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李娟。
可是她这一辈子却相当忌讳知道她真实姓名的人,因为她的名字出现在警方的通缉名单里面。
可是她却将白栀这样的名字送给了我,我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前渐渐出现了黑色的镂空大门,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带着点灰蒙蒙的感觉,倒是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介于黑和白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其实当我真正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纠结和犹豫,可是直到我在他的引导下看到了立在那里的一处有些孤独的墓碑时,脸上却带着别样的惊讶。
要说为什么会如此惊讶,倒和墓碑或者这个地方本身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我在墓碑旁边发现了一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这里遇见的人。
此时他坐在墓碑的旁边,和往日我记忆里那个有些洁癖的人相差甚远,他瘦削的背对着我,头发被他染回了纯粹的黑色,耳际出还有一些碎发,柔和了他清冷的气质。
他面对着的应该是那一片盛放的白色栀子花海。
第一次我和他来的时候,那里还是成片成片的绿色,此刻估计已经盛开了朵朵洁白的栀子花了,要问为什么我能知道,大概是因为即使站在这里,我都能闻到扑鼻的栀子花香味。
淡淡的,带着一点点的温柔,就像它的花语一样温柔不争却绵延千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的衬衫随着风轻轻吹起,明明是剪裁合身的高定衬衫,却被他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相当难得的少年感。
长风吹起他墨色的头发,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却突然间不想上去打断这副难得的图画。
虽然只是背影,可我总能够感觉到他此时的疲惫。
我养母的墓碑旁边放着一束鲜花,大概是他带过来的吧。
我就这样站在他的不远处胡思乱想着,知道他终于站起身提了提裤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打算转身时,我才发现此时的我有多么的愚蠢,如果我像往常一样对他冷眼相加大概还能有点气魄,可现在他一转身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几米的地方,无论怎样看来都是我单方面一副花痴的模样。
他似乎也是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整个人有些没站稳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向我走来。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他轻笑了一下,率先开口,带着点点的清凉。
“毕竟她曾经对你做了那些事情。”
当初白家将我的身世昭告天下的时候,想必他也从中知道了我和我这位养母的关系。
其实我更加好奇的,就是他竟然还对我的消息有所涉猎,这一点的确不符合他一向贯之的从简风格。
毕竟那个时候,严格来说,我和他已经算是陌路人了。
“白栀,我向你道歉。”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眼前一大片的白色栀子花,和我并肩站在柔软的草坪上。
“之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急于攀上我,所以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和你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
我点了点头,直觉告诉我,今天如果我留下来听完他的内心独白,大概从今天起,我那原本就不坚定的对他的恨意很有可能消失殆尽,所有我隐隐有些后怕。
我甚至后悔今天选在这个时候来看望我的养母,大概自从他在这里看到我之后,看到我尽管受到养母那样的伤害和欺骗之后,还能冰释前嫌来这里看望她。
我的这一做法,大概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吧,以为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也能获得我的原谅。
“许勤。”
我开口制止了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表现出我此刻的坚定。
你以为我会在听了你的话之后就原谅你么?
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我来看望养母,不过是因为她虽然伤害过我,可是后来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用她的一生进行忏悔,而且我并没有说过我不恨她,而是即使那些感情再怎么宣泄,立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方冰冷的墓碑而已,这样的现实,我只能选择去被动接受。
可是——
“你和她不一样。”
长风吹起我的头发,他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没错,许勤,你和她不一样。
她这辈子唯一犯的错,就是因为她的愚昧和怕事而将我带出了白家,却在那之后把我当做亲生的女儿一样抚养,为此辛苦一生,到死都死在了病痛的折磨之中,她的一生都活在了忏悔和自以为是的赎罪之中,因为她的认知有限。
可是许勤你呢?
你明明知道的,却还是丢下我一个人在漆黑的街道上孤苦无依,任由电话一直响起,让晴晴惨死在流浪狗的爪牙下,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这段关系最先厌烦的人是你,却在我说出分手后毫不犹豫利用森哥捏造了不合理的合同将我告上了法庭。
如果说她是因为无知而犯错,那么你就是明知如此,却还是利用你的认知去犯错。
如果说她终其一生,只是让我前半生比较凄苦,那么你就是利用你的权谋,剥夺了晴晴的生命,让白舸为了我而焦头烂额。
“许勤,你犯的错,并不能够三言两语或者仅凭一句对不起就能解释清楚的。”
是啊,我曾经在白家时,没日没夜地守在手机旁边,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通电话或者一条信息,可是直到我已经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今天,他才想起来向我道歉,语气却云淡风轻,请求我的原谅。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不仅仅是伤害了我那么简单。
“我感谢你来看望她,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说完这句话,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那位服务人员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我之后也没有多问什么,便为我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