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突然捧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 祁衍一头雾水,皱了皱眉,“这是……”
陶蓓蓓笑道:“这是你们家火火买的。你的狗也太聪明了。我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生日快乐。”
“什么?”祁衍愕然, 看了看疯狂甩着尾巴的祁火火, 像是没有听懂陶蓓蓓说的话。
“我也不是太清楚。”陶蓓蓓看到祁衍的模样,想起自己刚听到蛋糕店员说的话的表情差不多也是这样, 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回来的时候, 楼下站着一个蛋糕店的店员, 你家的狗就趴在地上。听店员说,是你家的狗跑到了他们店里, 买回的这个蛋糕。哦,对了, 还有这个, ”她又跑回去拿了一个便利袋,“这个应该是他们蛋糕店的找零, 挂在了火火的脖子上,我怕它在我家玩着不舒服,就取掉了。”说着忍不住摸了摸余夏的脑袋。
祁衍神情怔愣,显然还没有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还是余夏见他这副和平时不符的模样不忍心,叫了两声。
大概是不相信自己养的狗会如此通人性, 也大概是不相信世上居然有人会记得他的生日,也大概是许久不曾有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好过,祁衍此刻像个无措的小孩,惶惶不安中带着受宠若惊。虽然被他隐藏的很好, 但余夏还是从他眼中看了出来。
祁衍从陶蓓蓓手中接过便利袋,低声说了句谢谢,甚至来不及告别,径直打开了房门,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陶蓓蓓和被留在外面的余夏大眼瞪小眼。
门突然又被打开,从里面传来祁衍僵硬的声音,“还不快回家!”
陶蓓蓓比祁衍大了几岁,祁衍的年纪和她的弟弟差不多大,却比他弟弟成熟很多。有时候偶然遇见,看到他的眼神,偶尔会让陶蓓蓓产生错觉,仿佛他比自己要大了很多,还经历过很多。这个人的眼底透露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沧桑,仿佛看透了很多,陶蓓蓓有时候都心惊。
此刻见到他别扭的仿佛小孩子的举动,陶蓓蓓却突然笑了起来。
余夏进了屋,后爪一蹬,将门踢上了。
祁衍坐在沙发上,蛋糕包装盒被他解开了,此时他正看着蛋糕上面的小人儿发呆。
余夏满头问号,祁衍神情比较严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怪渗人的,不应该啊?
余夏本想给祁衍一个惊喜,但目前看来,好像事与愿违啊。
祁衍怎么了?
余夏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心想现在他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生日……”祁衍的声音有些喑哑。
“嗝——”祁衍的突然出声,吓了余夏一跳。
祁衍冷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糟了!
余夏虎目圆瞪。
祁衍道:“你和普通的狗不一样。发现你和它们不同我告诉自己,你只是非常聪明,不去过分追究深剖。从我捡到你,从你进我的家门那刻起,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没有给你灌输过关于生日的概念吧。”
余夏:“!!!!!!”
“那么,”祁衍平静道:“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余夏眼睛骨碌碌乱转。系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而且它身兼数职,忙的分身乏术,自从世界逐渐稳定,它有了一点能量,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东补补西补补。而且它能勘测到,世界没有异常波动,说明余夏走的方向对,它就更不用担心了,忙的昏天暗地。
余夏都快忘了这是个攻略任务,当条狗当的心安理得,在祁衍面前早就不加掩饰,这次被祁衍指了出来,余夏暗道,大意了啊。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祁衍静静地看着余夏。
余夏抓耳挠腮,怎么解释?
突然,他奔向卧室,过了一会儿,祁衍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顿了顿,他起身去往卧室。
床头柜的抽屉被打翻在地,一地狼藉,祁火火趴在地上,嘴里咬着一张身份证。
祁衍蹲下,从它嘴里将身份证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牙印,又瞥了一眼歪着脑袋卖萌的祁火火,嗤笑一声,旋即面无表情的摔了摔身份证,“从这里知道的?”
余夏大脑袋蹭进他的怀里,咧着嘴巴嘴里发出呜呜的亲昵声,实则小心脏不停颤抖。
祁衍神色莫名,冷冷道:“我竟然不知道,原来狗还认识字,还是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
晴天霹雳!
余夏身子僵硬,撒娇的声音戛然而止。糟了,刚才怎么没想到这出?
祁衍紧紧盯着他,“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警犬,也没你这么机灵和人性化,你是狗吗?”
余夏怒了!他就是想给祁衍过个生日而已,没成想他这么步步紧逼没完没了!
老子不是狗!老子是猪!
我是猪我才给你惊喜!
这么怀疑我当初还把我带回来!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就算我和你解释,你能听懂狗语吗?
余夏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力气大,嗷呜一声扑到祁衍身上,照着他那张俊脸就开始踩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干什么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现在好了!没让祁衍感动的热泪盈眶,自己反而暴露了,让祁衍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自己。
他容易吗?
而且余夏发现了,自从系统给他找了这么一个身体,他的智商就逐渐下降,行事作风也越来越狗了。以前当明星的时候,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唯恐行差就错,还要时刻警惕对手给自己挖坑,脑子活泛的余夏自己都怕。
结果一朝变天,成了一条狗,整天围着祁衍打转,社会圈子一下子缩小,他那一颗灵活的脑袋瓜毫无用武之地,只知道装疯卖傻,扮萌卖痴。不然就是和猫狗混在一起,不是谈吃就是谈玩,智力一降再降。到如今面对祁衍的时候,不够用了。余夏被祁衍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色厉内荏地强撑出一份气势,张牙舞爪挥舞着钳子,蛮横且不讲理。
这个时候,谁嗓门大谁有理。
祁衍惊呼一声,被撞倒在底板上,头上是祁火火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咆哮!
脸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胸口还被踩了几脚,祁火火不留颜面,甚至觉得不解气还蹦了好几下。全身的重量落在祁衍身上,他差点没喘过气。慌忙之中握着它的两只爪子,祁衍疾言厉色道:“你发什么疯?!”
我踩死你这个狗男人!
余夏疯狂咆哮,没有被控制住的两只爪子还在蹦跶。
祁衍虽然听不懂狗语,但也知道自己养的狗此刻暴跳如雷,这也侧面证实了这狗不是寻常狗,不然不可能听懂他的话还做出这个反应。
祁衍一个用力把余夏掀翻,余夏震惊,立马反抗,在地上乱打滚。
余夏:“嗷呜嗷呜嗷呜——”
祁衍沉着脸,利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祁火火,然后攥紧它的四肢。
这小祖宗恼羞成怒,横冲直撞,好几次祁衍都差点脱手。眼见它安静不下来,还不愿意听自己说话,祁衍干脆找出狗绳,把它绑在了椅子上。
余夏目瞪狗呆jpg。
余夏四只爪子支棱着,眉毛上挑,眼睛怒瞪,震惊到不知所以的表情,意外的搞笑与滑稽。
祁衍居高临下看着宛如阶下囚的祁火火,看到它这副模样,突然想要爆笑,被他硬生生的憋住了。这小祖宗想要爬上天,嚣张跋扈,说也不能说。
什么狗脾气?
刚才被踩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祁衍望着一脸生无可恋怀疑狗生的哈士奇,心想,要是再不管它,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到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制得住它?
余夏挣扎了下,挣不开,眼睛都红了。
祁衍简直太狗了,竟然绑他?!
余夏忍不住,气势冲冲,正义凛然,想要质问祁衍。
【你要对我做什么?!】
余夏:“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余夏:“……”
才想起来祁衍根本听不懂狗语。
余夏想要晕厥,简直不可理喻,疯狂扭动身体。而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就这么冷眼旁观着。
“还发疯吗?”祁衍慢条斯理道。
“呼哧呼哧——”余夏气的嘴唇颤抖,胸膛不停起伏,像喘不过气一样,一双吊梢眼盛满了怒火,谴责地瞪着祁衍。
想他辛辛苦苦准备蛋糕是干什么?好心喂了狗!
“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这副皮囊包裹之下,装的究竟是什么?”祁衍目光灼灼地看着余夏。
有他重生作为前车之鉴,不信鬼神之说的祁衍,此刻倒不那么确定。
他的重生本来就是一件天方夜谭,说出去别人可能会认为自己胡说,那么祁火火呢?它真的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哈士奇吗?怪不得祁衍多想,实在是这狗太有灵性了。
祁衍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做《一条狗的使命》,影片讲的是一条狗多次重生,最后回到当初的主人身边。
当时看完后,祁衍没有任何波动,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祁火火,祁衍总是偶尔会想到这部电影。
祁火火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
听到祁衍近乎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余夏眼神闪烁,心想,以祁衍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他的人生,他所经历的遭遇,他年少遭遇的冷言冷语,对爱情的爱而不得,毁容,入狱,绝望,死亡,都是作者安排的,不知道会不会受得了。
余夏换位思考了下,如果说自己是书里的人物,被那么多人观看,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被丢弃,被毒打,被不当人对待,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不得解脱。好不容易争得了一点光明,却在刚触碰光的那刻戛然而止。自己困苦的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可能自己的死亡都是由另一道力量安排的。余夏只要这么一想,就忍不住骂娘,那份身不由己的憋屈和暴虐,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不能告诉他。
绝对不能。
余夏下决心守口如瓶。但是目前要怎么摆脱困境呢?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祁衍扭头,轻飘飘地看了余夏一眼,然后过去开门。
余夏舒了一口气。
门外,陶蓓蓓端着一碗面,笑道:“我婆婆知道今天你的生日,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面条冒着热气,浇着高汤,面上还卧了一个鸡蛋和几块排骨,青菜横在上面,青翠欲滴,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祁衍:“……”
“愣着干什么?快接着啊。”陶蓓蓓说。
“给……我的?”祁衍抬起头问。
“对啊。”陶蓓蓓说:“我们家只要有人过生日,她都会做一碗长寿面,这样整个一年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身边儿也没个亲人长辈的,肯定想不起来吃长寿面,本来想让你到我们家吃饭的,又担心你不自在,老人家爱操心,你别嫌我们多管闲事就好。”
“不,没有。”祁衍接过,低声说:“谢谢。”
祁衍出神,他没吃过长寿面,上一辈子身边的人不是算计他,就是恨不得他死,没人真心实意想让他长命百岁,真心的祝愿他。
他独来独往,从小就孤僻异常,亲戚朋友都避他如蛇蝎,祁衍自然知道,也就不往上凑惹人嫌,有血缘关系的尚且如此,没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呢?祁衍自然更加不肯分神。
如果不是偶然出门遇到,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谁。
而陶蓓蓓一家,在祁衍的印象里,是没有占过空隙的,可能出门回家时碰到过几次,但祁衍从来没打过招呼。
突然有一天,他们一家好像都搬走了,随后又住进来一户人家,可这都和祁衍没有关系,他依旧如初。
而这辈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一切开始缓慢的改变了呢?
蛋糕和长寿面摆放在一起,祁衍有些怔愣地望着桌子。
卧室内,余夏终于挣脱了绳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气势汹汹打算到客厅找祁衍算账,正好对上祁衍转过头的视线。祁衍眸子深沉,紧紧的盯着余夏。余夏可耻的怂了,立马刹车停住脚步,然后夹着尾巴,装作模样东张西望,后退几步,躲在门后面。
余夏心想,我干嘛心虚气短,我是来问罪的。不对的人居高临下理直气壮,他这个被不分青红皂白骂过的人,怎么成了一副怂包样。活像两者对换,他才是那个犯错了的人。
自古就没有这个道理的。
余夏给自己打气,刚重装旗鼓,对上祁衍深沉的眸子,又如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默默的缩回了脑袋,腿脚发软,暗骂自己不争气,余夏扒拉着门,忍不住偷偷观察,这副狗狗祟祟的模样反而更像闯了祸心虚的表现。
祁衍对他能挣脱似乎并不惊讶,淡淡对他道:“过来。”
余夏全身毛都快要竖起来了,知道祁衍今天估计不想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烦躁地挠头,表面却不动如山,懵懂无知样。
“别装聋作哑,你能听懂我的话。”祁衍说:“过来。”
余夏趴在地上,来回翻滚。
他不理祁衍的话,继续装傻,实则琢磨着要怎么办。还顺便找出了角落里的球,装作对那球分外感兴趣,追着玩了半天。最后,余夏咬着球,东张西望,像才发现祁衍一般,眼睛一亮,跑到他的面前,把球吐在他的手上,大脑袋蹭着他的手,要求他和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