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是很麻烦的东西,无论从哪方面讲都非常的麻烦。
因为螃蟹总是用重重的防御包围着自己,吃起来很麻烦!而重蟹所涉及的,是记忆。
痛苦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就像是揭别人的伤疤一样,如果直接问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抵触,戒备,这样就更加达不到想要让对方想起这一目的了。
想要让别人想起不愿回想的记忆,方法无外乎两种:找到直接证据逼得对方不得不承认,以及一步步的引导,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思维上的矛盾,进而发现那些遗忘的记忆。
“可恶!!!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做这么麻烦的工作啊!直接咬一口吃掉不就好了吗?!!”
姬丝秀特——不,现在应该叫小忍才对。
那个家伙,是怪异杀手,所有异常的克星!能够将所有异常当做零食吃掉的她,毫无疑问用来解决战场原的问题再轻松不过了!
但是,那个家伙……
“吾愚蠢的弟弟啊……”
算了,那个家伙是完全靠不住的类型!
与其靠那样的家伙还不如靠自己!
况且,就算吃掉了重蟹附加在战场原身上的异常,也只是暂时xing的,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毕竟问题是出在战场原这里,而并非重蟹。
果然,与其做的不彻底,还是一次xing搞定的好。
而出于尊重战场原个人**的考虑,陆生将参与人数减少到了最低——作为伪受害者战场原,作为主持者的陆生以及作为协助者以及监督者的谏山黄泉,此刻偌大的道场内只有这三人。而在仪式开始前,陆生一边进行着最后的布置,一边进行着必要的讲解。
“战场原所遭遇的情况,是重蟹。是九州山间的民间传说中的妖怪。根据地域不同也有重石蟹或者重石神,沉重的神明这样的说法,毕竟螃蟹(kani)和神明(kami)的读音非常的像,比起妖怪,我觉得那家伙更应该被划归为神明。如果遇上的话,当事人的存在感就变的稀薄。相对而言,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在我的研究中,别说是存在感了,就连存在消失了这种危险的案例都曾经有过。”
“存在消失,是怎么一回事?”黄泉有些好奇的问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们的存在消失了——身边的人还记得它们曾经存在过,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它们究竟是什么。父母也好,朋友也好,无论是谁,都无法想起它们的名字样貌甚至xing别年龄……”
黄泉乍舌。
“这还真是恐怖的妖怪。”
“不是妖怪,而是神明!算了,对你们退魔师而言也没什么区别。只要知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重蟹绝非什么善男信女就好。三年前如果不是忍野及时镇压的话,恐怕一场冲突是在所难免的——嘛,那种东西,无论来多少都只有被撕碎的份。不过现在无论是我还是战场原,都不具备什么战斗力。所以,黄泉,等下你把灵兽召唤出来。一旦重蟹出现,不要犹豫,立刻镇压。”
黄泉点点头,拔出名刀狮子王,呼唤着寄宿于刀内灵兽的名字,将乱红莲召唤了出来。
十二只眼睛,虎躯,蛇尾,当高大威猛的灵兽乱红莲被召唤出来时,陆生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战场原颤了一下。
“能看到吗?”
战场原摇摇头。
妖怪分为很多种,有实体的妖怪,也有灵体的。实体的妖怪只要不隐身,一般都能看到,就像之前在化猫组的酒店里战场原所看到的那些。而灵体的妖怪只有具备灵视能力的人才能看到。而除此之外,某些特定的类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
乱红莲是灵兽,作为寄宿在刀中的妖怪,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它的!但是战场原却能明锐的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是直觉吗?真是敏锐呢!
“安心吧,你只要知道,那里有我们的护卫在就好。只要有那个护卫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接下来只要让重蟹出现就好了。”说完这句话,陆生也结束了最后的布置。
此刻,偌大的道场都围上了稻草绳,zhong yāng设置着祭坛,白木台上摆放着献给神明的贡品,四个角落里的灯烛将祭坛照的通亮。
神域——yin阳术中用来降神的特殊结界,相当于西方炼金术中降灵法阵一类的东西,这便是陆生凭借记忆,对当年忍野所使用的结界多方查证逆向推导后的产物。毕竟像重蟹这种存在,本身就没有固定的形态,也许是螃蟹,也许是别的什么,想要面对面的进行沟通,就必须用到这种特殊的结界将其凝聚成形——陆生在网上认识的某位自称早苗的巫女是这么说的。
嘛,其实不用这样的结界也完全可以做到的啦!
毕竟不论妖怪还是神明,都是因为传说而存在,简单的说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这种程度的事情。如果战场原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相信那只螃蟹就在眼前的话,那么不用任何结界,那只螃蟹也会显现出来的吧?
而此时此刻这辛苦布置的结界和祭坛,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暗示——没办法,谁让是重蟹呢!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三年前,就是用这种方法将重蟹召唤出来,解决问题的。嘛,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只要知道,用这种方法绝对能召唤出那家伙就行了。”
就是这样,先让对方相信今天定然能成功,让对方留下‘螃蟹可能会出现’甚至‘螃蟹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心理暗示。
然后……
“喂,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看到陆生倒酒,黄泉皱起眉头说道。
“嘛,人类十八岁成年,妖怪十三岁成年,大家都是半个成年人了,喝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唔,咳咳……”陆生边说边喝了一口,结果一副被酒呛到的样子。
“更何况,我的妖铭酒可并非想喝就能喝的到的哦~”而后,像是打广告一样炫耀着。
人类形态的陆生完全不会喝酒——这是三年前就已经被确认的事情。
那个时候黄泉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家伙喝完酒之后满嘴都是暴言,完全无法理论。更何况妖铭酒本来就是妖怪的酒,黄泉虽然没喝过,但想来肯定和人类的酒不一样。但是很奇怪,今天的陆生仅仅是咳嗽了一会儿就又清醒了过来。
仿佛是闻到了酒香,乱红莲的鼻子耸动了一下。
“闻到了吗?狗的鼻子果然比主人要灵呢!”轻轻浅饮一口,用不同与以往的语气说着。
午夜零时,在这妖气最强盛的时刻,浅饮着妖铭酒的半妖就仿佛随时都可能觉醒成为妖物一样。
人类的血脉渐渐沉睡,妖怪的血脉渐渐苏醒。受其影响,白天里的松垮渐渐消去,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
“要喝么?”陆生静静问着。
不是向黄泉更不是向乱红莲,而是向着战场原静静问着。
“这酒,原本就是为妖怪准备的。饮下这酒,你就是我的部下,百鬼中的一员。”
百鬼中的一员——也就是说,抛弃人类的身份,成为妖怪吗?看着眼前仿佛突然觉醒第二人格的陆生,战场原有些疑惑。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战场原接过酒盏。
如果是谏山黄泉的话,会一饮而尽,因为她就是那种xing格,直来直去,干净利落。但是,接过酒盏后的战场原却只是轻轻的,缓缓的喝着,学着陆生的样子。
意外的,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呢!
“这样就可以了?”将酒盏还给陆生,战场原黑仪静静问着。
“嗯,既然喝过妖铭酒,应该也能看到了。”陆生静静说着。
看到——看到什么?那只螃蟹?难道那只螃蟹一直在自己身边?几乎是本能的,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战场原黑仪立刻转身。
然后就真的看到了——
虎躯,蛇尾,十二只眼睛发着妖冶的光芒——出现在那里的并非什么螃蟹,而是匍匐在谏山黄泉身边的,巨大的灵兽。
能看到了!原本自己所看不到的东西,此刻却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就是灵兽吗?那个就是和灵兽在一起时的退魔师吗?虽然之前说过谏山黄泉是退魔师,但完全没有实感。退魔师是什么,之前一点概念都没有。即使同处一室,也只是以普通人的视角去观察,去理解。而此时此刻,看着那巨大的灵兽,难免会有一种[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啊!]的感慨油然而生,果然,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如果是他的话……
战场原黑仪回头,然而看到的却是迎面而来的冰冷刀刃。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连发出悲鸣的时间都没有,战场原颓然跪倒在地。
究竟,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被砍?为什么要突然砍自己?不论怎样想都想不明白!
难道说,自己又被骗了吗?
“切,被逃掉了么?”
扛着刀静静说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得意。
冰冷的刀刃,狭长、干净、不带有任何血迹。
战场原摸上自己的额头,摸过所有应该被砍开的部分——在那一瞬间,自己确实是被砍到了,毫无疑问应该死掉才对!但是此刻却好或者,并且一点伤痕都没有!
“弥弥切丸,我的刀只对怪异有效!”
像是解释一般静静说着。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战场原便看到了,那只螃蟹——
神明也好妖怪也好,此刻那个存在被灵兽乱红莲毫不客气的压在爪下,力量正一刻不停的从伤口处流逝着。
“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黄泉紧握刀柄,生气,同时也充满戒备的问着。
因为那把妖刀,弥弥切丸出现了。
虽然外表还是人类的样子,但是内心已早已不是人类——持刀袭击人类,以暴力解决问题,人类的陆生虽然很没用,但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临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哈?”
“为了让重蟹现形而一步步引出不愿想起的遗失的记忆,还是直接用暴力逼出来,无论哪种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只要干掉了那只重蟹,失去的体重就会回来,同时遗忘的记忆也会恢复。无论怎么想,都是直接砍掉来的简单——况且,那个家伙,三年前就应该一次砍掉!时隔三年的旧账,差不多是时候该算算了!”
“哈??”
发生了什么事吗?
黄泉可是清楚记得,三年前的时候,陆生可是对重蟹说了谢谢的!
“那个家伙,夺走了我的存在!”
恶狠狠的说着。
“姬丝秀特拿走的是力量,但是,作为之前帮助我的代价,那个家伙是把我身为妖怪的存在完全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