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沉默了,失去钰儿,看样子皇后比他想的更清楚。
钰儿如今,怕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留在长安的想法。
他如今这般,不像是逃避,反而更像是一步步远离皇宫、远离朝堂、远离长安。
李世民都不敢保证,今后钰儿再跟自己提出,他要离开长安时,自己会不会答应。
“观音婢,此事还真需要你费心了。”
“陛下放心,臣妾省得。”
依偎在李世民肩膀上,长孙无垢心中却有完全不同的想法。
年后,给钰儿办了婚事,等上两年,王萱儿给钰儿诞下麟子,她便请陛下开恩,让钰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小小钰儿继承了秦王位,有她这位皇奶奶看着,倒也是件好事。
而自己,也好借着照料小小钰儿的机会,将钰儿从小缺失的东西,全部补在小小钰儿身上。
至于再让钰儿入朝堂,长孙无垢根本不做考虑,她希望的是钰儿今后自在一些,不想让他再与旁人勾心斗角。
一辈子,不就图儿女可以过得快活些?
可是如今,又有谁是真正的快活?
次日,借着养病的名义,皇后搬入秦王庄,再次引起了一番波澜。
百官心中判定,这是皇后入庄劝解秦王殿下。
何人不知,能让秦王殿下服软的,除了皇后再无旁人。
李方晨可不会和那些官员设想的那般,被皇后三言两语劝回长安,继续当他的秦王。
在皇后入庄后,完全变做一身农夫打扮,上前行礼。
“混小子,见了老娘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李方晨保持沉默,在没有搞清楚长孙无垢到此的目的之前,他还是闭嘴更好一些。
长孙无垢也不愿和他多做计较,反而安排着下人,将别院重新整顿,腾出一小间院子,好让自己住的舒服。
“娘,您真是到这养病的?”
长孙无垢靠在椅子上,白了李方晨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既然钰儿不想再当自己是秦王,长孙无垢也就没打算借用皇后的身份。
谁让她是他娘,借着亲娘身份收拾这个臭小子,免得真给这小子逼急了直接跑出长安。
“那您稍作休息,我让人给您备些姜汁红茶,驱寒暖身。”
“嗯。”
慵懒的坐在屋子里,别院里保暖的准备还算齐全,几十个煤炉子,不必担心冬日里太过于寒冷。
借着屋中暖和,长孙无垢很快就感觉到了困意。
李方晨端着一杯姜汁红茶送到长孙无垢面前,长孙无垢轻吹慢咽,很快就见底了。
喝完后,擦嘴笑道:“不错,等会再给我准备一杯。”
“好,那娘您先去睡会。”
长孙无垢身子有些虚弱,久病未曾康复,今日又从宫中跑到秦王庄来,早就累了。
听了李方晨的话,进入内屋躺着,没多久进入了梦乡。
李方晨守在外屋,不敢离开。
左右也是无事,让人带进来工具过来,在院子里做点东西。
木质的单人吊床,架子用实木搭建,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主要麻烦在打磨时,毕竟吊床是竹制编制起来的,不想让旁人使用时扎手。
菱角必须处理妥当,接下来就是将框架固定好,然后挂上吊床,吊床上再铺好垫褥。
借着缝隙,将垫褥全部用绳系好,已经到了夜间。
这一觉,长孙无垢睡了六个时辰,而李方晨也跟着在院子里忙碌了六个时辰。
额头上的汗水未曾褪去,衣服上满是灰尘,看上去就是个糟汉子。
等到长孙无垢听到动静,走出来时,一个已经做出成品的吊床彻底展现在她面前。
从她眼中的惊喜之色,李方晨就可以看出自己付出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让我试试。”
走上前,轻轻坐下,正逢此时,空中飘雪。
侍女为长孙无垢披上绒衣,看着长孙无垢靠在吊床上,借着雪景,好一副美景。
雍容华贵、国色天香,雪花落在身上,更添几分超然,就好像雪中仙子。
长孙无垢心中感动,她看到吊床时,起初是惊喜的。
这么新奇的玩意儿,以前可从没见过。
可在坐上去后,竹编的吊床上,显露着多出猩红之色。
而李方晨面对长孙无垢时,一直将双手背在身后。
作为第一次尝试做这个玩意,李方晨挂彩了,双手硬是给划出多道血痕。
长孙无垢未提此事,她知道这是孩子的心意,自己只要接下就好。
“娘您喜欢就好,孩儿先去换身衣裳。”
“去吧。”
轻轻借力,吊床开始不规则的前后摆动,长孙无垢将双脚抬起,好似一位妙龄少女,此刻笑声好似银铃。
似乎年岁都变轻了不少,无忧无虑,很是快意。
“娘娘,您的身子......”
玩了没一会儿,被人扫去了雅兴,长孙无垢将笑容收起,“知道了,扶本宫回屋。”
“这个给本宫照顾好,若敢有半分损坏,本宫绕不得你们!”
“是,奴婢们知道了。”
晚膳时,李方晨重新出现在长孙无垢面前,母子两人同桌而食。
此时,李方晨双手已经上药,长孙无垢心疼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让下人来做就好。”
李方晨摇头,“娘,这府里如今孩儿不过是家主而已,不比旁人精贵多少。”
长孙无垢嗔怒地看着他,“再敢胡说,拔了你的舌头。”
李方晨苦笑,只能闭嘴作罢。
茶余饭后,长孙无垢和李方晨坐在一起,闲聊道:“真就厌恶了长安官场?”
李方晨迟疑道:“说不上厌恶,只是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
“可那人是你父皇?”
“父皇,是爹吗?”
长孙无垢立刻转移话题,因为这话她不能接,也接不下来。
“对于太子他们,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坐着看?躺着看?要不,我斜着看?”
长孙无垢被逗笑,隔空打了一下。
李方晨很是配合缩了缩脖子。
“给本宫好好说说,太子、青雀、雉奴他们你有什么看法?”
“孩儿如今只是白身。”
“嗯?”
“孩儿知道了。”
不愧是母后,一瞪眼李方晨就感觉到心悸。
将目光转移到窗外,鹅毛大雪始终未曾停歇,至今已经下了两个多时辰。
“太子哥,自幼被父皇带在身边,作为太子该做的事情,他一样没落下。青雀幼时好学,如今成人,有自己的所思所想,文韬武略比我这还要强上不少。雉奴......”
“雉奴怎么了?”
李方晨隐晦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垢,随后叹气道:“雉奴很好。”
长孙无垢皱眉,这小子话里有话,“与本宫都不得言?”
“雉奴变了,他和青雀不同,青雀一直跟着我,对于权势并不特别看重。杜荷之事,怕只是一个.asxs.,我甚至怀疑......”
“甚至怀疑,杜家之事,与雉奴有关?”
李方晨连连摆手,“我可没说,娘您别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