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决定了由卡斯帕、加菲尔德和托德三人组成临时的“三人军事领导小组”,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早已超过了预计中舰队兵临老禅达的时间,所幸从尤蒙冈德处传来的消息,似乎他们也遇到了一些阻力,无法在预定时间抵达新禅达。为了保证夹击计划的实现,不至于出现可以被禅达人利用的时间差,舰队在此稍稍停泊了下来,调整兵力,配备补给,检查攻城武器。
出于兵贵神速的考虑,此次入侵,尤蒙冈德的路上分队并没有携带那些会大大拖慢行军速度的攻城武器,他们的目标是直扑军事力量不是很强大的新禅达,那座新兴的商业城市,凭人命就足以拿下来了。中部军团携带的攻城武器,除了一部分在尤河三角洲检查站卸船之外,就是由这只舰队携带了。
因为船只大小的限制,这支舰队携带的,都只不过是一些较为轻量级的攻城武器,例如床弩、小型投石车、冲车、云梯等等,一同从海外德鲁亚基地携带出来的三十辆组装式投石机,以及相应的数千发火油弹、腐肉弹现在都在尤河三角洲检查站。
虽然有点遗憾,但仅凭这支舰队携带的这些攻城器械,也足够轰塌任何一座城墙了。
舰队停泊下来的时候,卡斯帕第一时间派出了几十艘轻快小艇,先一步向前哨探,并组织各船水手,用竹篙和长浆小心撬下那些钉在船沿上的木箱,之后才参与到舰队指挥权的争夺中。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来说,卡斯帕比他的前任,甚至另外两位同僚都要优秀得多。
一艘小艇在搜索到舰队前方六百多米处时忽然搁浅,水手游回来报告,在那处的河床上钉着若干一人合抱的尖锐木桩,小船到了那里仅仅是搁浅,如果是大船行进到那处,必然就是沉没的命运。
卡斯帕于是指挥装载了小型投石车的战舰朝那个方向一通猛砸,一时间白浪纷飞,木屑四溅。
另一艘小艇在搜索到舰队前方一千多米处时,忽然被撞翻,水手游回来报告,在那一处的水面下固定了若干道铁索,铁索上还挂着许多长钩。
同样的,卡斯帕派出清道夫,将那片铁索清理掉了。
到H+3时,舰队重新恢复行进,卡斯帕派出的小艇已经清理掉了七处狠毒的陷阱。
但这也并不是万能的。小艇的吃水毕竟很浅,许多藏在水面一定深度之下的陷阱小艇无法发现,却能对大舰造成伤害。
比如说,一把藏在水底的刀。
一艘战舰正在正常行驶,忽然从船舱里传来一声声惨叫,接着,后面的舰船就发现那艘战舰的侧桨停了下来,舵似乎也歪了,整艘船在尤河河面上开始打转转。
惊慌失措的水手乱糟糟地从船上跳下来,把水面扑腾得好像沸滚了一般。突然,一个扑腾正欢的人突然就沉下了水底,好像下面有一个人把他拖下去了。接着,是另一个,又是一个……此刻的尤河,像是一个喂不饱的恶魔,开始吞噬一切生命。
等到后面的战舰派出小船去接应他们,却只看到水底下不断绽放鲜红花朵。小船上的人徒劳地用网捞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捞到。
不仅没捞到,恐怖的事情还发生了,他们的船底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痕,水喷泉般涌了进来,没多久的时间,小船上的人都落入了水中,和先前的那些人一样,他们迅速被尤河吞没。
“河里有水怪!”托德紧张地捏着二层甲板的围栏,尖叫道。
“别瞎嚷嚷!”加菲尔德铁青着脸,“这必然是禅达人的诡计!”
卡斯帕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不断沉入水底的水手身上逡巡,忽然一招手,指着其中的一个方向:“联络所有射程内的舰船,朝那个方向放箭!”
传令兵一个哆嗦:“可是,那是我们的人啊!”
卡斯帕怒目横了他一眼:“少废话,放箭!”
几秒钟后,第一波箭雨如同夏夜的暴雨,尖啸着射入了那片的水面,接着,是十多根手臂粗细的投枪般的弩矢,那是五艘船上的十多张床弩的射击,把原先就涟漪重重的水面破开大片大片的水花。
那些还在水面上挣扎的十几个人几乎一声都没吭,就被乱箭射死在水面上。
过了一会儿,一朵红色的血花在那十几个人远处的水下隐隐浮现,又过了一会儿,在更远的水下浮现。
“他受伤了。”卡斯帕有些激动地抓住护栏,“那不是水怪,那是一个人,他在水下偷袭!所有舰队听令,我们赶上去,再齐射一次,这次一定要干掉他!”
伴随着他的命令,黑暗教团舰队再度扬起了黑色的大帆,长桨起落间,箭一般朝尤河上游追溯过去。
尤河岸边的一处密林里,彼得比了比距离,叹了口气:“还是太远了,丢不了那么远……话说他们为什么速度突然快了起来?难道是发现了水下的龙?”
且不说彼得的疑惑,此刻在水下亡命狂奔的,正是龙,他将那颗青蓝色的宝石“海洋之恩泽”挂在脖子上,便有一股清凉的气息环绕在周身,在这样的水下待多久,他都用不着浮出水面换气,再提着无坚不摧的大夏龙雀在水下伺机砍破船底,可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任务,却没想到刚行动不久,就被卡斯帕识破,趁着他忙着捕杀落水教徒时,一阵箭矢飞射下来。
普通的弩矢也就算了,以龙的身手,并不能够成什么威胁,真正构成威胁的是那十几根短枪般的巨大床弩矢,穿透水面十数米依然具有开金裂石的杀伤力,一个不小心,龙便被一根弩箭划伤了手臂。
“老G这是在坑我啊……”龙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在水下狂奔,因为水流的阻力,此刻他的速度比在岸上时慢了许多,一阵狂奔,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仍不失有强劲的床弩矢穿过水面刺下来。
“这样狂奔,什么时候是个头!”龙咬着牙,“要不,干脆上去拼了,一出水面就使用阿赖耶之剑,干掉旗舰之后迅速撤走。彼得那大块头应该还在岸上等我,小心点就是了。”
龙暗暗点了点头,提着大夏龙雀就准备转身游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根床弩矢带着细微的簌簌声破开水流,拖着一道细长的白线,径直刺进龙的肩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到此处依然拥有巨大冲击力的床弩矢拖着龙一路向下,最后扎进了松软的河底。
就像钉死一只蟑螂一样。
“艹!”龙怒吼一声,一个气泡翻滚着从他的口中浮上去,“怎么这么准!”
龙拽了拽钉住自己肩膀的巨大弩矢,却发现那箭簇的倒钩深深楔进了河底的乱石中。这样的弩矢本身就是用来射击城墙用的,不但可以凭借巨大的动能刺进坚固的城墙里,还能通过这带有若干倒钩的箭簇钉死在城墙上,为后面的攀爬者提供着力点,岂是龙轻易可以拽得动的?
一拽之下,箭杆在肩膀里搅动,巨大的疼痛几乎让龙昏厥过去,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翻滚着混入河水。
“原来是追着我的血来的!”龙恍然大悟,他借着头顶隐约透下来的丝丝光线,已经看到水面上的船只慢慢停了下来,开始朝着他的头顶围拢过来。
可以想见,很快,就是一阵床弩齐射,他现在被钉在水下,碰上这样的齐射,若能不死简直是奇迹。
“要完蛋了。”龙咬咬牙“就要去见佐伍格了吗?不要啊,我还没有报仇呢……”
龙扬起大夏龙雀,一刀砍断了弩矢手臂般粗壮的箭杆,好容易才把身体从箭簇上扯了下来。
但是这时,四面八方水流搅动的声音已经传来,从水底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天网般笼罩下来的床弩矢拖出来的白线。
“妈妈!”龙最后大喊了一声,却只吐出一口气泡。
水面渐渐趋于平静。
卡斯帕又等了十几分钟,直到下面不再有气泡,也不再有血花翻上水面。
“干掉了。”卡斯帕点点头,“不要停留,小艇开路,全速前进!我们直奔禅达!”
一张张风帆撤了起来,蜈蚣般的长桨劈碎水面的沉静,整个尤河,被黑压压的风帆遮住。
黑暗教团先头舰队,距离禅达五英里!“再跑就到瑞巴奇了!”杜伏龙气喘吁吁道,“怎么还没有援兵来?这和当初帕拉汶那一幕何其相似啊!”
冬啸也喘着粗气说:“老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伏龙回头看了看身后千米开外同样气喘吁吁的黑暗教团轻骑兵,“别说了,我们再跑一阵,如果到了瑞巴奇还没有援兵,我们就全速撤走,逃回草原去当土匪好了,TMD这帮人都太危险,咱们玩不过他们!”
冬啸忽然踩着马镫站了起来,远远眺望了一下前方。又坐下来叹息了一身说:“老大,瑞巴奇到了!还是没有援军!”
杜伏龙好像突然被谁抽了一鞭子,在马上哆嗦了一下,很哀伤道:“那……好吧,我们不玩了,回草原去,特么老子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说完,杜伏龙愤恨地拨转马头,转道向正东,马鞭刚扬了起来,忽然又停在了半空中。
杜伏龙一停,整个白马卫的队伍就跟着停了下来,身后的黑骑士们跟着就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嗷嗷地接近。
“怎么了,老大!”冬啸有些紧张地看看扑过来的黑骑士,“他们马上追上来了!”
杜伏龙脸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特么老子就再相信一次爱情好了!”说完,又猛地回转马头,继续向北狂奔起来,整个白马卫跟着又动了起来。
但这么一停,两者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先头的黑骑士和最后的白马卫之间,也不过就剩下了两三百米的距离。
“冬啸,你小子别紧张,别像那次在帕拉汶那样,还没打就怂了,咱们这次可不是在替自己打仗,咱们是在替整个卡拉迪亚,替咱们罗多克和库吉特的几百万同胞打仗,拿出点骨气来!”杜伏龙一边说,一边手脚不停地摘下弓袋里的库吉特骑弓,又顺手摸了摸右边马鞍上挂着的三袋箭,“我虽然是罗多克人没错,但咱们白马卫在这里还活着的弟兄们,全都是库吉特的好汉,咱们两国打了那么久的仗,但那都是上层那些混蛋们的事情,咱们下层的小老百姓,还是最好的兄弟!现在,兄弟们,跟着我这个罗多克的大哥,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吧!”
说着,杜伏龙忽然身子一倾,胯下的白马同时一个漂亮的左旋,就朝左边横跑了起来。
整个白马卫的队伍,齐刷刷低低地吼了一声,都跟着杜伏龙的左旋打横了方向,整齐得好像一个人。
接着,上千白马卫统一偏过身子,利用这瞬间重心偏转时腰身的力量,把手中的库吉特骑弓拉得满满。
箭矢飞上天空如同风吹过麦穗的声音,之后才是连片“嘣嘣”的松弦声。
起初,黑暗教团的轻骑们只看见眼前那些懦弱的白马骑士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决战的打算,一个个的战意就高昂了起来,再之后看到他们又接着逃命,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鄙视,这回看到他们突然齐刷刷打横方向,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在这一瞬间也想不到其他的方向去。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上千只箭矢飞上了空中,化作一片黑云,跟着急扑而下,追击的黑骑士们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这片“吱吱”叫着的箭雨中。
黑骑轻骑们的乌钢链甲能够有效地防御刀剑的砍杀,但那满是眼洞的链甲却无法防御箭矢的刺伤,再加上轻敌大意,第一时间,深入箭雨中的黑骑士们居然被射得人仰马翻。
等到他们从起初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摘下背上的筝形盾防御时,已经有上百名倒霉的黑暗猎手被箭雨射落马下,浑身钉满箭矢,如同刺猬。
杜伏龙射完这一批齐射,带着白马卫发挥马速的优势,继续向对方的侧翼席卷包抄而去,待到运动出了数十米,他再一次引弓,朝上空射出了一次齐射,在略显混乱的黑骑士的骑阵中再度掀起了一片涟漪。
但这次的效果却没有第一次那么明显了,数十黑暗猎手落马的同时,黑骑骑阵的后半段反应了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来:“第二骑兵中队,跟我来,左侧包抄!”
骑阵后半段,至少一半的黑骑士从主阵中分离出来,朝左侧包抄过去,在奔驰的途中就自动形成了一个偃月阵,宛如剑走偏锋,从左侧朝白马卫夹击过去。
杜伏龙一拉缰绳,队伍又向左偏了几十度,似乎是想从这只分出来的黑骑士左侧包抄过去,但对方也不依不饶地运动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平行的队伍。
另一半的黑骑手也跟着从背后挤了上来,眼看就要以钳形夹角把杜伏龙夹在中间。
杜伏龙突然怒吼了一声:“弟兄们,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真本领!”话音未落,杜伏龙忽然向右一扯缰绳,战马的马蹄铲出一片灰土,身子却箭一般朝右窜了出去。
整个白马卫整齐得就好像一个人,齐刷刷向右折转过去。
骑射手就应该形成不停左转的逆时针环形阵。这是库吉特人带给卡拉迪亚人的认识,只有这样,才能发挥骑手的弓术,给被围在环形阵中的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向右转了,那是在使用马刀或骑枪的时候,那时候的骑射手实际上已经是被逼到了很狼狈的境地,他薄弱的皮甲和轻短兵器并不适合肉搏。
这是铁规,铁规是不允许被打破的,凡是打破铁规的人,都是战场的新手!
或者是天才。
就在黑骑们一脸不解的时刻,杜伏龙忽然把骑弓交到了右手上,然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平端起骑弓,向着右侧蜂拥而来的黑骑们拉开了弓弦。
双方是迎面而来,彼此的距离在每一个眨眼的时间里都在不停减少。
杜伏龙毫不犹豫地就射出了手中的箭,箭矢经历一个较为平缓的上扬弧角之后,自斜上而下,狠狠扎进了迎上来的黑骑手们的身体。
之后是如同风吹麦浪般的齐射,许多箭矢射在了黑骑手们仓促抬起的盾牌上,但更多的则直接钉在他们胯下战马的脑门上。
人仰马翻!
齐射结束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个白马卫绕过这只黑骑队面前的时候,人仰马翻的这只黑骑手,乱成了一团,甚至不少骑手被射倒的战马抛了出去,紧接着被从左侧包抄过来的这只黑骑同伴的马蹄踩成肉泥,之后更多从混乱中侥幸冲出来的骑手,一头撞在他们左侧这只黑骑同伴的马队里,一瞬间两只马队绞在了一起。
完美的逆袭!杜伏龙咆哮着,并不恋战,撒开四蹄朝南边飞驰起来。
“我们现在去哪?”冬啸嚷嚷着,方才那阵漂亮的逆袭让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半大小子热血沸腾不已,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战斗。
杜伏龙也满面红光,从帕拉汶之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舒畅,他大笑道:“去哪?当然是那里有仗打,我们就去哪了!我杜伏龙活了快四十年了,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那就跟我走吧!”不远处的山梁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似乎在回答他方才放声大笑的话,伴随着声音的出现,上千骑兵簇拥着一个挑着一面带血旗帜的骑士翻过山梁,出现在杜伏龙的眼前。
“我们是光明联盟的。”那个骑士放马小跑过来,友好地微笑着说,“我叫雷迪尔斯,我们是来援救你们的。你们并没有被抛弃,不管你们先前是谁,现在,我们是同胞!”
“现在,跟我来。”雷迪尔斯顿了顿,说“我带你们去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