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珏的印象中,他甚至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苏蕴乐。她已经尽了全力,两把剑都已经脱手,在半空之中,被她的内力来回拉扯着,施展出光凭肘腕的控制绝不可能打出来的崎绝招数。姜淑仪显然也已经发挥平生所学,她出剑不多,但每一剑皆有所指,剑剑威胁霍子轩要害。但霍子轩就像是闭目塞听,只是一味挥刀。偏偏这朴素的刀法,每一刀都挡回了两位少女的进攻,还让她们不得不选择防守。
“你们都不太了解霍师弟,他从小就是一个非常怕疼的人。按理说这样胆小的男孩子并不适合练武,可直到有一天,他偷吃了师父的止疼药。”云晨明淡淡地说,“那药其实尚在炮制中,还缺少关键药引,相当有害。可霍师弟却毫不知情,吃了下去。”
“后果呢?”
“吃药之前,疼痛让他恐惧,可吃药之后,疼痛反而让他极度兴奋。”云晨明说,“他对疼痛的感知被这种无限倍激发出来的兴奋所麻痹了。越是剧烈疼痛的伤,反而越是让他疯狂,让他失去理智,却也让他更多的潜力倍无穷无尽地压榨出来。”
“那家伙……”
“我知道你不太明白。”云晨明大笑起来,“师父曾经说过,疼痛这种东西,本是一种对自我的保护。就比如你举不起千斤之物,若强行去试,骨头可能折断的疼痛提醒你赶紧避开。但霍师弟吃药之后感官倍异化,他感受不到骨头疼痛给他带来的警告,他会毫无顾忌地冲上前去举起那块千斤之物,也因为如此,他反而将更多的原本会因为畏惧而潜藏起来的潜力发挥出来。”
“忘记疼痛和受伤发挥更大的潜能?”丁珏喃喃地说,“这样下去,岂不是会成为怪物?”
“怪物倒也说不上,毕竟他在疼痛时候面对敌人可能失去理智,但面对朋友还能有一丝清明。”云晨明微笑,“我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做,安静地等待霍师弟击败你们……”
“然后你再亲手杀掉自己的师弟们,成为唯一的胜利者?”丁珏嘲讽,“泰山派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无耻的狡诈恶徒?”
“彼此彼此。”云晨明不为所动,“丁珏你不也有相似的打算吗?”
苏蕴乐全力与霍子轩拼斗时,也把旁边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她心中微微吃惊,却又隐约想到,这种莫名其妙让人感官失灵的药物效果,岂不是和她之前见到的“尸人”有类似之处?
苏蕴乐身轻如燕,两把长剑均在离身体丈余的半空中来回翻飞,如同半空中监视猎物的鹰隼,忽而扑忽而盘旋,有时凝立待时时而连续击刺。蜀山剑法本就崎岖难测,御剑术的加持之下更是将那险峻的剑意更佳发挥。可每一次,每一次苏蕴乐试图攻击的时候,都无法突破霍子轩不断向四周扩散开的刀意。霍子轩劈出的每一道,刀意都如同波纹涟漪,甚至要将苏蕴乐排斥出去。
姜淑仪也微微喘气。她同样感受到了霍子轩刀上的力量。那个少年的内力借着每一次挥刀喷射而出,以他为圆心卷向四周。在那刀意的圆环之内仿佛形成了一个“排斥”的概念,所有被视作敌方的人内力受到极大的压制。
就连丁珏都感受到了霍子轩的刀意。虽然没有直接和自己对抗,但不断向外扩大的范围竟影响到了这边。
然后丁珏发现,云晨明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这家伙先动了……可是让丁珏感到意外,因为云晨明的动作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将破绽露出来。内力环绕在他的身周,无懈可击。
丁珏额头冒汗。云晨明的内力突然增强了,他在对峙中率先打破了平衡,缓慢移动,可自己仍然无法做出动作。
“很意外对吧?”云晨明说道,“我可以教你一点……我们泰山派的内力,是可以彼此共鸣、彼此提升的。”
云晨明说着,人已经走到丁珏的面前,对准他的右肩,砍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丁珏才终于看到了云晨明动作中的破绽。他身上的压力稍微松了一点,剑光亮起。
“砰!”
丁珏剑光刚刚亮起一点,立刻便暗淡了下去。他被丁珏刀意给压制住了。就像是刚刚挂上天空的明星,却被天幕忽然卷过的乌云给遮掩。
“就这点本事吗?”云晨明胸口内力激荡,哈哈大笑,“我很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