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桌上摆着的五瓶啤酒已经被我们喝下去三瓶了。
因为曾经做演员的缘故,我少不了为了角色或者戏份而不得不陪着赞助商们虚与委蛇,有钱的人总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以此来满足自己无聊的支配欲,体现出自己的能力。
而在和他们的博弈中,我显然是那个时刻躺在砧板上的肉片,被他们随意地拿着刀切割出自己喜欢的模样。
最初被森哥安排去陪酒席的时候,我的酒量还远不及现在这么炉火纯青,第一次好像只是喝了三杯啤酒就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也因为我那一次一喝就倒,没有让赞助商们尽兴,所以第二天早上,原本属于我的女三号戏份被当天陪酒的另一个女演员直接顶替了。
我的戏份也就比群众演员多两句台词,然后就匆匆杀青了。
经历了那次的教训之后,我也开始偷偷在底下练自己的酒量,随着参与的酒席变多,我原本不佳的酒量自然好像也得到了一些提升,有时候实在难受得不行,也要带着笑脸失陪,去卫生间狼狈至极地扣着嗓子眼将酒精和着胃液尽数吐出来。
也不是没有难过或者委屈,但是就连在卫生间的时候,我也不能容许自己鼻酸,因为眼泪也会晕染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容,没有哪个赞助商会想看着你眼影眼线糊满眼眶还尚不自知地带着苍白的笑意和他们推杯换盏。
所以现在,我看着伏在桌面上,脸上带着两团红云的何安歌,他的表现显然证明我对他的预测没有出错,他大概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需要陪酒助兴的场合,所以酒量极差。
明明刚刚都是我在漫无目的地喝着说着,就连那喝掉的三瓶酒里,有基本上两瓶的量都是我喝下去的,可现在他显然已经是一副沉醉东风的模样了。
而且看他现在的架势,大有想继续借着喝的样子,我害怕过犹不及,现在再任由他喝下去的话,万一到时候他直接喝醉睡着了,过会儿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从他嘴里套话了。
我唤来小哥匆匆结了账,就费劲地拖着他往来时的路上走着。
现在看来只能一会儿叫司机过来载我们回去了,还好白家客房居多,也不至于让他直接睡在客厅。
何安歌几乎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沉沉地压在我的肩上,让我痛不欲生。
“何安歌,你也不会这么菜吧,你也不过就喝了一瓶酒啊?”
一想到还有两个街道才能走到我们停车的地方,我心中一片忧伤,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停车停的这么早了,现在可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等到我好不容易把他扔在车后座的时候,我浑身都有一种快要散架的感觉,为什么我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却要做这种苦力呢?
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将定位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剩下的时间终于能够让我的身体得到短暂的休息了。
“白栀,白栀——”
何安歌似乎有点难受,可是看起来依稀还是有点清明的意识的,只不过酒精麻痹了他原本清醒的大脑,因此让他此时说话的声音也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真是异常可爱软萌啊。
我特意将车窗开了一半,让凉风吹进来好让他清醒一些,可别到时候让他胃里不舒服吐到车里,那我可就笑不出来了。
“白栀,白栀——你听我说。”
他此时紧皱着眉头,却还是有些不安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在呢,你说吧。”
我镇定自若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算把今晚的对话录下来,好将来要挟他的把柄。
没错,我的确就是这么毫无人性,丧心病狂啊,谁让他总是一副对我冷哼哼的模样,我早就想看他吃瘪的模样很久了。
“其实最开始我讨厌你,不是因为那些网上对你的报道,其实是因为你出现在了林大勋的家里。”
他嗫嚅了半天,就给我抛来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话,是在是让人有些扫兴啊。
紧接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车窗完全放了下来,一时间窗外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的冷和清。
“白栀,把你的手机录音关了,我只是有些头疼,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额,我一听他这句话,心中戚戚然,却还是尴尬地笑着把手机关掉扔到一边。
“没有,谁说要录音了,没录音啊?”
面对我拙劣的演技,他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不过神情依然痛苦,对于他此时的反应我再清楚不过了,毕竟现在的他就是曾经的我。
于是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瓶水,上车递给他了一瓶。
“喝点水吧,能让胃舒服一点,我已经让司机赶过来了,你看是一会儿送你回家还是直接回白家,先住在客房一晚上?”
他没有应答我的话,而是接过我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眼中流转着暧昧不明的神色看着窗外。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不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呢?”
他将视线收回来看着我,眼中是同之前一样的清明,不过此时里面水汪汪的,看起来竟然带着点点的脆弱。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我似乎是之前对你太过于意气用事了,明明我们曾经也差不多是处境相同的人,我想你也应该能理解我才对。”
我点了点头,其实为什么很多生意都会选在饭局上,就是因为酒过三巡之后,人们的大脑多少受到了酒精的麻痹和氛围的影响,原本各怀心事的人本能就会变得亲近起来,因此也更加容易敲定许多生意。
就像此时的何安歌,他虽然大脑还算清醒,但实际上他刚刚和我说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之前我们一周的对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