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一拳轰在这个叫斯诺登的家伙笑眯眯的脸上。
自从那天萨伏伊答应接下护送任务之后，到今天我们抵达维尔河边，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斯诺登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偏偏每天晚上睡觉又死沉死沉，连一个梦都没有，我居然没办法窥视到他的思维，简直是岂可修。
就在我们抵达维尔河边，以为有的是时间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笑眯眯地站在河岸上，对已经上船了的一行人微笑着挥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呵呵，那么我就送到这里吧。”
齐格飞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伤好了大半的夏尔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斯诺登继续保持者他温和的微笑说：“哦，我是说，送君千里……”
“不是这句，”夏尔皱着眉头：“你说，你不需要我们护送了？”
斯诺登点点头：“恩，是啊，我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萨伏伊会面，把你们牵扯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齐格飞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霍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护送任务结束了？”
斯诺登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他继续笑着说：“恩，没错啊，任务完成了。非常感谢你们，间接地帮我见到了萨伏伊。任务的酬金我放在船上了，你们可以清点一下。哦，夏尔小姐，也非常感谢你，居然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我特地准备了五百个第纳尔的汤药费，还请你笑纳。”
听到这句话，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的夏尔立刻就欢呼一声，笑着坐了下去，这妞原来根本就是在乎钱的事情！
“等等……你和萨伏伊要谈的，就是关于那两张纸的事情？”齐格飞突然开口道。在这几天的梦里，我都和他详细地交流过了我的想法，对于发生在禅达的那些往事，虽然我没有亲历过，但毕竟十几年听人口耳相传，现在转述给他，也让他有了一些基本的概念。
“那两张纸里究竟写了什么？”齐格飞问：“我想来想去，你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否则犯不着花这么大代价来找萨伏伊。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会往外传。”
这个观点虽然是我在梦里诱导齐格飞想明白的，但好歹也是他自己思维的结果。说起来因为这一路上我对他的极其不满意，这段时间在梦里，我都在着重训练他的观察力和分析判断能力，毕竟我只能在睡梦中和他交流，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等到睡着了才来听我分析。
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一定成果的。
斯诺登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些，他左右看看，然后凑到极近的距离，几乎就是贴着齐格飞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和一个我）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伙子，你以后的路还长，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得太多。”
然后斯诺登直起身子，哈哈笑了起来：“明白了吧，哈哈，我可是看在你这几天卖力保护我的份上才破例告诉你的哦。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能传出去哦……会死人的哦，哈哈哈……”
那种想要一拳轰在他脸上的冲动又冒出来了。
但我还没有感慨无法把这冲动付诸实践，齐格飞已经出其不意地一拳轰在了他的脸上，我甚至能够看到仿佛慢镜头一般，稚嫩的拳头狠狠砸在那家伙的鼻子上，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声，紧跟着斯诺登半边脸都歪了起来，鼻血伴随着他甩头的动作飞溅出去。
扑通一声，斯诺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像还没有从突然发生的意外中反应过来，过了一两秒钟，他才用袖子擦了擦黑红色的鼻血，却并没有反击回去，而是坐在河滩边上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热情无边地向着正逐渐离岸而去的诺德龙骨船挥手道别，大声喊着一路顺风，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之类的话。
我向齐格飞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船上，夏尔冷笑着，但我分明看出她正在按捺已经快要发疯的好奇心，瓦尔基里公主和她的护卫艾德兰登倒是一句话没说。西西弗和莫里斯正靠在船舷上欣赏风景，倒是西伊基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黄色棍状物体插进嘴里。
“想要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齐格飞趴在船舷上欣赏了几分钟的景色，等到斯诺登的身影已经被远远抛在背后的河滩上，看不见了，才扭回头对一船人说。
除了瓦尔基里和他的护卫，以及正在啃第二根金黄色棍状物体的西伊基之外，所有的人都扭过头，炯炯有神地看向齐格飞，他们按捺好奇心也很辛苦吧。
“不能说。”齐格飞无奈地摊了摊手。
西西弗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夏尔翻了个白眼：“不愧是白磷剑士，这种无聊的游戏你很擅长吧。”
齐格飞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喂，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重复那无聊的绰号！我说不能说，是因为如果我说他根本就没有告诉我你信不信？这个家伙不是个好鸟啊喂！”
夏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他真的什么也没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瓦尔基里突然平静道：“他只是说，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的得太多。我同意齐格飞的说法，这家伙不值得信任。还好，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这会轮到齐格飞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听得到？”
瓦尔基里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眼睛不好。眼睛不好的人，其他的感官总是很敏锐。他后来那番做派，实际上是把一半的风险平摊到了我们这些人头上，情报部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斯诺登之前没有和其他的人说起这个秘密，他的风险相对来说反而还要比好像已经知道这个秘密的我们要小一些。换个角度，如果是我要清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对这一船人下手的把握还要更大。所以，齐格飞，你刚才那一拳打得太轻了。”
齐格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次我会戴上铁拳套的。”
瓦尔基里没有接齐格飞的话，而是微微扬起头，好像在感受头顶洒下来的阳光一般。
许久，她突然问：“我们现在到哪了？”
齐格飞前后看了看：“应该马上到科布了。”
瓦尔基里点点头：“那里有一座桥，还有一座新落成的欧登薇亚堡……检查站，没错。我们上岸。”
不只是齐格飞，所有的人都是一怔，疑惑地看向瓦尔基里公主。
“上岸，我们往回走，让船自己漂去检查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已经满是情报部的人了。我们上岸，往南去布尤恩。”瓦尔基里道。
齐格飞讪讪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不相信我？那么我问你，你们本来是要去维尔河口的，这是斯诺登雇佣你们的目的地，可是现在斯诺登都不走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往北走？去哪里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瓦尔基里平静道。
“可是……”齐格飞顿了顿看了看夏尔西西弗等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我要往北走，我妈等我去汇合呢。”
第一次，一直波澜不惊的瓦尔基里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激动：“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他们的去向？伊莉娅阿姨，她在等你？！”
齐格飞摊了摊手，指向天上：“本来我不知道的，但是就在刚才，喏，你看，我就知道了。”
伴随着齐格飞的手指向天上，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远的鹰唳，一颗小黑点在天空中盘旋一阵之后，突然俯冲而下，势如流星。在到达头顶百米的空中时，它突然扇动翅膀，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齐格飞的肩上。
那是一只鹰，和卡拉迪亚的品种不一样，翼展要长很多，个头也大很多，看起来似乎也聪明一些。
它叫夜枭。这个名字是突然跳进我的意识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