边胸口。
时间仿佛再一次静止,不管是楼上的众人,还是庄园之外的黑衣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按理说应该无坚不摧的刀鞘,戳在矮个子胸口,矮个子脸上立刻泛起了一层猪肝色。
“好……好……”矮个子喉头咯咯作响,突然嬉笑一声,一脚把齐格飞踹了个跟头:“特么好痒!”
笑完,矮个子拎起大锤,向着倒在地上的齐格飞砸下去。
但是……铁锤举过头顶时,突然脱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矮个子一怔,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一起,握住了另一只铁锤。
却感觉手臂仿佛灌满了铅,那柄寻常不费吹灰之力的铁锤,此刻两只手都握不住。
又是咣当一声,另一只铁锤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妖术!矮个子怔了半晌,甚至连齐格飞已经爬了起来都没意识到,他扎了个马步,蹲下身,双手握住铁锤,突起扬声:“起!”
原本用小手指都能勾起来的铁锤此刻纹丝不动。
汗水立刻从他脸上涌了出来,他的嘴唇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想要调动斗气。
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斗气荡然无存了!
十年苦修,一朝被废?
矮个子还在出神,齐格飞却没心思陪他一起惆怅,眼看着对手居然在发愣,齐格飞想也不想,一拳轰出,紧握在手中的刀鞘里突然涌出一丝刚猛的气息,转瞬之间散于周身。
齐格飞身周的银色光华中,又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紫色。
一拳轰在矮个子的腹部,正是先前矮个子肘击齐格飞的位置。
那一刹那,矮个子脸上五官扭曲、涕泪横流,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肥硕的虾米。
下一刻,拳劲爆发,矮个子就像枚炮弹一般倒飞出去,他运气好,并没有撞进离别丝大阵之中,却翻滚着撞上了堆在门口的一架猛火油柜,沉甸甸的油车都被掀翻在地,浑浊的火油哗啦一声泼了出来。
黑衣人统统目瞪口呆地看着茫然立在庭中的齐格飞,突然,第二辆猛火油柜上的操作者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火绒居然一下没有握住,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的油污里。
蓬地一声,火光爆发,卷地而去,焰头刹那之间冲上了四五米的高空,站得近的三四名黑衣人被火光卷中,惨叫着逃开。
紧跟着,火舌舔上了尚完好的那辆猛火油柜,片刻之后,火光一缩,猛地冲天爆发,眼前一晃,全是滚烫白炽,巨响此刻才被听见,连绵如雷鸣,滚烫的热浪被气流催动,四下喷发,一辆猛火油柜的残骸在热浪中飞上了空中。
方圆数十米都笼罩在火海之中,黑衣人首当其冲,全部被扣在了火海里。
庄园正面墙壁轰隆隆猛响,垮塌下去,瓦尔基里所在的露台首当其冲,千钧一发之际,小米粥的手倏然伸出,抓住了瓦尔基里的盾牌。
一闪之下,两人出现在庄园后院,小米粥刚放开手,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火海被劲风鼓动,推倒墙壁,径直窜进了小楼门厅,这么刹那之间,楼里的人撒腿奔逃,拖着滚滚焰头,一冲出小楼后门,就在地上翻滚几圈,压灭了火苗。
惊魂未定之下,瓦尔基里脸色忽然一变:“阿齐!阿齐呢?”
谢特一怔,突然惊叫起来:“他,他还在前厅!”
火海熊熊,随油流淌,转瞬之间,整座庄园的前院都被淹没在烈焰当中。
瓦尔基里的脸色煞白,所有的人睚眦俱裂,看向身后的火海,战战兢兢。
突然,长啸乍起,一束银色月光冲天,光芒甚至一瞬间压过了滔天的烈焰。
在银色月光当中,齐格飞一手持盾,一手持刀鞘,劈开火海,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虽然满脸焦黑,但那银色的月光却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将火焰堵在外面。
艾德兰登一怔,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战女神的……”
“罡气境,月神之眷顾!”一个声音毫无任何征兆和迹象地在众人背后响起,瓦尔基里身后,一团空气扭曲着,逐渐显出人影,穿着深蓝色的战斗风衣,面目藏在风帽的阴影里看不清楚。
此刻,风帽下面的阴影里闪烁着锋锐的目光,死死盯住正一步步走过来的齐格飞,掌中一束冰冷的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