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空中无星, 浓云将一弯明月遮蔽, 留下一片肃杀的天地。
萧祈煜立于寒风中,衣袍随风鼓胀开,一双凤眸中勾勒出嗜血的骇意, 宛如黑夜中的罗刹。
萧祈安远远地望去, 看得有些出神,盘踞在心中多日的想法再次浮现。
或许, 跟他相比起来,他的这位三弟才应该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在战场上, 萧祈煜可以上阵杀敌,令敌军闻风丧胆。在朝堂上, 他亦是雷厉风行, 令朝野上下不敢当面对他说一个“不”字。
两人对峙许久以后,萧祈安率先打破沉默, “信王可知,擅闯天牢是何罪?”
萧祈煜静默地看了萧祈安一眼, 态度决然, “本王只想问陛下一句话, 这人,陛下是放还是不放?”
孙公公指了他, 颤着手道:“信王殿下,你这是在威胁陛下吗?光是擅闯天牢一事,陛下就能将你治罪!”
说着, 孙公公即是要将天牢的守卫全都召集起来。
萧祈安挥手制止了孙公公。
萧祈安敛眸道:“信王妃谋害太后,乃是重罪。信王觉得朕有什么理由放过她?”
萧祈煜寸步不让,“苏瓷是本王的王妃,是信王府的人,就算是治罪,也该等结果出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王妃还是待在信王府合适。”
萧祈安苍白的薄唇轻扯出一道冷弧,“那好,要朕若是跟你提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朕就准你将人带走,你会同意吗?”
闻言,萧祈煜的目光定在萧祈安的身上,眸色晦暗。
思忖片刻,他即是说道:“陛下竟然觉得本王会为一位妇人心软?不管陛下提什么要求,本王都不会答应。”
萧祈安听罢,静默了一瞬。
他心道,萧祈煜,在你心中,小瓷果然是什么都比不上?
看来,他的确是不能将小瓷留在萧祈煜的身边。
“朕只同意让信王进去天牢看一眼。”萧祈安的眸光很淡,“但是,朕有一句丑话说在前头,王爷可以带人走,但是母后的眼睛必须恢复过来。否则,朕定当不会饶过罪魁祸首。”
说罢,萧祈安即是令人放行。
孙公公推着萧祈安的轮椅离开,小声嘀咕:“陛下,你让信王殿下进去。依他的性格,他说不定会直接将人带走的啊。”
萧祈安却道:“朕知道。但是对她来说,信王府比天牢和皇宫都要安全。”
他自然不认为是苏瓷真的将太后的眼睛治瞎了。
苏瓷若没那个本事,也不敢擅自揽过这个活。
他从小在权力斗争里长大,什么样的腌臜事没见过。
苏瓷怕是被某双眼睛盯上了。
皇宫,不该是她待的地方。
“母后现在的情况如何?”旋即,萧祈安又是问道。
他刚才去看太后,但太后无法接受彻底失明的痛苦,谁都不愿意见。
孙公公回道:“太后娘娘如今的情绪很不稳定,但是已经同意让李太医他们进去看诊了。李太医说,太后娘娘好像还发烧了。”
“朕再去看看母妃。”萧祈安亦是担心太后。
另一头,天牢的守卫放行后,萧祈煜让自己所带的精兵候在天牢外。
他只带了惊蛰进去。
萧祈煜来的时候,本以为要大动干戈一番,没想到萧祈安竟然会同意放行。
谁都知道,萧祈安有多在乎太后这个母亲。
许多年前,惠妃最得宠时,先帝对如今的太后咄咄相逼。而萧祈安为了太后,肯一度跪在御书房外恳求先帝,说只要先帝保留太后的皇后之位,他宁愿放弃太子的身份。
可如今,太后的双眼失明,萧祈安为何没有太为难苏瓷?
还是说,他已经对苏瓷动过刑了?
惊蛰看自家王爷深思的样子,不由得问道:“王爷,你刚才对陛下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王妃对你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萧祈煜步履匆匆,没有正面回答。
他养了只最金贵的雀儿,怎么会不重要呢。
但是,他目前尚不确定皇帝是否忌惮他。
若是如此,他当然不能让皇帝觉得,可以拿苏瓷威胁他。
曾在少时,两人明明还是关系不错的兄弟。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为何又开始相互猜疑?
不多时,萧祈煜来到了关押苏瓷的牢房前。
隔着栅栏,他就望见角落里的一团人影,像只可怜的猫儿。
萧祈煜一个人快步走进去,半蹲下去,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苏瓷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抱自己,睁开眼眸,就望见了萧祈煜的脸。
那双眼里,竟然有一丝疼惜。
是她看错了吗?
萧祈煜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所疼惜呢。
难道他是因为她惹了麻烦,才会找她算账的?
“王爷……”苏瓷的唇瓣翕动,刚要开口,却顿觉锁骨处一凉,萧祈煜已然扯开她的前襟,将她的外裳脱下,丢到地上。
苏瓷心中大骇,抗拒地推开他的手。
“王爷,你放开我。”
他就算想对她做什么,也不该在这里。
而萧祈煜抓过她的双手,反剪在头顶,一手直接将她剩下的衣料剥尽,只余一件蜜色的肚兜。
“别这样。”苏瓷羞耻地别过头。可任她如何挣扎,萧祈煜的手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好在这间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祈煜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扫过她的每一寸光洁的肌肤后,又用力地去触碰,寸寸筋骨都不曾放过。
“别动。”萧祈煜冷声道。
宫中有许多不见血的刑罚,伤在内里,让人有苦说不出。
他要检查清楚她身上有没有伤。
谁要是敢伤他的宝贝,那他定是让对方懂得付出代价。
不过,萧祈煜整体感觉下来,苏瓷好像确实没受过什么刑罚。
“本王带你回去。”萧祈煜为她重新穿上衣裳,系好扣子,就打算将人抱走。
苏瓷却拉住他的衣袖,轻声求道:“王爷,你可以再带我去见太后吗?”
太后忽然失明,必有蹊跷。她必须要去寿康宫检查一遍。
当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还在这个时代后,真的非常绝望。
一想到她的爸妈还在病床边苦等她醒来,她就提醒自己,不能放弃。
救了太后,等于帮了云罗。
原女主安然无恙,后面的剧情才好继续开展下去。
萧祈煜却说:“太后瞎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瓷不解地问:“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治坏了太后,王爷怎么会认为此事跟我无关?”
萧祈煜的唇边却露出残忍的笑意,“药方是那个婢女献的,出了问题,自然是找她。本王明天就把她丢到刑部。此事,你不用再过问,你只要跟着本王回府就行。”
苏瓷打了个激灵,语气坚决,“王爷,你不能这么对她。”
“为何?”萧祈煜实在想不通,一个普通的婢女而已,她为什么要一再地维护。
为了那婢女,向来不爱进宫的她,都愿意主动为太后诊治。
苏瓷想着,该将云罗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了。
“其实她是……”
“你不要告诉本王,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姊妹?”萧祈煜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缓缓道:“本王是不会信你这种拙劣的谎话。”
就算真的是她姊妹,他也会让云罗来帮她顶罪。
刹那间,苏瓷所有的话都梗在喉间。
纤细的手指紧攥住萧祈煜的衣袖,她咬了咬牙,“如果王爷那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她跟云罗的人生本来就是错位的。
嫁到信王府的人,本来就该是云罗。
如今她身上的殊荣,全都是由左相府嫡长女这个身份所带来的。
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就是繁华落尽的时候,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一低头,萧祈煜便看到雾蒙蒙的杏眸,苏瓷在渴望他能改变心意。
可萧祈煜的胸膛里燃起了一股接一股的怒气,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平息。
先是在睡梦中喊出其它男人的名字,后来又为了区区一个婢女,冒险入宫。
是不是在她心里,连街上的一条流浪狗都比他重要?
“本王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萧祈煜的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眼睛正对着他,不容她有丝毫的逃避。
算什么?苏瓷平心静气地想这个问题。
自从那场车祸后,她的爸妈就一直在二十一世纪的医院里苦守着她。所以,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控制住自己的心,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个虚拟的世界,绝不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以免将来要走的时候,会有牵挂。
跟萧祈煜成亲四年来的柔情蜜意,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哪有什么真情可言。
萧祈煜见她沉默,似乎在一瞬间便有了答案。
此时此刻,他竟然隐隐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他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他基本都能给她。甚至,他也没有其他女人,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争风吃醋。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咬紧后槽牙,指关节咯咯作响。
“苏瓷,不管你过去如何,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能有本王,你永远都会是本王的妻子,你明白了吗?”下一瞬,萧祈煜将苏瓷推倒在地上,凉薄的唇已是贴上了她的。
他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池,极力地为她灌入自己的气息。
苏瓷的后背贴着稻草,承受着他的掠夺,无力地阖上眼帘。
她没有反抗,由他为所欲为。
他把她当成宠物对待,想一辈子关在王府的牢笼里,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
纤浓的羽睫刷过他的眼睑,萧祈煜微松开她的唇,看着仿佛视死如归般的女人,竟然再一次地生出无力感。
“那王爷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太后了吗?”苏瓷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话题。
萧祈煜微怔,怒极反笑,“本王从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既然你如此维护她,本王就更不可能放过她。”
说罢,他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往天牢外走去。
“王妃,本王就先带走了。明日,本王自会将陷害太后的主谋送去刑部。”面对天牢守卫的阻隔时,他放话道,留下惊蛰带领精兵断后。
皇帝本就没让人真的去为难他们,因此,天牢的守卫只是拿刀挥舞了几下,意思意思。
萧祈煜带着苏瓷,一路来到了牢门外。
苏瓷想起萧祈煜的话,胆战心惊。
她狠心道:“如果王爷执意不肯放过云罗的话,那我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话音落,苏瓷已是从发髻上取下发簪,迅疾地刺入萧祈煜的手臂上。
等萧祈煜的手一松,她迅疾地从他的怀里挣脱。
将来,萧祈煜失去的只是一个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妻子。而她若是回不去,她爸妈失去的就是所有的希望。
只是,苏瓷刚要提裙跑开,萧祈煜却已用另一只手迅速地箍住她的腰身,让她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手臂上蔓延出的鲜血沾染到她的脸颊。血腥味飘到她的鼻尖,苏瓷一惊。
回过头,对上了他的那双凤眸时,似是从里面捕捉到几抹血色。
难道她这次是真的把他激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对于王爷和赵贵妃的关系,不是大家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