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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翰苑尘生 少年落拓云中鹤 荒山侠隐 陈迹飘零雪里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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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上官瑾黄昏无聊朗吟石达开的诗忽地有人大呼。“壮哉!”走了进来。

上官瑾大吃一惊惶然回顾只是同村的铁匠方者头子这才放下了心。

源来当时距太平天国的败亡还下到二十年石达开的诗文虽暗中在民间流传很广但却是被清廷视为“禁诗”的。上官瑾一时兴起朗诵出来心中到底不无顾忌。

此刻上官瑾虽放下了心却不禁大感奇怪。这方老头子本是外路人十多年前不知从哪里流浪来的但因他人很和蔼又有一手做铁器木器的好手艺还会给小孩子造打鸟儿的弹弓给农户造打野兔的狼牙棒(用小枣树截制而成借根为槌头削杆为短柄一尺来长掷出去就如标枪一样)。日久年深村子里的人都当他是自己人一样了只是此人在上官瑾眼中只是一个铁匠他怎的也会“欣赏”石达开的诗?

上官瑾不禁肃然起敬道:“老丈敢情也懂得诗文。”那老铁匠微微一笑道:“俺们粗人哪里懂什么恃文、只是听你唱的好听就跑进来听了。”

这老汉边说边看上官理书桌上摆的四书五经忽又问道:“上官先生你教孩子们读这些书吗?为什么不教他们读你刚才唱的那些东西?”

上官瑾见他问的好生奇怪不禁起了疑云故意答道:“那些书读了是可以考功名的刚才唱的那些诗纵使做得更好也得不到功名。”

那老汉又哈哈笑道:“功名?你先生不是读了许多书吗为什么又取不到功名?”

上官瑾见方老铁匠谈吐不似寻常而且辞锋咽咄逼人哪里似他平日那副可怜的看头相?不禁骇然问道:“者丈端的是什么人?”

那老汉仰天一笑道:“俺是什么人你何必管。只是你刚才唱的那诗的主人俺却知道。他曾经中过秀才:比你先生多一层功名但他却没放在眼内!”

上官瑾骇然欲绝这老汉的活明明说翼王石达开二十岁以前;文名已遍大江南北.也曾“得意”科场他有一诗是:“曾摘芹香入泮宫更探桂蕊趁秋风。少年落拓云中鹤陈迹飘零雪里鸿。声价敢云空翼北文章今已遍江东儒林异代应知我只合名山一卷终。”这老仅的话和这诗正相合。上官瑾慌忙长揖作礼说道:“老前辈恕我眼拙十余年来都认不得‘真人’!老前辈想也是熟读翼王的诗的了?”

那老汉又微笑说道:“熟读鸣;日久年深也许记不得了。只是我曾亲眼见过他写这些诗!”

上官瑾听了骇然欲绝急忙将门掩上一撩衣襟竟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诚恳他说:“弟子身受功名之害早已无意科场。弟子最佩服的就是翼王敢问老前辈是翼王的什么人?愿求不弃愚顽指点一二。”

方铁匠竟也不避开受了他一个叩头之后。这才双手伸向上官瑾臂下轻轻一架上官莲还待叩头却已身不由主;飘飘而起。只听得方钛匠连声说道:“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岂不折杀老朽快请起来不耽当!不敢当!”口虽谦辞:心实得意。

当下方铁匠也不再隐瞒对上官瑾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原来他是翼王石达开的一个卫士经常在翼王左右自然曾亲眼见他写过那些诗了。

翼王石达开是太平天国第一流名将曾转战万里震撼清廷终于因离开金陵(南京)的大本营孤军远行辗转苦斗至四川时金沙(江名〕浪涌大渡桥寒一代英椎竟因不能渡过大渡河而被俘身死死时年才三十三岁!

翼王石达开死后他的部属大部战死小部逃亡方复汉(方铁匠当时的名字)便是临危之中幸而逃脱的一个。

他逃出后太平天国不久也已完全瓦解。他亡命江湖时刻提心吊胆哪里还敢以本来面目见人。

几年之后风声暂息他这时恰巧来到无锡。无锡邻近太湖椅桅如林篷帆掠影郊外又有惠山、梅园之胜端的是江南明媚的水乡。他江湖浪迹已感疲倦。一到无锡就索性在一问小村子里卜居下来做铁匠木工聊以糊口。

晃眼十多二十年他心未全灰毛已白只以未有时机不能再起每每念及往昔轰轰烈烈的战斗未尝不愤恨填胸泫然流涕!

他正因为年将垂暮便兴起了收徒之念好等年轻人继承自己的事业。可是这事非轻易可行莫说爱徒难得自己十多年隐姓埋名若非极信任得过的人也不敢泄漏。

这时恰巧碰着上官瑾失意科场了然满清皇朝**的时候。方复汉眼光何等锐利听其言而察其行已知此人已悟前非绝不会做满清皇朝的走狗了。所以一听到他唱翼王的诗便走了进来亮了真相。

从此上官瑾便拜方铁匠为师反正他的私塾不过是在农闲时才教几个农家孩子劝夫有的是。方铁匠是武当派的好手每晚过来给他讲解几个招式让他自己练习。另外还传给他拳经剑诀让他在白天无事时也可揣摩他们一个穷书生一个老铁匠虽过从梢密村子里也无人怀疑。

上官瑾天资聪颖别人要学一年的他学三个月便赶上了不过五年功夫他的内外功夫都已有了根底。

一夜匝地清辉月明如水方复汉照例到上官瑾家来看上官瑾演了一趟武当秘传的“迷踪拳”后忽悠然长叹道:“咱们师徒相聚五年恐怕就要分开了。”

上官瑾大惊急问何故。方复汉道:“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何况你五年来已尽获所传。你的天分甚高我的武学却浅我也没有什么绝技可以教你了。何况我隐姓埋名。本非得已人近暮年更思以有限时光了未完之事。我此去是想找一个人也是想再看看外面的情景。”

上官瑾知道师父抱家国之忧对太平天国的覆亡更有难忘之痛他此去浪游江湖必有一番目的。上官瑾沉思有顷忽地上前请道:“弟予也想同行求师父带弟子到江湖历练历练。”

方复汉看了上官瑾一眼道:“你不行!”上官瑾急问:“为什么不行?”

方复汉微微一笑说道:“老夫是胡虏所要得而甘心的人物虽说事隔多年究属危险。你是独子又未成家我怎能叫你冒险犯难?”

上官瑾见师父提到他的家室面色一红忽地肃然起立郑重地对师父道:

“师父难道至今尚不敢相信弟子呜?弟子如果怕艰险虑危难也不敢随你学艺了弟子愿以师父做榜样誓以有生之年;和胡虏周旋。纵有万死亦在所不辞。我志未酬室家安论?”

方复汉见上官瑾激昂慷慨哈哈一笑道:“你不必多疑你既有此志我带你去便是了。”随即又深沉地看了上官瑾一眼道:“也许此行还可以给你找一位名师。”

上官瑾惶然说道:“老师恩深义重弟子何忍改投?”

方复汉皱皱眉头哼了一声道:“怎的你也这样‘俗’学无止境应该精益求精哪有拘执门户之见守着一些武林陋规永远不许学别人技业的道理?我想给你找的名师是当世奇人武功十倍于我还摸不准别人收不收你呢!”

上官瑾见他老师说的如此庄重不禁愕然问道:“什么人物老师如此推崇?”

方复汉先不直答笑了一笑问上官瑾道:“翼王石达开有一诗说及解佩剑送给别人这诗你可记得?念给我听听。”

上官瑾十分奇怪怎的老师突然扯到翼王的诗?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这诗弟子还记得可是这样?

壮头忽起老龙吟郁郁书生杀贼心;已到穷途犹结客风尘相赠值千金。”

方复汉捋须静听似有无限感伤听完之后;缓缓他说道:“我想替你我的名师就是翼王解剑相赠的‘穷途之客’。我是翼王的卫土他却是翼王的朋友。……”

方复汉继续往下说道:“这人是翼王的朋友但他的意见却与翼王不同自翼王离开金陵转战万里之际他就飘然远隐不参翼王戎幕了。”

上官金大为奇怪他最佩服的是翼王听说此人的意见与翼王的意见不同心里甚不以为然问道:“既然他与翼王意见不同何以翼王还要赠剑给他?何以师父还会推崇他?”

方复汉笑道:“你总是把事情看得这样简单:意见不同并不一定就是‘立身处世’的大道相反翼王虽是百世不可一见的奇才但他也不见得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对。”

于是方复汉简单地给他说这人与翼王之间的关系。这人复姓司空单名照也是一个风尘奇士。他对翼王的文事武功俱都佩服常常说翼王用兵神奇可以比拟古代的任何名将因此他死心塌地的为翼王所用。自翼王二十三岁封王起他就一直参与戎幕。翼王也很看重他对他推心置腹。可是临到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上他却因与翼王意见不同而终于分手了。”

说到此处方复汉热泪盈眶。凄然太息道这件事就是太平天国由盛而衰的关键好好的一场轰天动地的事业;却因内哄而弄至瓦解冰消!

上官瑾插口问道:“师父说的是指‘杨韦之变’?”

方复双仰天长叹道:“正是这一件事!”原来当时太平天国虽封了许多王位却以东王杨秀清最尊。东王自恃功高欺压其他各王连天王洪秀圭也不放在眼内。北王韦昌辉私心自用久己想篡东王的权位。他就乘着东王恃功而骄为天王与各王所不满之际布下阴谋筵前伏甲把东王杀了而且把东王的家人部属二万多人完全杀掉。平心而论东王虽有不是之处但还不应这样死法。更何况东王的家人部属二万余人都是太平天国的有用人材北王这样大开杀戒正是大大地帮助了敌人削弱了自己。

“也正因此翼王急急回京制止北王残杀。当时翼王虽只有二十六岁可是已经成为太平军的灵魂。手握重兵名震中外。他这一回京韦昌辉大为震恐竟然想把翼王也杀掉幸而翼工闻讯得早连夜捶城逃脱。韦昌辉一不做不二休就把翼王的家人也全部杀掉。

“翼王久著勋劳却不料遭逢巨变内心悲愤自不消说。虽然天王怕他回兵乱子更大急急忙忙把韦昌辉杀掉。但其后却又重用亲人疏远翼王。翼王心灰意冷于是突下决心带数十万大军远离金陵西进想另外建立基地以图另创事业另建奇功与太平天国相呼应。

“就在翼王下令西进之日司空照痛骂流涕一谏再谏他说天王、北王虽有负翼王可是整个太平天国事业却少不了翼王。翼王此去分散了自己的力量很容易为满清各个击破。翼工听了最初也攫颜动容可是终因太过自恃才华把为西方列强所支持的满清皇朝全不放在眼内他拔剑而起鄙睨而语:‘满清军中最强劲的曾家兄弟军(曾国藩、曾国荃〕闻吾名而胆落见我影而遁逃!你且看我从中原扫荡至西南、为天王劈万世之基创万世之业!’司空照不敢再说只好黯然流涕不辞而行。

“翼王石达开率几十万大军转战万里果然给司空照不幸而言中因为力量分散中了敌人各个击破的阴谋待进入四川时不但金陵(南京)方面的太平军大本营已经炭可危就是石达开手下几十万精锐大军也困苦战七年历地九省(江西、浙江、福建。湖南、广西、广东、、贵州、湖北、四川)兵力越来越弱弄至力竭筋疲。到了大渡河时前有天险后有追兵。正在这时司空照又匆勿赶到劝翼玉遣散士卒;化装逃亡。”

方复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翼玉如何能这样做?那晚我仗剑侍卫听得翼王与司空照辩论翼王厉声说:我负责全军只有战死万无逃走;我走错了路带弟兄们陷入绝境只有死里求生再往外闯哪能遣散军卒让他们给胡虏逐个消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一个人的气节临危而益显我绝不逃走。

“司空照好半晌没有作声良久良久这才哽咽说道:是我劝错了既然翼王不愿逃那我也愿陪翼王死。”

“可是翼王却又不许他这样做翼王说:‘你和我不同我是三军统帅责任比你重得多。我一定要死你却不能死你还应以有用之身了未了之事。’说罢翼王就解侧剑赠他并写了你刚才念的那诗。”

方复汉追述往事上官瑾听得泪涌心酸哽咽问道:“那么司空照这人现在哪里?”

方复汉道:“翼王渡不过大渡河战败被俘慷慨就义之后竹余年来我都不知道他的踪迹。直到前几天才忽然接到旧友传书说他隐居西岳华山也希望能和我见见。”

就这样方复汉第二天便带上官瑾重涉江湖并去找寻翼王的旧友司空照。他们由江苏北部人山东再入河北游览京华这才沿大行山麓行进折人山西至山陕交界之处的潼关华山便巍然在望了。

上官瑾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他离开了樯桅如林篷帆掠影的江南水乡进入一望无际田畴千里的华北太平原再沿着太行山麓走又入了地势险峻的山区。太行山脉婉蜒千里就宛如华北平原后面的墙壁有时两山夹峙暗不见天:有时群峰相连峭壁悬岩几疑无路。上官瑾纵目河山胸襟开旷这才体会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说法。

方复汉隐迹江南二十余年音容俱改果然没什么人注意他让他带领上官瑾在华北兜了个大***容容易易到了华山。

华山古称“西岳”南阳、落雁、莲花、云台、玉女五峰环拱峰峦重叠似一朵插天花瓣雄奇壮丽。方老头子带着上官瑾拔荆棘穿丛莽越绝涧上悬岩直登西岳的莲花峰寻访荒山侠隐司空照。

两人行行重行行已到莲花峰高处人烟绝迹古木参天山茅野草高与人齐山凤吹来唰啦啦的呼响。入山愈深山势愈险山风愈烈气候愈寒。侥是上官瑾已有了几年功夫还是身上感到冷意脚下步步小心。他看着他的师父却是行若无事披襟迎风不禁暗暗佩服:到底是功夫深浅有所不同。

两人旨着飒飒山风攀藤附葛翻过两处耸岗深涧只见一排高峰又如屏障。中有一峰峭拔刺天。方复汉指点着对上宫谨说:“这就是莲花峰的主峰了。司空照结庐绝境也真难为他呢!”

上官瑾正抬头眺望忽然他的师父猛的将他一按在耳边轻声喝道:“赶快伏下!”一把就拉他伏在茂密的山茅野草之中。只听得前面离他们约二十余丈之遥唰啦啦的一片响三个一身灰色箭衣的人似流星飞渡在荆棘茅草上展开了绝顶的“登萍渡水”轻功晃眼间就不见踪迹。

上官瑾大骇方复汉也不禁愕然上官瑾正待问他师父只见他师父低声说道“你小心随着我追踪他们。他们正是向莲花峰主峰前去是友是敌尚未易辨明。”

方复汉轻点地急腾身在乱蓬蓬的遮蔽道路的藤萝蔓草之中疾掠轻驰蛇行鹤伏竟如鱼游水没感到什么阻滞。只苦了上官理施展一身所学还是跟不上他的师父要他师父放缓脚步等他。而且他的衣油也给荆蔓勾破了两处。

两人经过好一会费了偌大气力好容易惜物障形提心吊胆地上了莲花峰主峰(侥幸没有给前面的人觉这也因为他们距离还远那些灰衣人又专心搜索‘钦犯’的原故)。方复汉叮嘱上官瑾准备好兵刃暗器格外小心。

他们一路跟踪、却一路都望不着那些灰衣人的影子那些人的轻功远比上官瑾高明早在他们之前上了莲花峰峰巅了。

方复汉在草隙之中张望出来屏息等待忽的听到不远处有人轻声说话。他伏地听声只听得一个声音依稀好似熟人但却听不出他们说什么话。方复汉急着对上官瑾道:“他们在离我们约三十丈左右之地你赶快随我从右侧窜出跑到那边的一块大岩石背后躲藏。记着窜出时身法要轻快万不能给他们现。”恰好此时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刮得荒草声树枝摇动。两人乘着风势冲窜出来竟没有给那些人现。

上官瑾躲到岩石之后见师父满面紧张之容正待问只见师父已低声说道:“这几个人都是江湖上罕见的好手这番攀登华山绝险必与司空照有关……”

方复汉与上官瑾二人屏息外窥只见那三个灰衣人在莲花峰顶徘徊高声谈论山风送声清晰可闻。其中一人道:“这魔头潜居华山绝顶端的难找这一年来我们得知他的踪迹寻踪觅迹。三番搜索几乎翻了整个华山今天才找到了他所居的洞穴偏偏他又不在里面莫非我们又白走了一趟不成?”

另一个人道:“这魔头诡计多端看情形敢情我们前两次来时他已察觉俺就怕他已离开此地又不知遁迹到什么穷山僻壤?”

又一个人朗然说道:“怕不见得了前两次来时我们虽五峰踏遍却没有攀登莲花主峰又是昏夜前来未明即去他如何会觉?”

最初言的人接声说道:“三弟话虽如此究不能不提防或许他已设下埋伏或者邀了外援。我说咱们再四面搜索一下不要着了他的道儿!”说罢三人就待分头搜索。

方复汉闻声大骇不但是怕他们搜出众寡不敌强弱悬殊:而且是听这人口音越听越熟他蓦然想起一人又惊又怒:“莫不成这人也做了胡虏奴才?”

这时三个灰衣人已分头搜索其中一人竟向方复汉上官瑾匿居之处行来越行越近。上官瑾利剑出鞘暗器扣掌浑身淌汗!方复汉也万分紧张准备好待他一到岩前便突施扑击。

山风飒飒人影往来天气阴沉分外肃杀。方复汉正待跃出忽听有人大喝“什么人给我站着!”随即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阴阴沉沉他说道“我这荒寒山野的化外之民难道也干犯了贵客?我找了半天野兔山粮兀目找不到半点又渴又饥正想回来啃两口馍馍再去干活。你们叫我‘站着’这又算是什么?”

方复汉急忙再隐身形在岩石后偷望出去可不正是司空照这风尘侠隐?二十年不见他已变了副形容只见他步履蹒跚目光呆滞衣裳褴褛鬓如霜!旧日的飒爽英姿;已完全消失。要不是方复汉和司空照旧日同在翼王帐下朝夕过从对他的口音他的举动都极其熟悉乍一相逢几乎认他不出。

这时一个灰衣老叟已喝问道:“司空照真人面前别再装蒜了你难道好意思叫我们兄弟无法交代?”

司空照仍是兀自下动声色慢吞吞说道:“什么空呀照呀?贵客说的话恕我这山野之民听不懂我说呀这里山高林密豺狼虎豹又多耸岗深涧道途险阻我们山居穴处久已惯经。贵客却何必在此逗留看此艰险游山哪里不好游何必要攀登华山之巅?”

司空照喋喋不休还待往下说去突然又一个灰衣老人直迫到他的面前冷冷说道:“司空照老兄别来无恙?可还认得甘多年的金陵旧友吗?”

司空照兀自相视摇头冷笑道:“不敢高攀我这山野鄙夫哪会有这么些阔朋友你们大爷别尽拿我开玩笑!”

那追问他的灰衣人似乎按捺不住了双目倏翻大声说道:“司空照我这是顾念旧情对你还留下余路不下绝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来吃。

“司空照你别以为你有两手功夫就能强顽抗命你试想想看像你的主人石达开那是何等人才结果还不是被俘身死?太平天国又是何等威势结果还不是瓦解冰消?你还能有什么作为?

“司空照事已至此话已说明。要么你就跟我们一同口去我们准担保官家会优礼你重用你;要么那就不客气。我们只有把你捉回去!

“喂!你听清楚没有?咱们同是金陵旧友我知道你司空照你也知道我董绍堂我们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汉子我现在就讨你回话!”

匿伏在旁的方复汉听了大骇。“果然是他1”这董绍堂乃是北王韦昌辉帐下的武功最强的心腹武士一口单刀曾打遍北五省未遇敌手。在杨韦之变中他曾帮助北王韦昌辉杀害东王杨秀清到北王伏诛后他就投奔天王洪秀全的兄弟洪仁轩力说当时只是奉命对天王还是矢志忠诚的。天王洪秀全和翼王石达开的意思都认为杨韦之变中主凶只是韦昌辉不愿株连他的部下所以也就不加追究。后来到了金陵城破太平天国覆亡之后就不知他的踪迹今日如此情形想必是已经做了清廷的鹰犬了。

不说方复汉在旁瞧得心头火起且说司空照听了他的话后仍是不动声色冷然笑道:“董绍堂?不错以前我是曾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只是他早已死了金陵城破之日太平天国的将士全部壮烈牺牲董绍堂曾是个汉子他怎会苟且偷生做奴才的奴才走狗的走狗咄你是什么人敢冒他的名字?”

司空照不认他是董绍堂这是故意挖苦他比痛骂他还厉害!果然董绍堂怒气冲天厉声说道:

“你这匹夫:还如此牙尖嘴利不识抬举。你可别怪我不顾旧情。只有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司空照冷笑道“我早料到你这厮会卖友求荣只是你想拿我的鲜血染红你的顶子(求得功名利禄)怕还不是这么容易!你动手招呼吧不论是你一个人还是连你的朋友都算上我司空照都决不含糊!”

董绍堂正待活只见那另外的两个灰衣人也都已上前其中一个应声答道:“司空朋友别这么小觑人我们决不以多为胜我们三人中随便你挑一个吧我们要叫你心服口服死而无怨。”这两人抱拳分立董绍堂左右意态甚是骄豪。

与董绍堂同来的两个说起来也大有来头一个是山西路家的嫡传弟子江湖上人称“千里追风”沙鸣远不但得路家三棱透甲锤八十一手连环招数的真传而且轻功卓名震武林是清朝的大将左宗棠所保举。左宗棠与大汉好曾国藩同称“中兴名臣”在出兵新疆时用卑词厚市将他收买。另一个名叫白贞一是回回族人清宫大内的特选卫士精擅萨回回棍法而且长于暗器。

这三十灰衣人都很自负不愿围攻司空照。其实这也是他们以为十拿九稳一个应敌两人监视可胜则旁观不可胜则暗袭。他们是早已打定阴毒主意了。

当下司空照喝问他们是哪个先来。董绍堂脚尖一点飞身窜起急如掣电扑到面前右拳劈面捣出喝声:“自然是我!”

司空照一声长笑身形微晃略避敌招立刻反掌便来截击董绍堂右臂。董绍堂喝声“来得好”!左掌硬往上招右手“金龙探爪”刷的便向司空照面门抓去。这是劈挂掌中的厉害招数。

哪知司空照好不溜滑他稍一斜身身躯疾的便拧将开去。董绍堂一掌打空方待变招。司空照已猛然在后一撒左掌右掌攸然翻出“倒点金灯”掌风劲疾又反劈董绍堂右肋。

董绍堂招术被破收掌不及。但他也有几十年火候非同一般。他竟临危应变身躯暮地矮将下去竟完全用下盘功夫盘龙绕步快似风车缩成一团灰影避招进招用的竟是“苍龙卷尾”之式。

董绍堂身法奇特运用灵滑应招迅败里反攻方复汉在旁边看了也暗晴为司空照担心。

董绍堂招术到司空照竟用险招对付刷地一个“怪蟒翻身”身随势转右掌擒拿左腿飞扬上面是擒拿手下面是地堂招这回是他要与董绍堂硬碰了。董绍堂因“盘龙绕步”的身法只是救急一时到底不是自己最擅长之技不敢硬接也急往后翻出几步然后长身合掌再战强敌。

两人甫一支手便都碰了险招各自叫声“好险”。这番再度争锋分外小心只见两人拳来脚往窜起跳纵闪转腾挪窜高纵低打得风雨不透砂石飞扬方复汉在旁边看了暗晴咋舌。

霎时间两人又走了三五十招司空照突地拳凤一变;放开门户嗖嗖嗖拳如雨掌翻飞攸攻攸守忽左忽右搂头盖顶捶肋捣胸切脉门按穴道他竟将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手与八卦游身掌揉合起来加上他自己精湛的点穴手法登时把董绍堂也迫得有点手忙脚乱。

荒山厮拼舍死忘生。司空照与董绍堂昔日是金陵旧友而今是陌路冤家非为个人恩怨实缘路线不同。当下司空照展出平生绝技把董绍堂迫得连连后退。董绍堂狂吼一声也展开了“天龙十八掌”的看家本领。这“天龙十八掌”虽只有十八路每路却包括九个变化总共是一百六十二手一正一反相生相克变化循环悉仿龙形撒开势子一派凶猛扩厉手脚起处全带劲风!

两下抽招换式旗鼓相当见招破招:见式破式攻虚捣隙各施身手各展绝技这样又打了七八十回合;旁朋者看来似乎董绍堂更见凶猛但行家眼中已看出他渐渐不支了。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手乃是镇山绝技更何况加上司空照精湛点穴、按穴功夫(董绍堂虽也懂得点穴但却不如司空照)他的天尼掌法。竟给司空照比了下去。

战过时移斗得火热董绍堂揉身进掌用了几招“三环套月”、“灵猿献果”、“排山运掌”连环进招企图猛攻职姓。哪知司空照沉着应付容他欺身直进一掌劈来时突的吸胸网腹肌肉内陷只差半寸没让董绍堂的掌锋扫上。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照右掌攸翻化为“潜龙升天”之式掌缘向董绍章右臂一搭向上一撩吐掌开声猛按董绍堂的“愈气穴”。

董绍堂没料到他在自己连环掌法猛攻之下还能使出如此毒辣招数。他急往后一仰身脚踵用力一登立即如箭一般圭身倒着住后窜去。这位也是亏他几十年功力凭着小巧的轻身之技避开险招。然而饶是这样他的肩头给司空照掌风扫着竟感到火辣辣的痛。

他恼羞成怒一伸手几点寒星便照司空照打去。司空照身法何等轻灵焉能给他暗器打中;他疾如飘风左躲右闪董绍堂的几枝抽箭全部打空。

然而董绍堂之意也并不在乎以暗器奏功:他只是因对掌输招怕司空照跟踪赶来因此先暗器挡他一阵。随即拔出雁翎刀要凭他威震北五省的单刀折服这风尘侠隐司空照。

宝刀出匣闪闪生光司空照给他暗器一挡稍一停步他已放刀扑到大声喝道:“你这贼子还不快亮兵器接招?”

他倒并非因顾念旧情不肯暗袭而是一来他在刀法上颇有自信二来他们三个出京之日官方吩咐最好能诱降或者生擒非不得已时不要将他毙命。因为清廷很想从太平天国的遗老口中探知其他匿居的孤臣孽子。

司空照望了董绍堂一眼十分愤怒这个叛徒非但甘心做胡虏奴才苦苦相逼而且连江湖规矩也全然不顾。(江湖规矩输招之后就得服输。)

然而时机紧迫已不容他愤怒了董绍堂刀光映日已自耀眼生濒步步迫来声声索斗。董绍堂这口刀是百炼缅刀吹毛立断昔年也是仗这口刀替北王韦昌辉谋杀了东王杨秀清的正是成名利器大有来历。

司空照本也有翼王石达开送给他的“龙吟剑”论锋利当更在董绍堂雁翎刀之上。无奈司空照生乎不愿仗兵器克敌更以是翼王所佩他既尊崇故主复怕睹物伤人因此不愿拿来当自己的佩剑。更兼这天他操作之后在半山赏泉逸致闲情哪料有兵戈拼斗?因此竟没有带什么兵器!

而今董绍堂亮刀出手他虽会空手入白刃功夫却不敢冒险与这口宝刀格斗。他后退几步双眼圆睁周围一扫。董绍堂雁翎刀扬空一闪又大声喝道:“你还不亮兵刃受死更待何时?”

司空照一声长笑蓦地斜掠出数丈开外双手在一株粗可合抱的者松的校干上一攀立刻拗折了一校长可丈余粗如人臂的老松枝干迎风一抖就把它当成虎尾棍来伞雁翎刀。

董绍堂见司空照折下松于与自己相斗不禁心中冷笑:“这可是找死?你纵是铁棍我也不惧何况是木的。”他猛扑上来室刀起处便径取司空照。”

司空照将松木一抡忽忽生风便待扫掉董绍堂的刀。不料董绍堂在刀法上竞有精湛造诣更以兵器灵便如何会给扫中他倏地掣将回去刀光裹体一避“棍”锋立施侧袭。

这一来司空照在兵器上先吃了亏他的松干虽长却转动不便连轻身功夫也受了影响。他虽使出虎尾棍圈、点、抽、撤的上乘功夫无奈这位随手扭下的松干到底不是虎尾棍囵时不圆抽时不疾还幸司空照经验老到不然早就落败了。

董绍堂宝刀寒光翻飞寻暇抵隙硬斗硬碰:要来截司空照这株松干。司空照虽闪避刀锋:无奈到底运用不便斗了十多个回合竟被董绍堂的雁翎刀碰上喀嚓一声戳去了一小半。董绍堂捡到便宜哪会轻饶闪电般地便贴“棍”进刀待削司空照的手腕。

司空照也算机灵倏地将松干一转一轮便抽回去。这么一来虽阻了他的贴“棍”进刀松干周围也已被刀锋所削才片纷飞散了满地!刀锋之快可想而知!

司空照虎吼一声倒纵出两三丈外低头一看这枝松千只剩下七尺来长而且剩下的前半截周围也已给削得有些尖了。

方复汉在岩石后面看得大惊失色正待舍死救他不料司空照这时反似比前镇定哈哈笑道:“叛贼你别得意看枪!”声音坚定充满自信他竟将这半截松干当成一技花枪立刻展开了“金枪甘四武”反迎上去再斗董绍堂这口扬威北五省的雁翎刀。

董绍堂冷笑一声:“你只剩了半截枝桠还敢与我拼斗?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京吧看在老朋友面上我决不能叫你为难。”说罢雁翎刀又扬空一闪威迫利诱双管齐下。

司空照不理不睬手中“枪”打了一个***刷就向董绍堂的小腹“气门穴”刺来。董绍堂身随刀走雁翎刀往下一捺径削司空照的木枪。司空照倏地向右一转倒转枪尖迎扎董绍堂的右手。董绍堂刀尖一崩往上斜挑枪尖扎空给刀赂略挂住;顿时木片又纷纷堕地。司空照问声不响一技术枪舞得矢矫如神龙伸缩如怪蟒吞吐抽撒寻瑕抵隙避刀锋刺要害他竟似毫无所惧在刀光笼罩之中仍是神色自如。

两人含填抱怨再度交锋此往彼来疾如闪电把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司空照这枝松干虽给削了小半截但拿来当花枪用却更见灵活:董绍堂也觉得比前难斗多了。

但司空照的“枪”虽比“棍”灵活到底还是不及董绍堂几十年用惯的宝刀来得轻灵。斗了半个时辰只见刀光中木屑纷飞这枝木枪周围被削越削越小以前是粗如人臂现在却只似一枝大牛油烛了。方复汉看得神摇目夺触目惊心正在紧张摹地听得董绍堂大喝一声“着!”又是一声喀嚓司空照的“木枪”又给斩断了一大截。这伎松桠竟只剩下三尺不到的一小段了。

方复汉惊得冷汗直流正待纵出忽听得司空照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他施展一鹤冲天轻功凌空飞跃竟从董绍堂的头顶上飞跃过去。轻如飞燕捷若俊鹤避过董绍堂的连环盘斩招数身形一定竟自抱着那三尺左右的松桠向董绍堂说道。“多谢你送我这枝兵器。”

原来刚才拼斗时司空照仗着身法轻灵虽然“木枪”仍是因过于粗长时时给刀锋碰着但他一被碰就急急轮转让它周围被削而不是劈成两半。到后来虽给斩了一大截还是周因削得一样圆现三尺不到粗如牛油烛的一大段小松桠却正好当“判官笔”。司空照最精擅的是打穴功夫他一找到了合手的可当打穴用的“判官笔”;立时如虎添翼。

董绍堂虽知他长于打穴点穴但却还不敢相信他真能用一段小松桠当成判官笔。他又是一声冷笑道。“司空照你还唱什么‘空诚计’拿这段烂木头就想吓唬老朋友?� �空照你欲保全性命还是快快投降吧!”

司空照木笔一扬哈哈笑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你试再来斗斗看!”说罢木笔一指董绍堂面门鄙睨斜视。

董绍堂给他气得无名火起心想:把他毙了也就算了。虽然把他毙了功劳不如活捉之大但到底可兔受这厮乌气:他把心一横立刻挥刀霍霍直进过来要把竹多年前的金陵老友置之死地。

司空照攀松桠为棍给董绍堂一削成“枪”再削成“笔”司空照兀是神色自如越斗越勇。只急坏了旁观的方复汉”这时与董绍堂同来的两个家伙也都在触目惊心全神贯注他们的兵器不知不觉问都已亮在手中严密监视。

方复汉眼看旧友知交忘生舍死不禁热血沸腾虽情知自己也不是这三个灰衣人的对手但已决心拼把这条命“卖”在这儿了。他轻声叮嘱上官理道:“等下我或会出去与这些恶贼一拼死生也许可以幸兔也许就埋骨荒山;但不论出什么事儿你都不能乱动就是我给人打死也不许你出去救援。你的本领还差得远出去只是送死。若是你一见我快要不行了就赶快滚下山去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还能缠住他们的时候你是有机会逃脱的。上官瑾你得听我的活!”

上官瑾心虽不愿口欲有言但是师父双眸炯炯迫视自己也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方复汉也理不得他这么多了急急张目外顾看司空照的情形是否已到危殆。

哪知事出意料这一眼看去竟把方复汉看得目瞪口呆大感惊讶。这时“战场”之情势已变主客之优劣已易。司空照拿了那小半截松桠当判官笔用竟然使得出神入化欺敌进招险狠之极饶是董绍堂刀光霍霍兀是扫他不着。原来司空照丈余长的枝干现在给削到三尺不够轻便得多打穴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加上他的内外功夫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笔尖所指竟全是人身要害穴道!

董绍堂大惊失色:自己虽和司空照共事多年却料不到他的功夫竟这样精纯看来单打独斗非但胜他不了而且有落败可能他想示意叫同伴来帮。但又碍于面子。原来董绍堂是从太平天国投降过去的叛徒心情总想立“功”自荐又怕别人看轻因此非到极端危殆。他还是拼命挣扎。

他见司空照迫得紧摹地怒吼连声展出平生绝技刀风忽忽疾如风雨只见浑身上下舞成一片刀光时而凌空高蹈时而贴地平铺。但司空照是何等人也?他忽前忽后出手如电窜高纵低迅如风飘轻絮冷笑声中完全展开了进手招数竟公然在雁翎刀飞舞的夹缝中递笔点穴伸手擒拿!

斗到难分董绍堂额角冒汗目闪头摇。他突展险招“平沙落雁”雁翎刀往下一塌斜削肩臂顺斩脉门。司空照一声长啸右臂下撤左脚外伸陡然往后一滑抖木笔探穴尖寻穴道“仙姑送子”便宜扎董绍堂的“分水穴”。董绍堂急“回身拗步”雁翎刀自下上翻“探臂刺扎”。司空照骤的又“鹞子翻身”右笔电光石火般直掐董绍堂的”华盖穴”左手也作势擒拿。

董绍堂“呵呀”一声腾身便往后纵他快司空照更快跟踪扑上看看就要把董绍堂毙命掌下不料就在此时蓦地一条人影横里撞来!挟着劲风堪堪袭到。司空照急撤招倒纵避过风头瞪眼看时只见这暗袭的人正是与董绍堂同来的沙鸣远。

司空照木笔一指大声喝道:“你们这群武林败类真给江湖人物丢尽面子。你们到底是想车轮战还是想聚众群殴?”

沙呜远嘻皮笑脸地说:“司空照你今日若想逃脱难于登天!你是朝廷钦命捕拿的叛逆椎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说罢他竟与董绍堂二人自左右两翼认同夹击。他们竟把刚才所说的要以一打一来折服司空照的“豪语”抛在九霄云外!

司空照原也不把他们的话当话见他们狠狠迫来又气又恼冷笑一声扬起木笔再度交锋独战强敌。

这样一来形势又是大变这沙呜远使的是罕见的外门兵器三棱透甲锥江湖上能够使这种兵器的寥寥无几更兼他的外号称为“千里追风”轻身功夫还在董绍堂之上。这番他与董绍堂夹攻司空照不单在人数上占多在兵刃上也占了便宜。司室照的木笔既不敢碰董绍堂的雁翎刀也不敢碰他的透甲锥。若司空照专是对付一个人还可以寻瑕抵隙探打穴道现在对付两个第一流的高手可就受了牵制不能冒险进招了。

这样又斗了约摸半个时辰饶是司空照招数神奇身法迅疾在两人夹攻之下败势已是越来越显了。这沙鸣远展开山西路家嫡传的八十一手透甲锥法。只见他友攻右守;右攻左拒砸、扎、截、刺、崩、剪、拦、挂、一招一式全都纯熟异常。司空照倒吸了口凉气知道董绍堂今天过来的全都是“硬点子”非拼死不能闯出去了。

司空照横心拼命斜转身轻点地身随笔走笔尖虚点董绍堂面门董绍堂俯头侧面方一趋避他就疾如电问的向左面一晃横点沙鸣远的“天池穴”沙鸣远竟不闪不避右手斜带三棱透甲锥身形骤转刷地抡起透甲锥斜肩振臂猛照司空照砸来。司空照这两招原非实招一引得沙鸣远猛攻董绍堂趋避之际身趋走式只一转便转到二人身后往斜里一冲便脱出商人围攻。

司空照突展奇招方待脱险哪知就在此时。蓦地有人大声喝道:“叛贼休逃还有俺在此照顾你呢!”接着几缕寒光斜刺打到。

声还未了蓦地又有人喝道:“也还有俺在此照顾你们呢!”司空照展身形避暗器只见那些暗器竟似没甚准头大为惊讶。再循声望影只见有两人似断线风筝一个跟着一个先后赶到在前面的是与董绍堂同来的白贞一在后面的却是伏伺岩山之后以前翼王的卫士方复汉。

原来在董绍堂、沙鸣远双斗司空照时白贞一已捻紧软鞭在旁监视。(他得萨回回棍法真传能以软鞭当杆棒使可以硬扫敌人又可以擒夺兵刃。)他见司空照在堪堪落败之际忽地冒险朋出重围敢情是想逃走。

功败垂成自贞一如何肯轻易放过因此他一抖手就将轻易不肯使用的喂毒七煞钉飞出三枚连环打去。他的暗器功大本来也是上乘之选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复汉一见白贞一纵起甩手箭已先出手。方复汉的甩手箭也是一打就是三枝白贞一听得寒风飘然急忙闪避虽然仗着身法奇快全部避过可是甩手箭来时也正是七煞钉脱手之际他给方复汉的甩手箭吓了一跳暗器就圭都失了准头。

就这样两人一先一后全都加入战团白贞一见暗袭被人破坏而且这人还敢紧紧跟踪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何方小子敢来捣乱?”软鞭起处夹着劲风回头便扫。那边厢董绍堂和沙鸣远也急赶上来再截司空照五个人分着两处厮杀直杀得沙飞石走尘土飞扬枝叶摇落百乌惊飞。

司空照独战董绍堂、沙鸣远二人虽然显处下凤但仗着内外功夫俱到炉火纯青之境窜高纵低趋闪攻守一时还未见危急只是方复汉却应付不了白贞一的缠打。白贞一的软鞭一使开来呼呼风响上下翻飞宛如银涛奔腾龙蛇飞舞方复汉拼命支撑展出**万精熟招数;还是险些被他的软鞭夺去兵刃。

再斗一会方复汉越斗越不行了。真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刀之力。本来方复汉的武艺原非平庸要不然就不能做到翼王的亲信卫士。无奈当日与董绍堂同来的全都是清廷武士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棋高一着相形见拙。

白贞一占了上风招数越来越紧方复汉恰用到一手:“自雁梳翎”刷的一刀斜劈白贞一面门白贞一身子滴溜溜一转那条软鞭忽地似懒龙滚地向方复汉的双腿缠扫鞭梢擦地有声这是萨回回棍法中“乌龙纹柱”、的厉害招数。

方复汉识得厉害拼命跃起避过缠扫白贞一好不溜滑。他仗着内劲充足只微微将软鞭一挺那条鞭立刻如同铁棍一样直抖起来向上攒击。方复汉斜掠出去那条鞭又已是如影随形堪堪袭到。

性命呼吸死生俄顷忽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接着白贞一收鞭大喝:“什么人敢施暗算?”喝声未了只见一个少年仗剑飞奔而出方复汉见了大惊失色。

这持剑奔出加入战团的少年正是方复汉的爱徒上官紧本来他师父曾郑重叮嘱过他不许他出去教授。但试想上官紧少年热血如何能忍得住。

他伏伺崖后眼看恩师而越斗越危。生死关头焉能坐视?因此他在方复汉被白贞一紧紧追击看看就要血溅荒山之际不由得本能地右手一扬几枝甩手箭破空而出跟着自己也持剑旋风一样地直奔出来。

上官瑾的暗器功夫比他的师父相差得远连他师父还不是人家对手如何能伤得了人。这几校甩手箭给白贞一软鞭一挥登时反激出数丈开外射进草莽丛中去了。

方复汉大惊失色喝叫上官瑾回去。他**刀一展赶截在白贞一与上官瑾之间厉声喝道“这不干你的事你别横插进来”跟着对白贞一道“朋友你只管冲着我来俺们两人再决生死!”他是故意要撇开上官瑾希望白贞一不至伤害他的爱徒。

谁知白贞一却连连狞笑。朗然话道:“这位少年英雄敢施暗器袭人老夫倒要领教领教广他一边说一边就扬鞭疾走竟奔上官瑾而来他还冷冷笑着道。”许你暗箭伤人老夫却不愿偷掷一镖暗射一箭你还有什么暗器尽管来!”他明明是看破上官瑾能力不高所以才口狂言他好像忘记他刚才也施展暗器偷袭司空照了。

方复汉面色攸变。急怒攻心他舍死志生一掠数丈为救爱徒力御强放**刀劈头便砍“泰山盖顶”“大鹏展翅”刀风忽忽上下翻飞他是要豁出这条性命了。

白贞一见方复汉争前拼命冷笑一声七节软鞭凌空飞舞。刷!刷!刷!只是几鞭便迫得方复汉手忙脚乱。

上官瑾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猛虎他的师父虽抢前结他挡住白贞一他却不但不逃走反凑上来了。他见师父危急虎吼一声右手剑寒光一闪刷的便朝白贞一右肋刺来。哪知他的剑刚递出去已蓦地虎口麻人也跄跄踉踉地向前倾仆。他的剑还未近得白贞一已给白贞一的软鞭一卷一拉剑飞出手人也前仆了。

方复汉失魂落魄**刀霍地一轮便待压鞭进招用“猛虎摆尾”厉害招数向白页一面门刺去。白贞一却乘机向前一冲翩如巨鹰斜刺掠出顺手回带“连消带打”又是当嘟一声把方复汉的**刀也夺出了手。

幸得方复汉武功不弱刀虽出手步法未乱他急倒纵数步一把拉起上官瑾文刻拼命逃跑。白贞一旋风也似的持鞭赶上大声吃喝迫令投降。

白贞一正自得意忽听林际上空传来几声清脆的音响余音摇曳甚为凄厉白贞一停鞭止步蓦地想起一人面色倏变!自贞一愕然惊视只见藤萝野草丛中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尼姑捻着一技拂尘颤巍巍地向自己行来。

白贞一心头鹿跳这老尼姑正是自己担心的强敌江湖上闻名胆落的心如神尼。白贞一虽未和她文过手可是一见她这形貌和江湖上的传说完全吻合不是她还是谁?

那老尼姑拂尘一举峭然话“你们在西岳之巅兵戈拼斗不怕损坏了名山胜迹吗?你们双方须得赶快罢手贫尼方外之人;也不管你们谁是谁非。”

其时司空照已是堪堪落败一听珠镖传声不禁雀然色喜。原来心如神尼和他都同出定居塞外的晦明神僧门下。只是心如比他先入门十余年又一直追随晦明神憎在塞外行医行侠。(也正是因此塞外牧民为了尊敬他们方把他们称为“神僧”“神尼”。)几乎尽得晦明所传所以虽然同出一门他师姐的武功却比他高得多。尤以独创的珠镖打穴与铁拂尘“拂穴”功夫(参见拙著《龙虎斗京华》一书)更是武林仅见的惊人技业。

当下司空照精神抖擞木笔攸扬在兵刃飞舞缝中一连几笔连指董绍堂的要害。董绍堂一来是领教过司空照的厉害不免有些胆怯二来武功也略逊于沙鸣远。司空照展开轻灵身法闪过沙呜远的三棱透甲锥骤向他猛攻他不禁退后两步司空照就趁这个当口飞掠出去向心如神尼落足之地奔来。

这时心如神尼正在迫令白贞一放下兵刃快滚下山。白贞一虽震于心如威名但自己平生也未逢敌手既忿这老尼姑横来干预全不把自己放在服内;又想江湖上常是言过其实这老尼姑纵本事了得但凭着自己三个第一流高手在此又何必示怯于她。因此抗声拒绝看看就要和心如开招动手。

正当此际沙鸣远、董绍堂都已衔尾追来与司空照先后到达心如看了司空照一眼拂尘一举微微示意却不打招呼。司空照知道师姐的用心也就伪装不识。

当下心如喝令双方快快停手。司空照把“木笔”一抛立刻奔去和方复汉相见。(方复汉这时正携着惊惶失色的上官遵在旁边吁咛喘气。他和董绍堂虽同是司空照的金陵旧友嘟不知道他就是名震江湖的心如神尼的师弟。)

司空照这边三人都已停手董绍堂这方三人却全都气愤不堪。他们好不容易三上华山:才搜着司空照的踪迹如何肯轻轻放过。当下沙鸣远透甲锥平胸一举冷笑问道:“你这老尼姑好大口气!凭你就敢来干涉我们捕拿钦犯。”“喂不要理他快上去捉拿叛贼。”他是想叫白贞一和董绍堂再去捕捉司空照了。

哪知他们身形未动心如神尼拂尘一举、早已截住他们冷笑说道:“你们想捉拿什么人都行但得先通过我这枝铁拂尘。”这一来又要杀得石破天惊、山摇地动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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