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派出的一什卒兵是上前询问,还不如说是去领路的,张济叔侄准备了许久,自然不可能让这些小卒们看出其假来。
如今长安中羽林军多半都由西凉军来担任,其等全操西凉口音也并不让人觉得异常。
军士假扮的宦官还发怒拿捏了一会,郭石却恍若不知,死活不下关来,看样子不能得关前斩将,夺关的难度无疑要大上些,又恐拖延太久引对方怀疑,关了城门,胡车儿也只得暗示一下,让假宦官开口领军随之入关。
只因职责所在,虽未发现有何不妥处,郭石却也一直与几名百人将站在城楼上,紧盯着入关的这支队伍。
天使传召,随行羽林军自都为骑士,不过队伍却行得甚慢,前队进了关城时,后队还在城门外,天使乘坐的马车却已驶进城门下了。
突然,底下的军士发了声喊,下面开始嘈杂起来,后队的近百“羽林”纷纷勒住坐骑不前,因进了门洞,城楼上却看不到下面情景,郭石心里一紧,已有一名叫李晔的百人将不待他发话,探头到墙头外大声喝问道:“何事喧哗?”
“禀李百将,天使座车的轱辘在城门处掉开,不得前行!”
下面守城门的有一屯卒兵,百人将名为杨飞,西凉人。知道李晔这是在替军候郭石问话,忙让一名卒兵出来高声禀告情况,听起来似乎一切都还是正常,可就这一句话,郭石与身边几个轮戍的百人将同时都绷紧了弦,抬头放眼去打量远处。
倒不是城墙下禀告的卒兵话语中暗藏了什么机锋,实是如今河南局势不容乐观,田丰已几次遣信使往各地关隘,严令小心谨慎,他等不得不防。
车黍刚吃过败仗,河南只剩虎牙军在,这个时期本就称得上敏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郭石等就要起疑,全军先前那种因骄横而目中无人的气息在一场败仗后已洗涤得干净了。
此时还未到午时,关外一片风和日丽,郭石等放眼看去视线尽头,不见扬起任何灰尘来,还是祥和景象。
自家等又大惊小怪了,郭石刚摇摇头自嘲一笑,旁边一名年轻的军吏已惊声道:“此定有诈!今早起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不见对面有百姓过来,我还疑惑为何只出不进,与往日大不同的!”
这位军吏姓项名文,字是自己取的义水,长得清秀,也是少年老贼。他与邓季、谢允还是同窗,随田丰就学过,可惜身体孱弱,于枪戟刀盾无所得,又不喜射术,这才花大力气在学问上,做了文吏,被田丰遣到郭石部来为军吏。
关外亦有自家探马、细作,并不见回报有敌情,郭石等尚将信将疑,他又急道:“事急矣,军候若不信,或可一试!”
几名百人将都关注过来,郭石问道:“如何试过?”
连日滴雨未下,函谷关外只有积土的官道,并无能通行的草地,远方烟尘还未起,便是敌军来袭,一时亦赶不到关下,项文心中稍安,回复些平静后,才道:“便令其等自将牛车搬开,若回语车重或牲畜难驯一时难动,十九为诈,若我等派人出力,其又不依,则绝然是!”
郭石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李晔便又探头出去,大声喊道:“烦请诸位羽林将天使座车搬开,莫堵塞城门!”
飞熊军善战,河南守函谷关的军马还不足两千人,在张济叔侄心中,以有心算无备,只要先斩杀掉守将,单凭胡车儿夺关就不成问题,最差也能控制住城门,不必担忧,反倒要防备泄露行踪,被其等先知觉,此地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函谷关,又在要道上,常有百姓、探马、细作往来,其等兵马想提前靠近谷口很是不易,未免大军行进扬起烟尘,被关上提早发现坏事,伏兵就只能小心翼翼缓步慢行而来。城门处还未发难,窥视的斥候不报,其等便不会加速。
此时胡车儿若发难,必大占上风,但既然守关兵士未觉察,正好多消磨些时间,待大军再靠近些,战起时才能减轻飞熊军死伤,便也不急。
听关上让自家搬车,不及去细思其等身为地方郡兵,如何敢指使天子禁卫出此等苦力,反乐得不露馅,顿时让几名军士装模作样去吆喝牲畜拖拉车辆。
几次拉拽未果,胡车儿果让人喊话答道:“天使车重,一时难拽!”
此言一出,郭石、项文已相信是诈,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李晔倒面不改色,又问道:“可需我遣人帮手?”
“吾等谢过,”那飞熊军兵士回得也不慢,大声道:“然城门狭小,人多无用,我等尽快就是!”
项文苦笑道:“不幸言中!”
郭石顿时浑身冷汗大冒,万料不到一片风平浪静下已凶险如斯,对方不知有几多兵马来战,前队又有人已入了关内,此时就在城门外,看似在马上等待后队,实际却已稳稳守住城门,又与杨飞屯的士卒们靠得近,可以想象,一旦发难起来,城门下的一屯人再别想得活。
若不是项文机灵点醒,今日自家就要吃了大亏,说不定河南基业也要断送了去!
可即便现在察觉,也还是不妙!
麾下卒兵轮休不在关上的就有两百余,自家在函谷关有一千四百人,关墙上连下面的杨飞屯也只得七百,余者还驻扎在关城内兵营中,有警才会出来!
郭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百人将们都还未言语,项文已抢道:“谁先下手谁便宜!”
“如何下手?”李晔接上急问:“城门被贼厮们用车卡住,城洞里尚有杨飞屯,不得不顾!”
这少年有急智,郭石也忙将希翼的目光投过去,项文思索一下,出言道:“子重速去知会几位未上关的百人将,与他等在关内整骑队,备好便一举骤然冲之,定要夺回城门,杨飞屯么,且待我试试可能救出!”
他直接下令可有些越权了,不过郭石知道自家事,并不在意,百人将们亦点头叫好。
子重就是李晔的字,听了他的话,重重点下头,一整风般地跑下城楼去了。
待李晔离开一会,项文摸到关墙边,大声喊道:“杨百将,杨百将!”
羽林军磨磨蹭蹭,老拉不开天使的座车,杨飞心中也正有些嘀咕,还想着要不要偷偷让弟兄们小翼戒备,听城墙上喊叫,忙奔到墙洞外问道:“何事?”
里间胡车儿心中一紧,伸手去摸腰中金瓜,耳朵亦竖起,只听城墙上问道:“天使座车尚未搬开么?”
“还未呢!”
“你屯朝食还未用,如此得等到何时?”
这时刻确实是朝食刚过近午时,胡车儿不虞有它,才稍放下心,冲杨飞笑道:“为我等之故,倒连累杨百将与儿郎们不得进食,吾等实过意不去!”
他却没注意,杨飞面色已经变了。
如今军中粮秣充足,得邓季所改,已是一日三餐制,朝食改在旭日除升时,其等早就吃过,午食则时刻未到,关键问这话的是军吏,并非伙夫!
杨飞心底暗叫不妙,却也只得顺着项文话语答道:“果然,天使在此,却也不好轻离,李文重又不见来换防”
下一班轮守城门的并非李晔,如此说只是表明他知晓了,项文点点头,道:“恐一时不得便好,你且问问诸位羽林用过时未?我唤厨中多送些来!”
胡车儿已听到,不等杨飞转话,已自行走出墙洞来答道:“多谢,吾等亦曾闻河南军食精,倒也羡之,然已在途中用过,只好心领,倒不必费心,日后倒是要一尝的!”
他嘴里说着话,却也在着紧自家兵马如何还不到。
其实这时候,远远的地方已有灰尘弥漫起,胡车儿在地上被挡住视线,关墙上郭石等却已能见,项文尚强自镇定着道:“既如此,杨百将且将儿郎们招呼到城门里,厨中自有人送食来”
明白这是让自家寻机脱身,杨飞嘴里应了声,吆喝关前卒兵们从损坏轱辘的车辆旁疾步穿入,才见城门洞里尽是不怀好意的敌骑,他强自按捺住胸腔,从一匹匹战马缝隙中鱼贯而过,好在胡车儿还在疑惑,未下令动手,好容易才移到城门洞外来,前后的全屯卒兵得以汇合。
这时,远处骑兵奔驰扬起的灰尘连胡车儿都能看见了,城墙上却仍然毫无动静,他才知晓不妥,急呼道:“动手!”
几乎同时,杨飞回身,长戟怒刺,一戟刺落城门旁马背上的一名敌军,疾吼到:“此等皆贼假扮,杀!”
先前身边尽是敌军,眼睁睁盯着,对方是敌的消息还没能通传开,许多卒兵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张济的飞熊军却早已蓄势待发,周边刀枪齐下,杨飞屯顿有二三十人被刺翻倒地。
好在全屯汇集在一起,见入城的“羽林”发难,身边袍泽突然遇害倒在血泊中,剩下的一个个都激灵着醒悟过来,亦挺器械与之战在一起,而此时,身后关城内马蹄声大响,李晔在军营中已招集起七屯兵马,杀将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