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快步向前,脚尖点地,身子连续起落,趋前避后。鞭影霍霍,游百峰脚步后退,手中长索真若蛟龙起伏,试图阻拦秋寒。
秋寒看得明白,见招拆招,手中短剑左挡右格。两人瞬间过了十数招,秋寒没能达成速战速决的目的,游百峰也没能阻止秋寒越逼越近。
秋寒斗得舒畅,内力流转愈发顺通,身体也愈发轻盈。哪怕游百峰的“蛟龙索”变化多端,但落入秋寒眼中,却异常清晰。何时格挡,何时躲避,何时可以故意承受一鞭换取前进的步数,她心若明镜,心中急速计算,从未落空。她步伐招数,险到极致。长索一次一次顺着她的身子划过,差半寸就能击中她,但她面不改色,脚步不停。好几次长索加身,却又恰好处在游百峰力虚之刻,竟是一点都没能伤到她。
游百峰微微吃惊。秋寒胆敢以身承鞭,是因为把自己招数之间的虚实看得清清楚楚。图穷剑法,见识和胆识皆不可少。秋寒今日状态大好,面对实力相仿又必须赢下的对手,便把这两点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刷!”长索勾中秋寒左肩。可秋寒左腿为轴,蓦地转了过来,不仅卸掉了长索大部分力量,更是钻入游百峰身侧。
“我赢了。”秋寒冷冷地说。
已经进入了她最擅长的近身肉搏,游百峰的长索反而被拦在了外面。这种局势之下,对秋寒而言几乎是必胜之局。她短剑疾刺,指向游百峰的咽喉。
这奋力一击,不一定会造成致命伤害,但至少可以让游百峰在短期内失去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游百峰左手劈向秋寒胸口!
游百峰出招更快,像是早已经等候此刻;秋寒劲道更足,意在一招决胜。眼看就要被劈中,秋寒一咬牙,做出决定。
她要硬接这一掌。
秋寒想在这一剑之中结束战斗,全力施为,不留后路。游百峰出招急速,那么必然力道略逊。挨了这一掌或许会受点小伤,但只要短剑刺中,定会结束战斗。
这是图穷剑法的精髓。
眼看游百峰就要劈中秋寒,他忽然张开手掌,从掌心飞出木制的飞镖。
秋寒脸色大变。暗藏其他武器,可不是她的“专利”呀。万没有想到游百峰依葫芦画瓢,唯有仓促之间勉强挪动身子。飞镖擦着脸飘过,游百峰的掌顺势劈在她的锁骨上,她自己的剑却失去了准星。
她痛呼一声,向后跌倒,飞出去数丈之远,摔地上后力道不消,还连续打了几个滚,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晕死过去了。
游百峰缓缓走上前来,见秋寒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还有一点意识。他冷笑起来,说道:“赢的人,是我。”
“刷!”
长索甩落,瞄准秋寒的头部。
“啪!”
游百峰微微失神。
长索击中,只是秋寒的右肩胛骨罢了。秋寒半跪于地,甚至来不及抬头。她右手拽住鞭尾,衣袖轻拂,遮住游百峰的视线,左手食指藏在袖下,点向游百峰腹部的气海穴。
气海穴汇聚丹田之气,一旦被点中,短时间内气散神虚,秋寒中了那一掌,虽未受太重的内伤,但一时之间气血翻涌。大力涌来,她甚至没有抵挡,任由自己身体翻滚,趴在地上假意受到重创,其实极力收束真气,凝聚力量,趁着游百峰稍稍放松警惕,发出了最为隐秘最为致命的一击。
游百峰脸色苍白——
难道……又要输在这同样的一招“袖里乾坤”之下?
但是秋寒的指尖在触及游百峰的刹那,停住了。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左肩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让她无法继续发力。
游百峰左肘撞中秋寒的肩井穴,秋寒双臂失去了知觉。她倒在地上,无力地看着阴沉的天空。朱雀堂的门人从四面围了上来,宣布游百峰获胜。
秋寒闭上眼睛,有些屈辱地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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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始终没有消息。陆离等得心烦意乱,去茶水棚倒了满满一杯水,仰头一口喝掉。
他搓了搓手,这才发现阿仁居然不见了。
席轩和苏蕴乐站在黑屋的门口,望眼欲穿,等着秋寒的好消息。陆离四处张望,周围人头攒动,就是没有阿仁的踪影。
陆离正想要回到席轩身边去,耳边忽然传来“呵”的轻笑声。
他的身体僵住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像是一条毒蛇沿着背脊向上。
这个熟悉的声音,在钟筌死亡的那个夜晚出现在自己身后,在他第一次目睹陆灏杀人时也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现在他又来了,就像是继续带来噩耗的群鸦,却又有着某种奇特的诱惑。
他有些茫然地转身,四下张望。那声音又在耳边轻响一声:“呵呵……”
除了他,没有任何其他人对这诡异的笑声有所反应,就像是茶水棚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似的。
那声音浅笑低吟,晃晃悠悠,若青烟袅袅,飘向远方。陆离咬咬牙,听那声音似断非断,咬咬牙,来不及回头找席轩苏蕴乐,急忙拔腿跟了上去。
声音一直就在他的前方,指引着他。他明知道单独行动危险重重,但又隐隐觉得前方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然后他来到一所阴气森森的大房子面前。
“停尸房?”他倒抽一口凉气。
那笑声消失了。陆离四下张望。本应该在附近的巡守也看不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刚进屋门,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他大惊失色,捂着头躲开,几乎哭出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恶灵退散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落地。他仔细看去,竟然是阿礼的尸体。不知为何,尸体被挪到门口,靠墙而立。陆离开门带动尸体倒下,碰到陆离,才让陆离以为有人拍他肩膀。
他惊魂未定,转过头来,看到另一具血泊中的尸体。它坐在墙角,血液尚未凝固,显然新死为久。他的心砰砰直跳,隐约感到不安,赶紧身前。
谁知道那“尸体”听到声音,陡然抬头,厉声喝道:“别过来!”
“什……”
“快逃!快逃!不要过来!不要管我!”
“阿仁先生,您……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