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
日子如风又如雨地吹了过去,然后在木叶四十年年末的一天,我收到了纲手的明信片。
其实在土之国四季的流逝并不明显,气温波动值最大的永远是二十四小时,我还是那天收到了那张明信片后——才意识到这一年又要结束了的。
那天我头上围着头巾,太阳光把我晒得胳膊上都有点轻微的脱皮,我不得不像其他生活在戈壁的人一样把全身上下都包起来。热归热,却总比晒伤要好。
说是纲手的明信片,其实也不太准确。
因为包在外面的信封上是加藤断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漩涡奇奈收。他的字迹我在任务书上见得多了,一眼能认出来。我将信封拆开一看,纲手除了明信片之外,给我掖了一朵用塑料纸夹着的干花。
然后我笑着对相熟的同事道:“我们铁打的纲手姬终于也有了死对头。”
同事愣了愣,疑惑地问:“啊?什么死对头?”
我笑道:“回去等着吃纲手大人的喜糖吧。”
同事被我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离开木叶离开得早,并不知道纲手和断的故事,但是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断是个很优秀的,能填补纲手三十多年的情感空白的人。
我给水门说的时候水门笑了笑,对我提到——那我们应该慰问一下自来也老师。
水门如果不说,我都忘了自来也暗恋了纲手许多年。
水门告诉我其实自来也老师那边也不算很要紧,暗恋这种东西能成的话早八辈子成了,而成不了是成不了——自来也老师是个明白人,他大概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我想了想也对,毕竟我们这一批忍者里很多人都是从‘暗恋’开始的,终身大事能解决的都解决了个差不多,没能解决的的确是应该换个对象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是讲究感觉的,这种感觉有是有,没有是没有,这种‘感觉’不以时间为转移,也不会因为感动而改变。
犹如干燥的冬夜里脱毛衣之时噼啪跳跃的电光一般,频繁又突然——却不能强求。
水门笑了起来,对我说:“但是她真的提醒了我们,新年要来了。”
我想了想,笑道:“可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
人在外摸爬滚打,受伤总是在所难免的。
医疗班的节奏渐渐紧起来,工作的节奏和外勤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而水门有时候难免的会受一点小伤。
我尽量和缓地看待所有的战事,并将其视为一种必然。
可是‘战争’这个存在,我无论怎样都喜欢不起来。哪怕我必须要挑一方来站队——我也讨厌着所有的战争,包括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一场。
我厌倦它了,可是我必须要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生长的村子,这个保护我、令我成长成我现在样子的木叶,还有我所的每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战争的方式来保护他们呢?
我有时候会在水门的眼里看到相同的疑问,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问彼此,因为这样的问题没有答案。
对我们而言这场战争是有意义的,这足够了。忍者本来是不应该刨根问底问为什么的工具。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觉得——水门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那个人。
我毫无缘由地相信着他。
我在那之后几乎没有见过忍者大叔,只是水门悄悄地告诉我他一切都好,虽然还是不记得任何人的名字的健忘模样,却吃得好睡得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把水门怼了一通。
“我觉得他看我不顺眼。”波风水门心虚地对我说,“一定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他给他留的印象很不好。怎么办?”
我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波风水门这种交际花都无可奈何的人际交往,交给我我更没咒念,只得安慰道:“忍者大叔人很好,他一定会接受你的。”
波风水门:“……奇奈。”
我随口嗯了一声,心里给自己发了一朵小红花,觉得交际花三个字摁在他身上真是太贴切了。
水门古怪道:“我总觉得你又在编排我。”
我:“……”
我急忙解释:“没有的事儿,你说水门你怎么老把心里这些捕风捉影的怀疑说出来呢——多影响我们的感情啊你说对不对?”
波风水门沉默片刻,问:“话这么多,你是不是心虚?”
我唯一的念头是我和波风水门绝对不是一个量级,这种聪明人我怎么都斗不过,立刻一溜烟跑了。
-
新年过后不久波风水门又收到了一封信,这次不是明信片,而是调令。
那时和岩隐的战事已经有点趋向僵持状态的意思,这纸调令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水门已经算是木叶的中坚力量了——在我们陆续地失去木叶白牙和其他忍者后,又一个年轻而强大的影级忍者崭露头角变得极其鼓舞人心。
那张调令也包括我,还有医疗班的几个剩下的人。我们被调回了木叶。
而水门的小班肯定是跟着水门一起走的。我打包行李的时候,突然很想再见一次忍者大叔,可是时间却太过紧迫,我只能让水门帮我留了一个口信。
忍者大叔叮嘱我饮食要规律,然后他又对水门说了些什么,水门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然后我们回到了木叶。
-
木叶四十一年春。
街上的花稀稀落落地开了满村。我回家打开门的瞬间差点被呛死,屋里的灰尘厚厚地积了一层,地板上白花花的都是灰。
波风水门回来的第一时间去了火影楼述职,我只得自己回来收拾房间,一看这个熊样我立刻把门关上,跑出去拉外援了。
我把美琴从家里捞了出来,宇智波富岳居然也在,并且我的这个队友还对我十分地不满。
富岳说:“自己找自己男朋友收拾房间不行吗?”
美琴立即怼他:“奇奈家的那个忙得不行,你倒是挺闲的。”
富岳:“……”
美琴冷漠道:“这么闲在我回来之前把玻璃擦干净,擦不干净你等着吧。”
富岳尾巴一夹,立即跑了。我带着美琴一路走回去,走过很多遍的南贺川沿途风景依旧,我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长大了。
美琴对我笑道:“奇奈,今年你也回来了,真好。”
我笑眯眯的:“那是当然!……等等,什么叫做‘也’?”
美琴笑笑:“不对,另一个倒是没回来。——几天前富岳收了一封国都来的信,你们组的青山提了提自己的近况,他好像过得不错的样子。”
我想了想:“那挺好——我也不愧疚了。”
迎春花沿着南贺川绽放,这条路仿佛没受到战争的波及似的安静而祥和。
宇智波美琴问:“奇奈今年十七岁了吧?”
我点了点头,笑道:“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十七岁啊……”美琴嫌弃道:“明明花一样的年纪,怎么晒成这个颜色了?”
我:“……”
我心塞地解释:“土之国太晒了,你如果去土之国,你也这样。”
美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和水门有没有——”
我脸一红想跑。
“奇奈,你脸红什么?”美琴追上来问:“有什么好害羞的,一把年纪了都,脸皮还这么薄你家那个得多心塞——”
我脸通红地回答:“——美琴我、我总觉得街上问这个不合适,我们进……进去再讨论吧。”
美琴吃惊地问:“你以为我在问什么?”
我捂着脸:“你……你还能问什么!算了实话告诉你,我们……”
宇智波美琴不可思议道:“我在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波风水门去盖章啊。你不会以为我在问你们床上那点事儿吧?”
我:“……”
我不要做人了,我想。
-
我和美琴忙忙碌碌地收拾了一下午,总算把积灰无数的房间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给波风水门盖章——说白了是领证。我认真思索了一下美琴的话,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我总觉得现在——我和水门谁都不满二十岁,提‘领证’这件事,实在是太夸张了。我没有做好当人太太的准备,水门估计也没做好当父亲的觉悟。而且我又觉得当太太和生孩子只有那么一丢丢距离,实在是非常可怕。
生孩子很痛,而且会要人的命,稻穗是这么没有了的。
况且,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做。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美琴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她根本不是要问我什么时候和水门领证,而是在暗示我她的打算。
我吃惊地问美琴:“……美琴,你想和富岳去扯证?”
美琴脸上稍微红了红,对我诚实道:“确实是这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时机到了吧。”美琴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奇奈你确实有点太早了,你比我还是小一点,考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但是实施还是过几年吧。”
我顿时十分不能接受:“可是美琴你……你……你也不大啊,这么早考虑这个做什么?富岳明明是个情商不够的笨蛋,不适合你一根绳吊死……”
美琴摇摇头道:“这个不一样的,奇奈,你还不懂。”
我难以理解地说:“我……我可能确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急于尘埃落定呢?”
美琴笑了笑,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对我温和道:“应该是因为奇奈还没有感受过。——我要回家了,必须看看富岳那个笨蛋有没有砸碎窗户,他干活儿笨手笨脚的,我不太放心。”
我顿时心里有些酸胀。
我趿上鞋子送美琴走,在门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她难受地说:“……美琴,你如果结婚了,我怎么办?”
“奇奈你会好好的。”美琴笑笑:“别这么难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呀,以后我们如果有儿子女儿的话,他们会是娃娃亲也说不定。”
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美琴你真是老封建。水门才不会同意娃娃亲这种事情。”
美琴笑了起来,然后对我挥挥手,走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世界刹那间变得十分陌生,从未如此切身地体会自己长大成人这件事儿。
我意识到过时间的流逝,意识到过周围的人逐渐地在老去,并为之难过——可是我今天头一次意识到,我是一个会从少女成长为女人的存在。
——这个认知的过程让我十分难受。
水门回来的时候我蜷在屋檐下的小椅子上愣神儿,今年院子里的花开的不算好,暮色沉沉,花骨朵蔫蔫地挂在枝头。
波风水门风尘仆仆地把包从肩头上拽下来,关心地问我:“奇奈,怎么不进去?”
我小声说:“……我有点……不太对劲。”
水门柔和地笑了笑:“怎么了?扫房太累了?”
我对他难过地说:“不是。”
我想了想,又不能告诉他自己恐婚——这句话说出来也太智障了,毕竟水门那么无辜,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这样的意图——我只好对他说:“我和美琴畅想了一下未来。”
水门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在碰触到他的手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弱智。
我有点忧郁地问他:“水门,美琴说她……”
水门突然顿了顿,立刻反应了过来。
波风水门道:“奇奈你都在担心些什么——富岳结婚么?那都是明年宇智波他们才会商榷的事情了。”
我:“……”
我抱着抱枕窝在了沙发上,挫败地将脸埋在了抱枕里。
水门顿了顿,有点难过地问:“……奇奈,你怕?”(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