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过床了,她也很久没有穿过校服了。这种穿着宽松肥大的校服,背着书包,一大早走在上学路上的感觉,还真是陌生又熟悉啊。
凌南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能算是红里早睡早起的楷模了,然而在她心中,早上八、九点钟起床,算是妥妥的早起了。如今走在马路上,她惊讶地发现,原来早上七点都不到,马路上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啊。
00年,这个城市的小商小贩被监管的力度还不够强,凌南一路走过去,每个路口都有不少早点摊。
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被装在塑料袋里,接过的人直接咬上一口,烫的直吐舌头。包子刚刚卖完一屉,店家又揭开一屉,个个白白胖胖。还有人中气十足地喊着,“老板,我的糯米饭团多加一片里脊!”
已经在家里吃完早饭的凌南,如今心里直后悔。她按照上辈子的习惯吃了一片烤土司、一杯黑咖啡。上辈子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为了保持身材,每天早上喝一杯黑咖啡,后来渐渐地养成了习惯,好像没有一杯黑咖啡下肚,这一天还没有开始,整个人干什么都没有劲儿。
这辈子挣了点钱后,凌南暑假里先买了烤面包机和咖啡机,都不是很昂贵的牌子。之前暑假里差不多每天都坚持吃早餐,凌南还洋洋得意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比原主更悉心照料自己的身体。
现在她简直后悔死了,在家里吃吐司喝咖啡,算什么生活水平提高了?她应该每天早上都出门吃早点啊!
一路上看到的每一样食物都想吃,凌南走过两个街口,终于忍不住了,坐在一家早餐店摆在外面的桌椅上,“老板,给我来一碗小馄饨。”
热乎乎的小馄饨,皮又薄又软,中间的馅也不大,凌南能连汤带水地一勺吃两个。馄饨汤的味道调得很好,虾米和紫菜放得挺足。凌南一碗下肚,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心中想到,一天的开始哪里需要什么黑咖啡啊,有这样一碗小馄饨,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凌南羡慕地看着邻桌的一个男人,不但喝了一碗小馄饨,吃了两个牛肉烧饼,然后又要了一碗茴香羊脑,慢慢地喝着。
啊……好羡慕……
她也想吃好多好多样,每一样看着都好好吃,她感觉自己已经隔了一辈子没吃过这些了。
不甘心地拿出纸巾擦擦嘴,凌南心中已经计划好了整整一周的早餐菜单,她一定要一样样地吃遍!凌南走到小店里面,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钱递给老板。老板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一百的?没有零钱啊?”
凌南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没有零钱。”
她压根没有想起要带零钱的事儿,连带现金还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想起来的,上辈子凌南早已习惯了处处用支付宝付款,一两个月都不碰一次现金。
“两块钱一碗的小馄饨,你给我一张一百的。”老板无奈地看着凌南,翻了翻抽屉,“找不开找不开。”
早餐店的生意很红火,一会儿时间,有好几个人吆喝着朝老板点餐。老板看了一眼凌南身上的校服,“十五中的学生啊,先走吧,真找不开。明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把零钱带过来吧。”
凌南有点不好意思地答应下来,心里暖暖的,再三保证道,“我明天一定送钱过来。”然而老板已经去忙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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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南出门早,半路上临时又加了一顿早餐,各个楼层转悠了一遍才找到她在的高三6班,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还没有迟到。
凌南看了看表,7点55分,距离报到的时间八点还有五分钟。班里的人倒是已经来齐了,不过全都聚在一起聊天,好像要把一个假期没有说过的话都补回来。这么一来,大家都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的座位空出来了很多,凌南为难的皱起眉头。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呀。
她正在门口徘徊着,一位老师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进来,凌南连忙往前几步,为老师让出一条路来。
老师一进门是一脸我不开心,高声道,“都围在一起干嘛呢!什么时候了还聊天?有聊天的功夫,都能做两道数学题了!”
“你们今年是高三!高三!一分一秒都很珍贵,等你们考上大学了之后,想聊多久聊多久!”
凌南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将手握拳,挡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才将掩饰住了笑意。感觉天下的老师都一样,她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也天天都听见老师说这几句话。
班里的同学呼啦一下子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凌南连忙用目光扫视全班,清楚地看到只剩下了一个空着的座位。
很好!是它了!
凌南正准备小跑过去,老师瞥了她一眼,“嘿!怎么还有串班的呢?这都已经八点了,我这个班主任都进教室了,你还不赶紧回自己班去?”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
凌南愣在原地,什么意思,自己不是这个班的?可是原主的课本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高三6班凌南啊。
班主任话音刚落,又猛地转头,目光在凌南脸上身上扫了两个来回后,才迟疑着开口,“……凌南?”
电光火石之间,凌南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说道,“老师我刚进教室,马上回自己座位。”说着一溜烟地跑到了唯一的空座上。
整整两个月没人打扫的教室,座位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凌南也顾不上擦干净了,直接坐在椅子上,反正是校服,她也不心疼。
然后凌南惊讶地发现,同桌的女生她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夜市上,第二次是在商场的护肤品专柜前。第一次见面没什么感觉,第二次的时候凌南对这个姑娘印象不太好。不过凌南看现在身边的同学,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倒是不至于和他们计较。
凌南瞥了一眼同桌女生写在课本上的名字,殷雪雁,还挺好听的。
然而殷雪雁正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凌南,直到凌南皱眉,都迟迟没有将目光移开。
“凌南,你怎么变白这么多啊?是用了什么美白的东西吗?”殷雪雁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班主任,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凌南。
凌南犹豫了一下,想起当初殷雪雁在商场里的表现,还是将一长串护肤品的名字咽回了肚子里,“一个假期没出门,捂的。”
殷雪雁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又没办法再说什么,“你好像胖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好——”殷雪雁的话只说了半截,眨了眨眼睛,不说了。
小姑娘的这点心思,在凌南眼前简直一览无遗。她上辈子做红的时候,那些弯弯绕绕看得太多了,高端的低端的什么样子的没有。
殷雪雁长得也挺漂亮的,不知道心里跟她在较什么劲,明明想说自己看起来比以前好看,愣是将那一个看字吞下去了。凌南脑补画外音,哼,我是不夸你好看。
凌南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一双眼睛弯起来。殷雪雁更是看愣了,她从来不知道,凌南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哎,你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啊,班主任盯着你的脑袋看了好几眼了,小心她一会儿骂你。”
殷雪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之前她不喜欢凌南,因为嫌弃她丑。如今凌南明明变得漂亮了,可是她却更不喜欢她了。哪里是不喜欢,简直是讨厌。
老师站在讲台上指挥各科课代表收暑假作业,凌南将完成了的数学语文英语作业,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至于历史、政治、地理作业,凌南计划着要转到理科班,压根没有写。
凌南正琢磨着史地政三科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要怎么交代,看到三个小姑娘神色自若地在班级里走了一遍,谁将作业递给她们,她们都收下来,谁没有递给她们,她们径直从那个座位旁边走过去。
全班五十多个人,最终每科的作业大概只收上来十几份,课代表和老师竟然还都神色如常,完全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凌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全班只有十几个人完成了暑假作业;穿校服的学生还不足三分之一;不少女生烫染了头发,男生里更是有好几个夸张的发型;她顶着莫西干头进教室,老师虽然看了她好几眼,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学校好像和她上辈子的高中,差距有点大啊……
其实何止是有点大,十五中几乎是全市数一数二差的高中,接收的都是中考成绩很差的学生。而且在00年,升学其实还没有那么严格,家里有点钱有点关系的人家,即使中考成绩真的很差,多塞点钱也要让孩子上一所不错的高中。算不图孩子能成绩好,也想要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不要身边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学生,交了坏朋友。
因此留在十五中上学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成绩又差,家里又穷的,说是出身底层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是中下层了……
当然,这些都是凌南以后才渐渐发现的。
现在,老师看到教室门口有人在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喊道,“凌南,你家里人来学校找你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