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来人。他拼命想张开嘴巴，想告诉来人他认错人了，或者苦苦求饶。但哑穴被封，他甚至连“呜呜呜”的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他觉得来人有些面熟。刚刚才大厅表演时，他便注意到，这人坐在台下，手持酒壶，却对他特别关注。
陆离甚至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来人其实有那么一点诧异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趁着对方春晓一刻酣然入睡之后悄悄潜入一击毙命，谁知道千算万算，对方竟然还醒着。但错愕只是刹那，来人手中的短剑闪电般地刺了下来，心想就算被你看到你也无暇反应，必然会死在这一剑之下。
“噗”！
短剑刺入，陆离双目陡然圆睁，又缓缓地闭上。来人目的达成，长出一口气，缓缓将被子拉了下来。
然后他一愣住了——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就在他发愣的瞬间，那位躲藏起来的客人突然发难。他高高跃起，手中的短刀奋力纵劈。
出其不意雷霆一击，原想着一击毙命。谁知道刺客竟像是早有准备，轻轻松松地便躲开了。
短刀嵌入床面，险些砍中陆离。那人还没来得及使出下一招，原本被点中穴道的陆离忽然翻身而起，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拔刀。
“趁现在！”陆离叫道。
刺客身形转动，站到客人的后面，将短刀送了进去。
鲜血喷了陆离一脸，腥味扑鼻。陆离大吃一惊，松手，踉踉跄跄地退后，后背撞上床栏，一个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他的声音颤抖，“你怎么杀了他……”
“我本来就是出来执行任务的，而任务就是取走他的命。”刺客冷冷地说道，“倒是你，我们都在为你担心，你却躲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很是享福啊。”
“享福？开什么玩笑。”陆离抗议，“秋寒同门，我都快被老鸨饿死在这了！”
来人正是秋寒。自从与陆离席轩去执行了任务回来，她便一直在灌城接任务。江湖中除了三大刺客学堂出来的“正规军”之外，还有不少游荡的“杀手”，做一些被正规军不屑的活儿。
秋寒在外面接活，一方面是为了挣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培养自己的“杀意”，以弥补与游百峰等人的差距。虽然前几日在青澄山内和席轩苏蕴乐阿仁共同遭遇尸人事件，但仍不妨碍她每晚出来接活。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跟踪暗杀对象到了群芳园，竟然会意外遇到失踪五天的陆离。
“说起来……”陆离问道，“你怎么发现床上躺着的是我啊？”
刚才秋寒假意出剑，其实只是刺中了陆离身边的被褥，还以自己身体作为掩护，运指如风，解掉陆离的穴道。
所以那客人自以为的寻隙一击，实际上反而是落入了秋寒的陷阱。
“你那种废材的眼神，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了。”秋寒不假辞色，语带讽刺，“而且我才不相信，一间妓院真的能够困住你。”
陆离正要说话，屋外传来敲门声。
“客官，您还好吗？”
陆离吓呆了——那是柳含的声音。
秋寒皱眉，准备去开门，打算开门的瞬间将来人击晕。毕竟刺客的行动都是见不得光的，她还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
但是陆离看穿了秋寒的想法，手舞足蹈地阻止她。陆离深知，秋寒虽然是优秀的刺客门生，但武功上和柳含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秋寒虽然不明白陆离到底在怕什么，但出于谨慎，还是决心另想办法。
柳含继续敲门“客官？”
秋寒在客人的尸身上摸索，掏出几块碎银子，窄将客人的尸体扔到床铺最深处，盖好，又让陆离躺了进去。陆离一想到身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秋寒甚至扒下他的衣服，低声说道：“把肩膀露出来！”
陆离：“嘤嘤……”
“嘤你个头！”
却见秋寒散落下头发，换上白色的贴身内衣。衣襟半开露出锁骨，却又恰好遮住了自己的胸。她出门行刺，本就用裹胸布牢牢束住了胸口。然后她再在脸上稍加涂抹，月光下看去，侧脸竟然与这位客人有一丝相像。
柳含还在外面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渐渐起了疑心，由敲门变成推门。
她若真的发力，门闩根本抵挡不住。
秋寒没有点燃蜡烛，将房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只有极为微弱的灯光传入。
“干嘛？”她不耐烦地问道。
柳含愣了愣：“刚才我好像听到什么打碎的声音……”
“你们做生意的规矩，就是听到屋子里有任何动静都要来打听打听？”秋寒讽刺，“群芳园的服务果然无微不至。”
“客官您误会了。”柳含陪着笑，眼睛往里面瞥，嘴里试探，“那个新来的姑娘，阿倩，客官还满意吧？”
陆离往被窝里面缩了缩，但“香肩”外露：“嘤嘤婴我的清白嘤嘤嘤……”
“姑娘？嗯，对，这个姑娘我挺满意的。”秋寒脸上忽然露出说不清道不明充满哲学意味的微笑，“老鸨你可真是给了我‘惊喜’呢，不过……我非常喜欢。”
听到这么猥琐而露骨的话，陆离的脸上一阵一阵发烧。但是柳含却非常满意。她接过秋寒递过来的银子，开开心心地走了出去。
秋寒关上门，整理仪容，怒视陆离：“看什么看！转过去！”
等到重新恢复装束，秋寒打开窗户。她本想带着这客人的尸体和陆离一起，从窗外逃走。但半夜里人来人往，实在不容易瞒过别人的耳目。陆离不得不提醒她，青楼这种地方，都是
夜里人气火爆、白天寂静如林。
秋寒无奈，只能耐着性子趴在桌子上休息。第二天早上，客人们纷纷离场时，她带着那具尸体藏身在床下，陆离则出去汇报说客人已走。杂役进来打扫卫生，陆离回屋休息，整个群芳园喧嚣渐止。
秋寒趴在门缝往外面看，见陆离跟着一位少年龟公走入对面小楼的房屋内。隐隐约约还听到那个少年龟公嫌弃的声音——
“你这个肮脏的人，离我远点！”
那栋楼应该是老鸨杂役们的住所。院里虽然安静了下来，但秋寒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样抛下陆离就走了。
所以她将割下来的首级收好，施展轻功，溜进那间小楼，在走廊上一溜烟飘过，轻轻敲开陆离卧房的门。
陆离一脸惊讶：“你……你竟然没有惊动柳含姐？”
秋寒手一抬，先将身后探头探脑的胡小璇点中穴道。
陆离伸出头往外面看，那只常年睡在柳含门外的猫头也没抬。
“你……你的轻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带着尸体都能悄无声息？”
“不是人人都像你毫无进步的。”秋寒冷冷地说，“跟我走。现在阁内出了点事，席轩说需要你赶紧回去商量。”
“不行的，我的轻功不足以骗过老鸨，那家伙武功很强。”陆离摇头，“你也不可能带着我施展轻功。”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秋寒走进屋，从窗户翻出去，一脚踹在老鸨卧房的窗户上。
陆离：“？？？？？？？？”
柳含从睡梦中惊醒，人还未出现，一根鞭子已经蛟夭着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