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城外一身鲜血淋漓的骑手恰好见缝插针般从缝隙中越入,刚进入城门,就一头栽倒在地,战马哀嘶一声,抽搐两下,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完成了任务,死死盯着它们的骑手,停止了挣扎。
而从马背上栽倒下来的骑手,则一动都没法动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像是在鲜血里浴过了一般。
沃尔普旗号一变,城门轰隆隆响着,慢慢推拢。
城门打开的瞬间,马穆鲁克就好像打满了鸡血,他们死死咬着骑手的背影,发疯般窜了过来,他们架起骑枪和盾牌,用尽浑身力气,连人带马狠狠撞击在沉重的橡木大门上。
轰隆一声,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连同背上的骑士翻滚着从门缝里飞了进来,还没有落地,马和人都扭断了脖子。
第二声巨响,城门晃悠了一下,门枢发出一声沉重不止的嘎吱声,从门缝之间,血肉模糊的战马和马穆鲁克挤了进来,卡在了门缝之间。
第三声巨响,城门出现了一丝触目惊心的喀嚓声,一丝木料的折痕从城门上凸显了出来,血浆和红白之物从慢慢合拢的门缝里喷溅了出来。
即便是站在城楼顶端凝神注视的沃尔普也禁不住背后发凉,马穆鲁克不愧是萨兰德最精锐的力量,这简直不能够用正常的军人来衡量他们,在催命般的号角声中,他们面对逐渐合拢的,嵌满了铜钉的城门,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那么连人带马地撞了上去,把自己的血肉化成了一次性的攻城锤,在现在的帝国,那里还有一只军队能够做到这一条!
箭矢如同迟来的暴雨,拖拽着哗哗的风声,从城墙顶上向下进行了一片覆盖,马穆鲁克们闪烁的盔甲上多出了一层毛茸茸的箭矢——即便是在这样的距离上,依旧只有少数攻城弩的弩矢能够穿透马穆鲁克们精良的铠甲,对他们造成威胁。
马穆鲁克们终于停下了不要命的冲击,城门已经关上,再进行冲击已经没有了意义,战场上,奴隶兵们哀鸿遍野,而野狼堡里,更多的火头正在腾起。马利克沙下令吹响号角,将精锐的马穆鲁克从无意义的攻城战场上撤了下来,一个新的奴隶兵万人队踩着他们同伴的尸骨缓步向前,在他们身后,是整整齐齐的萨兰德轻步兵,新一轮的攻城又开始了!
沃尔普抛下号旗,一指侥幸挤进城里的十几名帝国骑兵:“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守在城门口,心惊胆战的帝国士兵闻令一拥而上,三下两下功夫,就把全身脱力,毫无还手之力的数人捆了起来。
仔细看起来,这十数人身上的帝国军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面对虎狼一般的帝国士兵,这几个人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是有一名骑手,相比起他的同伴来说,简直运气好到诡异,他浑身上下一处伤口都没有,只是脸上溅了几丝敌人的鲜血,这倒不是说他身有多好,在万军之中毫发无伤——他身上挂满了箭矢,但都擦着身体过去,就好像有人特地小心翼翼地将这上百支箭挂在他身边一样。
而他的同伴们,比如说那个一直在骑队首领位置,四处冲杀的领头人,身上却插满了箭矢,光屁股上和大腿上就插了十几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沃尔普嗓子干涩道。
那名骑手挣扎了一下,乖乖道:“我是路西……啊不是,我是杰洛,我们是今年的军校毕业生,奉皇命前来东南军报到的!”
沃尔普干咳了两声:“军校毕业生?听说已经有十年没有军校生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你们要报到不应该去阿苏冈堡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惹到了马穆鲁克?”
路西弗讪讪地笑了笑。
倒在一旁的法伦疲倦地开口:“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沃尔普将军吧?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在阿苏冈堡编练新军,但那边的人说要拿到雷迪尔斯元帅的手令才允许我们练军,所以,我们救过来了。”
沃尔普一怔,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此时也凄凉无比,一笑起来,鲜血就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你说哈杰夫那个老家伙?靠!你们既然逼得他抬出雷迪尔斯来,花了不少第纳尔吧,就不会再塞个几百第纳尔?那家伙,看到了钱,连亲娘都会卖掉,你们啊!靠,军校生,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嫩雏!呸!”
沃尔普一口浓痰喷在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萨迪纳脸上,少亲王心目中的必杀名单里又多出了两个名字。
“对了,雷迪尔斯元帅!”沃尔普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跳了起来,他看向野狼堡中心的领主府,那里现在是雷迪尔斯下榻的地方,那里火光熊熊,黑烟腾起来直冲入漆黑的天空。
“艹!居然把他忘了!”沃尔普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士兵们,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他一个个凝视着他们的眼睛,要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看到忠诚。
但此刻,城头示警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哨兵凄厉地喊道:“敌袭!第六次进攻,一万奴隶兵,一万萨兰德轻步兵,远程武器数量不详!”
沃尔普眼中寒光一现,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回过头:“第二中队上城!远程武器准备!清点火器数量,准备迎接冲击!”
第二中队的中队长就在身边,他也看到了沃尔普刚才凝视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元帅现在可能身陷险境……”
沃尔普眼中寒芒一现:“元帅是什么人,区区几个刺客能把他怎么样?本将的职责是卫戍野狼堡,这个时候,守土为要,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若是城堡有失,即便元帅现在没事,到时候也难以幸免!”
第二中队的中队长眼神犹豫不定:“可是……”
沃尔普默默拔出长剑:“大敌当前,抗令不遵,难不成你也是萨兰德的奸细?”
话音落时,那名胆战心惊的中队长已经一溜烟跑上了城头。
沃尔普冷笑一声:“军中糜烂如此!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蝇营狗苟溜须拍马,哼!你!带你的百人队去元帅下榻的地方支援,如果他还活着,保护他来东门!我就不信那些刺客敢明目张胆冲击城门,快去!”
被指到的百夫长一脸幸福模样,好像根本意识不到此行的危险,在他脑中,成功援救雷迪尔斯元帅,就意味着升官进爵,统镇一方,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百夫长和他的百人队们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街道远方。
沃尔普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低下头看了看捆在地上的十数骑兵:“把他们带下去,先不要松绑,等战事结束再说。对了,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法伦昂起头:“将军,我叫齐格飞。”
“哦,齐格飞,恩,齐格飞……”沃尔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身体缓慢而又缓慢地转过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充满了野狼捕获猎物时的兴奋和玩味:“你说……你叫齐格飞?”
法伦心虚地点了点头:“啊,没错,我叫齐格飞。”
“哦——你叫齐格飞,呵呵。”沃尔普舔了舔嘴唇,“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另一张脸了啊!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