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有关这盘大棋,大皇子府中的来人与司马仁谈得远比现在司马仁讲出来的要多得多,所罗列的计划更是异常详尽,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有一份异常详尽的预案,作为大皇子幕中的重要人物,司马仁自然知道这份计划出自谁人之手,敬佩之余,背心也不禁是嗖嗖地冒着凉气。如果未来所有的变数都在这个计划的预测之中的话,四爷别说回上京去争夺皇位,恐怕他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在这个计划之中,自己却是实施的主体。也就是说,自己是这一份计划的实际执行者,一旦功成,大越首辅的位子就是自己的,宰执天下的诱惑自然是极大的,但是在大越政坛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司马仁自然知道回报大,风险便更大。自己要对付的可是一位皇子,而且还是一位极其精明的皇子,从双方的地位上来看,自己天生便矮了一头下去。
从骨子里说,司马仁是一个疯狂的冒险者,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数十年间,便将司马家从一个二流家族带入现在的鼎盛时期,能够在大越的高端牢牢地占据着一个位子,他现在所思所想的,不是怎样对付四爷,如果这份计划当真毫无遗漏的话,四爷便绝无幸理,他现在所担心的是,一旦事成,大爷会怎样对付自己,当真将宰执之位交付给自己而不是那一位?看到这份计划,司马仁便明白,玩弄这种权术,这种逆天之计,那位徐师爷端地是一个高手之中的高手,更何况,事成之后,便不免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大爷荣登大宝之日,会不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将自己推出来以掩天下悠悠之口呢?
这种事情在大越历史之上可并不少见。
如果不想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己就必须拥有绝对的实力,到了那个时候,大爷他投鼠忌器,即便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而强大的实力,自然便来自强大的军队。这一点,司马仁是认识得非常清楚的,唯有手中握着强力的军队,才能威慑十足。大爷现在被四爷逼得步步倒退,狼狈无比,但却还能硬撑着不倒,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大爷在军中的实力么?
五万潭州兵便是自己的实力,现在是五万,但将来为什么不可以是十万二十万?蒙人入侵,便给了自己无限制扩大军力的最好借口。
这些事情,司马仁自然不会都讲给司马智与司马瑞都知晓,司马智勇武过人,但却智谋不足,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赳赳武夫,冲锋陷阵,战场显威那是不错的,但你指望他在政治上成熟起来,却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司马瑞却还太年轻,无论是资历还是历练都太欠缺,至少眼下还难以交付重任,至于司马家的其它几位兄弟,以及自己的几个儿子,司马仁不由叹了一口气,几位弟弟就不说了,中人之资而已,只能亦步亦趋,难有大的作为,而自己的几个儿子,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大力提拔司马瑞的缘故,他算是司马家族之中,难得的有些才能的人,将来的司马家也就只能指望他了。
“阿瑞!”司马仁看着司马瑞,叫道。
“大伯有何吩咐?”司马瑞恭恭敬敬地道。
“卢城兵这段时间如何?”
“回大伯,一切都好,每日都在练兵,现在士兵战斗力已大幅度上升,只消大伯一声令下,即可为大伯赴滔蹈火,在所不辞。”司马瑞大声道。
“很好!”司马仁点点头,“我准备将卢城守军调往玉门关,换下石敢当,他们能守住玉门关多长时间?”
司马瑞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今天,司马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潭州主力绝不会坚守潭州,而是会放弃潭州城,退往卢宁府,那么玉门关的守军毫无疑问便成了全军的后卫,也就是说,那里的守军将变成弃子,在蒙军的攻击之下,没有后援的他们,没有任何悬念,将尽数折在玉门关。
这支卢城军他耗了太多的心血,是他立身的根本,眼下刚刚有了一点起色,便受到这样的对待,一时之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拒绝,但却又没有这个胆子,在司马仁面前,他还没有反抗的资本。连贺国光这样的朝廷大员,大伯说杀就杀了,自己这样的人物,算得了什么?那怕自己姓司马,但司马家族之中,姓司马可是的成百上千。
“怎么?你不愿意?”司马仁淡淡地道。
司马仁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听在司马瑞的耳中,却犹如九天撼雷。
“不,不是的,只是大伯,卢城守军打过仗,见过血,现在已经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强军,如果将他们留下来,可以为我们司马家出更多的力啊!将他们送上玉门关,是不是太可惜了!”司马瑞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大伯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那么,卢城军便不是可有可无之人。
司马仁叹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他们现在的确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较之潭州军,他们是要强上不少,毕竟,一支打过仗,见过血的部队,而且是在与强大的蒙人骑兵对抗之后还能成建制的退回的部队,在现在的大越便是不可多得的强军。”
“既然如此,大伯是不是可以考虑……我敢保证,他们对于司马家绝对忠心。”司马瑞赶紧道,看得出来,大伯还是很在乎这支军队的嘛。
嘿嘿,司马仁笑道:“是对你很忠心吧,怎么啦,舍不得,不肯将自己的这支嫡系放到玉门关去?”
“不敢!只要大伯有令,侄儿不敢不从,侄儿只是觉得他们可以为我们司马家作出更大的贡献。”司马瑞躬身道。
看着司马瑞,司马仁笑了笑,这个小家伙,已经懂得抓兵抓权了,很好,司马家需要这样有野心的家伙,有野心,才能有动力,才能不遗余力地向上爬,才会竭力保证他所倚靠的这棵大树不倒。
“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司马仁道:“你们都听了圣旨,这次来的统兵将领是谁?”
“冯从义!”司马瑞道。
“是啊,是冯从义。”司马仁道:“如果换了他人,这支军队我还真舍不得,但如果是冯从义,这支卢城军就绝对留不得。”
“大伯,姚猛他们已经被侄儿我完全收服,即便是冯从义来了,也不可能让他们背叛侄儿。”司马瑞肯定地道。
“幼稚!”司马仁冷冷地斥道。“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冯从义镇守卢城数十年,在卢城军队眼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别看你现在让姚猛等人服服帖帖,那是因为冯从义走了,你要面对的只不过是王敏而已,我敢肯定,只要冯从义一回来,站在潭州城外一声吆喝,姚猛他们保管便会夹着尾巴跑到他的大帐之中,跪在冯从义的脚下。这四人跟着冯从义多少年了,你才去了几天,你以为拉拢他们的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对你死心塌地?”
“即便退一万步讲,这四人贪图你给他们的好处而投告于你,但现在呢,你如何与冯从义比,他是堂堂的朝廷云麾将军,整个大越,三品以上的武将,而且手握实权的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你能与冯从义比?而且,这一次来的还有四爷,一个冯从义,再加上一位天皇贵胄的四爷,冯从义也许只要使个眼色,便能让他们重新改换门庭。这样的一支根本无从真正掌握的军队,留在身边,只会成为隐患,也只会成全冯从义,四爷的助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留下他们,何不让他们最后发挥一下余热,去玉门关替换下石敢当,现在玉门关的一万守军可是我们司马家真正的嫡系。石敢当亦绝不会背叛我们司马家。”
司马瑞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大伯,这只是您的猜想,也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只要有这个可能就足够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一点不能掌控的因素来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所以,卢城军必须去玉门关,哼哼,他们丢了卢城,我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们去玉门关镇守,去杀敌,去赎罪,这是对他们的恩典。”
“大伯,那我?”司马瑞知道事情已无法改变,抬起头来,看向司马仁,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你,我会另外委以重任,四弟,从潭州军中,拨一万马步骑兵交给阿瑞来统领,他在卢城练兵还是很不错的。”司马仁看向司马智。
“是,大哥!”司马智点头道。
“卢城兵以姚猛为主将,全军开拔前往玉门关,限十日之内赶到与石敢当换防。”司马仁道。
“是,侄儿这就去宣布命令。”司马瑞此时已经完全恢重了平静,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司马仁居然会让他去统领一万潭州兵,这说明在大伯的心中,自己还是极有地位的,也罢,有一万潭州兵,那卢城的那万余军队不要也罢,正如大伯所说,自己也许不能真正地掌控这支卢城兵,这段日子,姚猛屈鲁等几名营将走动极为频繁,显然有什么瞒着自己,既然自己不会失去什么,那就让他们去杀身成仁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