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打头,一群伤痕累累的马匪围着云昭与雅尔丹从大帐里面走了出来,云昭的胳膊仍然勒在雅尔丹纤细的脖子上,手里提着易水寒,脱里站在大帐外,他的身后,是云昭他们需要的东西。
没有人敢乱动,谁都知道,即便云昭不用手里的刀,他那强劲有力的胳膊要勒断雅尔丹脆弱的项颈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有的蒙军将领们垂头丧气,挖下陷阱,没想到最后坑的却是自己人,偏生还是一个绝对不能出问题的人,换作是场中任何一个其它人,都用不着有什么犹豫,直接乱箭射杀,但现在对手掌控的人质,只怕便是决断无双的兀达大王在此,也得向对手屈服。
“我们走!”云昭叫道。
燕小乙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脱里,手里的刀顶在了雅尔丹的背心上,扶着云昭先上了马,然后伸手抓起雅尔丹的腰带,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用力一托,已是将她托上了云昭的马鞍,雅尔丹又羞又恼,瞪着眼睛看着燕小乙,如果目光能让人,她已经将燕小乙杀了一千遍了。
马匪们相互扶持着爬上了战马,几个实在伤重骑不得马的人则上了马车,马鞭声响起,一群人向着蒙人军营外走去,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的蒙人骑兵慢慢地跟了上来。
天色大亮,郝仁没有等到蒙人军营中出现任何的混乱,心中不禁一阵绝望,云昭单身入敌营,本身就是一件很渺芒的事情,现在看来,并没有奇迹出现。他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看着远处的蒙人军营,突地望天大吼起来。
另外九人一起站到了他的身边。
“弟兄们,我要去了,你们愿意一起吗?”郝仁大声问道。
“一起去!”九人齐声道。
“好,云昭说过,是兄弟,一齐活,一齐死,鹰嘴岩马匪,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上马,准备作战!”
十个人翻身上马,郝仁为锋矢箭头,九人排成雁形阵容,呛啷啷一声,马刀出鞘,郝仁大叫一声:“冲锋!”
十一匹战马,云昭的那一匹乌云踏雪亦混在其中,向着远处的蒙人军营飞速冲去。
“杀!”十个人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冲向蒙人军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蒙人的军营辕门大开,一伙血迹斑斑,衣衫破碎的家伙骑着战马从营里冲了出来,在他们的中间,是一辆四匹神峻的白马拉着的高大马车。
而走在最前面的,郝仁觉得好眼熟。
他猛勒战马,停了下来,在他的身后,九名马匪也疑惑地策马向前,与他站成了一并排,大惑不解地看着对面,在他们的脑海之中,这时候冲出来的应当是蒙人的铁骑,是闪着寒光的马刀,是密如飞蝗的羽箭,而不是眼前这般奇诡的景象。
只有乌云踏雪,丝毫没有停留,扬蹄疾进,冲向远处的那一群人。
“是小乙,是小乙他们!”一名眼神好的马匪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
十个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间的那个是云昭,还有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弟兄!”另外一个也大声地喊了起来,“云昭做到了,他当真救出了小乙!”
此时,在燕小乙他们身后,蒙人的军队相隔着数百米,缓缓地跟着,此时便是白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郝仁等人一声欢呼,纵马便迎了上去。
乌云踏雪踩着轻快的步伐,轻盈地冲到了云昭的跟前,亲热地扬起头颅,在他的腿上磨磨擦擦,云昭伸出手,用力地拍着马头,一人一马,都是说不出的喜悦,昨夜一别,险些别是永决了。
乌云踏雪与云昭亲热了一阵子,忽地张开大嘴,一口便向云昭现在骑着的马咬了下去,那马疼的惨嘶一声,又叫又跳,要不是旁边一名马匪眼疾手快,一把死死地拉住缰绳,云昭与雅尔丹二人就要被颠下马来了。
“好了好了!”云昭大笑着,将乌云踏雪牵过来,自己先爬过去,然后拖着雅尔丹的手腕,喝道:“过来。”
雅尔丹是蒙人,虽说是王族,但对于骑马射箭,自然也不会生疏,跃到乌云踏雪背上,看着云昭这匹比起其它战马明显要高出一头的神骏的坐骑,由衷地赞了一声,“好马,真有灵性!”
云昭哈哈大笑,得意异常。乌云踏雪似乎也听到了雅尔丹的赞许,高傲地昂起头,长嘶了一声。
郝仁等人飞马赶了过来,在马上探出身子,一把抱住燕小乙,“小乙,哈哈哈,小乙,哈哈哈!”一时之间,竟然欢喜的说不出话来。
“哎哟哟,郝仁,你想要我的命啊!”被郝仁一搂,燕小乙顿时大叫起来,“伤,伤,疼,疼!”
郝仁大笑着松开手,“小乙,捡回一条命来,这点子伤算个球啊。云昭,真有你的,我服了,咦,这就是那个公主叫什么雅尔丹的呀,长得不错嘛!”
云昭看着他,“不是说天明不见我,你们就自己逃命去的吗,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冲阵?找死?”
郝仁嘿嘿一笑,“你说过,是兄弟,一齐活,一齐死。”
“你这个蠢东西!”云昭笑骂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温暖,虽然现在大家的状况都凄惨不已,但有这样一群愿意和自己一齐死的兄弟,一时之间,云昭却觉得特别满足。
“我们走吧,有这样一个护身符,蒙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云昭大声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轻松地向着前方奔去,在他们的后头,蒙人骑兵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支队伍隔了不到两里路,后面的人喊马嘶清晰可离,临时的营地里,燕小乙提着一只烤好的野兔,走到云昭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撕下一条兔腿,递给云昭,“云昭,这样下去也不办法啊。他们老是这样阴魂不散地吊着,我们也走不脱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云昭接过兔腿,正想说话,旁边却传来一阵咕咕的声响,回过头来,却见到坐在身边的雅尔丹满脸通红,“你饿了?”云昭问道。
雅尔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试试一天不吃东西饿不饿?”
云昭一笑,随手将手里的兔腿递给她,雅尔丹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吃,可能真是饿得狠了,大口吃着兔腿的她一下子被噎得直翻白眼,云昭哈哈大笑,从燕小乙另一只手里抢过一袋马奶酒,“慢点吧,没有人跟你抢。”
看着大口吃肉喝酒的雅尔丹,云昭的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欣赏的色彩,这个女人可真不寻常,落在自己手中,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如何害怕。
看着雅尔丹,燕小乙却露出厌恶的神色,他忘不了就是这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下令砍了自己三个兄弟的脑袋。
“云昭,你说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雅尔丹?”云昭看着吃肉喝酒的女人,“这样下去,于我与你都不利。”
雅尔丹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你们扣着我,他们肯定是要跟上来的,弄丢了我,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如果没有办法,迟早会掉脑袋。”云昭呵呵一笑,“我们走不脱,最先死的就是你。”
“云昭,你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就知道欺负女人么?”雅尔丹瞪着眼睛看着云昭。“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英雄呢!”
“抱歉,在我眼中,你不是女人。”云昭双手一摊。“而是我们活命的法宝!而且,即使是英雄,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就死掉。”
雅尔丹大怒,怒视云昭,云昭亦毫不退让,两人互瞪片刻,雅尔丹终于泄了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不让他们跟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给你一件信物,你派人去告诉他们,让脱里带一小队侍卫跟上来即可,其余的人都回去。”
云昭点点头,伸出手去。
雅尔丹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甩给云昭,然后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出神地看着毕毕剥剥燃烧的火焰。
“郝仁,你过来。”云昭喊道。
“拿着这个,却后面告诉那些吊靴鬼,只许脱里带不超过二十人的队伍跟着我们,要是还像今天这样的话,那么大家一拍两散,让他们来替雅尔丹收尸吧!”云昭大声道。
“好嘞!”郝仁接过玉佩,牵过一匹马,疾驰而去。
燕小乙懒得与雅尔丹呆在一处,起身离开,火堆边只剩下了云昭与雅尔丹两人。两人亦无语,沉默地坐在火堆边,半晌,雅尔丹忽然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云昭的手握住了易水寒。
雅尔丹迟疑了一下,“我要方便。”
云昭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燕小乙他们已经搭起了一个个的小帐蓬,“走,去那边。”
雅尔丹又羞又恼,“我方便,你也要跟着去?”
“你身上系着我们好几十条人命,我不能不小心些。”云昭淡淡地道。
雅尔丹一屁股又坐了下来,低着头,用蒙语不停地咒骂着。云昭淡然地望着她,蒙语云昭不但听得懂,而且会说,听着这个公主在那里咒骂,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想来也是不怎么会骂人的。换作自己,可以骂出花儿来。
煎熬了片刻,雅尔丹只觉得小腹愈来愈沉,不停地扭动着双腿,云昭却是不为所动,终于,雅尔丹挺不住了,站起身来,急步跑向帐蓬之后,云昭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跟着她走了过去。
帐蓬后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雅尔丹低头着走了出来,借着火光,云昭能看到对面的脸颊红如晚霞,她走到云昭的面前,“我要睡了!”
云昭指指面前的小帐蓬,“喏,就是这个。”
雅尔丹一言不发,掀开帐蓬便钻了进去,她实在无颜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自从成人之后,还是第一个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听着自己嘘嘘。
然而让她更加惊心的是,她钻进了帐蓬,身后的云昭居然也紧跟着钻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