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太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有一瞬间,我以为那不过是一阵极轻的叹息而已,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深究他道歉的背后,究竟是在为误会了我什么而道歉,因为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只不过在踏出房门之前,我还是叹了一口气,原本剑拔弩张的神经也稍微有所松动。
“许勤,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计较了,但是这一切是建立在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的基础上的。”
说完这一句,我彻底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布满熟悉消毒水的味道。
其实这家医院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在此之前,在我还是许勤手中的那只金丝雀的时候,我也多次往返于这家医院。
那个时候我遭受了林岚惨无人道的折磨,精神和生理上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那个时候是许勤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我看到了未来的曙光,当时的他也同现在一样,包下了一整层的病房,只是为了担心再有闲杂人等对我造成刺激而已。
可是既然曾经他能够为我包下一层病房让我好生静养,现在也同样可以为了更加年轻听话的洛雨熙做同样的事情。
其实从踏进这家医院大门的时候,我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了。
可最终我担心的画面还是分毫不差地在我眼前上演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在那一瞬间萌生了想要逃避的想法和冲动。
我似乎已经厌倦了和许勤一直互相暗斗的场面了,他既然有了新欢,那我又何苦还要揪着过去不放呢?
毕竟如果我不去死死揪着过去,说不定现在我依然会陷入每天充足的忙碌中,被何安歌毫不留情地指出漏洞,再和墨哥讨论一下新戏和演技方面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陷在过去的死胡同里翻不了身。
我还记得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因为厌倦学校繁琐的校规和过于严苛的管理,每每都会在心里暗暗起誓等到将来功成名就的时候,就要把学校买下来盖成最大的公厕让学校遗臭万年。
可是现在等到我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并不会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誓言当真。
因为我知道,在年岁的洗练中,我早就不再是曾经那个冲动又爱幻想的我了,我变得现实起来,甚至可以说,变成了我曾经十分讨厌的中规中矩的大人模样了。
我似乎也隐隐约约开始理解当初学校严苛的管理和繁琐的校规是为了什么,甚至会对学校的要求给予认可,再回头看曾经的岁月,只会觉得那大概是我人生中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时光了吧。
而现在同样,我每天的时间不是在考虑角色问题,就是在考虑沐川的经营问题,如果我再多分一份精力去考虑如何应对许勤,或者狠狠报复他,说实话的确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
许勤不比籍籍无名的徐采儿,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伫立在西城占据一方势力的人,我想如果真的将他当做毕生报复的对象,那大概所得到的结果最好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场面,更加惨烈的大概还有可能是白家会像远东一样被他尽数吞并,而这并不是我乐意看到的场面。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抬手一扭头都会将这个世界翻覆,但等到我们真正长大之后,才发现这个社会,能够真正站在金字塔顶层的人,也未必会有那种睥睨天下的快感。
毕竟高处不胜寒,人心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样。
我推开大门,就看到了靠在车门上此刻一脸状况外的何安歌,估计在他天才的头脑里,也不会料到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怎么这么早出来?一切顺利么?”
他发动车子,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我。
“你派来的那些记者被许勤提前打发走了,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勾唇轻笑,胳膊肘抵在车窗边,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按摩着太阳穴,舒缓紧绷了许久的神经。
“先别回家了,我打算回一下公司,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
他对于我的要求没有多问,而是沉默地发动车子想着位于繁华街市的沐川娱乐开去。
其实我也真的没有那么关心公务,不过是考虑到估计拍摄再没几天,我们一行人就会辗转于国外进行外景拍摄,估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都回不来了。
所以我想紧着我还在公司的这一段时间,尽量将公司事务理顺,好让我就算离开沐川,这个公司也不会转脸成为许勤或者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的囊中之物。
不过说到这里,似乎我哥那里已经许久没有给过我消息了。
偶尔我还能和爸妈短暂通话一会儿,皇室婚礼毕竟不同凡响,单单是前期准备就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他们二老过去得早,不过是应邀在周边游玩而已,真正的皇室婚礼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因此要想见到我那一对如胶似漆的父母,估计最少还要四个多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我便拨通了远在国外的白舸的电话。
“嘟嘟嘟——”
等了许久的时间,才听到电话那头他懒洋洋地接起了电话。
“喂,白栀?”
一听这声音大概就知道刚刚他那么长时间没接电话大概就是在温暖的被窝里正和周公下棋呢。
“哥,你还真是放心,把沐川丢给我之后还当真是不闻不问啊。”
车窗外的凉风吹得人一阵舒爽,让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白栀啊,哥哥还是很相信你的。”电话那头他说话依然是能听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估计昨晚对于他来说一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哥,你确定你出国是为了出差?谁家出差到现在还没个音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